第77章 “你、找、死”
李佳仪是被开门声和话声吵醒的。
昨天和江郝胡闹了一天,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一大早,窗外偶尔有几声车鸣传来,金黄色的薄阳隐隐从云层里冒出头,落下了一片浅淡的光影。
那道光影在地板上缓缓移动,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话的声音。
李佳仪眉头轻蹙,细密的睫羽颤了颤。
不到三秒,那声音消失了,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李佳仪手指一动,慢慢地揪住了手边的被单。
“唔......”
她迷迷糊糊地侧过脸,缓了几秒,这才浑身酸疼地睁开双眼,目光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意识还未完全回笼。
天光熹微,呼吸间都是被子上洗衣剂的淡淡清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李佳仪隐约记得,江郝是凌出去的。
走时还不忘给她盖好被子,垂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微凉的吻。
“宝贝,我出去会儿,你乖乖睡。”
回忆起男人昨夜低哑的声音,李佳仪脸一红,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过了几秒,又顺带着了个哈欠。
房间的白色窗帘没拉,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开门关门的动静,吵得她有点心慌。
李佳仪慢慢皱起眉,掀开被子,赤脚朝紧闭的房门走去。
那道声音......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绝不是家里佣人的。
她走到门前,手刚碰到冰凉的门把,咔哒一声,外头的人也正好大力拉开房门——
四目相对,李佳仪的脑袋嗡地一声,倏然懵在了原地。
表情冷漠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前,一语不发。高大结实的身躯仿佛一座山,堵住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出口,寸步不移。
几米之外,江念正懒懒地倚在旁边的门柱上,瞥见她瞬间苍白的面容,动作一顿。
她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李佳仪倏地后退一步,莹润的脚趾踩在温热地板上,血管淡青,关节泛白。
江念笑意更深,直起身,慢慢朝她走近。侧脸的酒窝浅浅,黑眸宛如水洗的琉璃,清澈而明亮,“李姐......”
女孩的声音很甜,听在耳里,却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我终于找到你了。”
-
“阿鹤。”
身披睡袍的女人抿了口牛奶,放下玻璃杯,语气稍显雀跃,“要不现在就把佳仪接过来吧。”
清的空气湿润微冷,她又尝了几口手边的虾贝清粥,这才抬起眼,看向对面神色自若的秦鹤。
男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眼瞳清黑,“那么想她过来?”
“那当然了。”宋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海藻般的黑发随动作晃动,随意散落在清瘦肩头,“我昨天都想好了,待会儿就和佳仪一起去做指甲。”
她披着件和吊带同色系的墨绿外袍,因为刚起床不久,白皙的脸清透莹润,双眸明亮,看上去还有些孩子气,“自从秦成琚的事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以前我们俩还经常一起睡觉呢。”
秦鹤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眯起眼,缓慢重复:“一起睡觉?”
“嗯。”宋阮丝毫未觉他的变化,像是回忆起了在公寓时的那段时光,唇角一翘,笑得明媚动人:“一起谈人生谈理想来着,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也挺感慨的。”
她得入神,一旁的秦鹤却垂下眼,抿了抿唇,没有话。
那是他还未出现的时光。
再怎么精彩纷呈,也如同水中捞月般只觉得遗憾——遗憾没有早一点遇见。
但这遗憾并不妨碍秦鹤听她回忆过去。
“诶,阿鹤,”女人放下筷子,以手撑头,“你知道吗?”
她兴致勃勃地眨眨眼,道:“当时我的目标是能签下新的经纪公司,然后顺利度过这一年,别无所求。”
“佳仪喜欢摄影,目标是跳槽去另一家报社,把当时那个讨厌的女主编炒了。”
宋阮弯了弯唇,又回忆起无数个和李佳仪度过的夜晚,窗外秋雨淅沥,她们俩窝在同一个被窝里,言言叽叽喳喳得如同两只麻雀。
琐碎平凡,却温柔美好。
宋阮笑意盈盈,眼眸宛如一池秋水,“没想到,这才过了半年,我们俩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越来越好,超乎预料的好。”
“不过呢......”
她话锋一转,沉吟片刻,表情柔和又坚定,“我相信,我们以后还会更好的。”
秦鹤坐在一旁,安静地凝望着这张眉眼弯弯的脸。
她细密的睫羽分明,潋滟的眸中犹带稚气,唇瓣微翘,模样天真又明艳。
向来矜冷的男人低下头,寡淡的唇角勾起,低声应道:“嗯。”
“会越来越好的。”
我保证。
他的轮廓在光线中显得清癯,大概是刚起床,黑色碎发随意地搭在深隽眉间,遮去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锋芒,平添些许温柔的错觉。
宋阮笑盈盈地与这双清黑的眸对视,许久,才眨了眨眼,冷不丁开口:“所以阿鹤......”
“你什么时候派人去接佳仪?”
秦鹤:“......”
男人面无表情,声音莫名有些咬牙切齿:“现在就去。”
-
不远处的太阳从云层中冒出了头,光线直直照进寂静的江家前厅,温暖又冰冷。
“表弟,买通你的人可真不容易啊。”
长久的寂静中,青年扬了扬手机,在无数人的目光下,慢悠悠走到男人面前,“你没发现吗?念念她都不在这儿呢。”
江郝眉头一皱,右眼皮再次跳了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江寒汀见状,终于不再伪装,勾起唇:“江郝......”
“有些把柄,得到了,就胜利了。”
男人目光冰冷,狭长的眼里阴云密布。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江寒汀彻底放弃伪装,如此得意忘形.........
江郝思及此,猛地沉下眉,冷戾带煞的眼狠狠盯着江寒汀,“你什么意思?”
他仍坐在前厅中央,浑身肌肉紧绷,仿佛伺机而动的野兽,下一秒就要咬断猎物的脖颈。
江寒汀站在他面前,望向他时,却是俯瞰的角度。
这个自上而下的角度显然取悦了青年,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压抑多年的东西释放出了一点,让那张原本温润的脸变得有些扭曲,“江郝。”
他叫他名字,声音都愉悦得变了调,“你的那位宝贝佳仪,现在才刚醒呢。”
举起的手机屏幕里,赫然就是李佳仪惊恐望向镜头的照片。
江郝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褪。
他瞪大双眼,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回过神时,漆黑冰冷的枪口已经狠狠抵住江寒汀的太阳穴,因为太过用力,连手背都爆起了根根青色的血管。
江郝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一个从齿缝里蹦出来似的,咬牙切齿:“你、找、死。”
男人狭长的双眼赤红充血,声音狠戾,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恨不能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江寒汀却一脸无畏。
他甚至还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江郝腕间的红绳,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表弟,你杀了我,她马上就也会来陪我的。”
“......”
江郝死死地维持着原先的动作,肌肉紧绷到极点,宛如一把拉到极致即将绷裂的弓弦。
太阳穴被枪口压得疼痛难忍,江寒汀“嘶”了一声,栗色的眸子看着表情疯狂的男人,半晌,忽然神经质地开始笑了起来。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找到她,我会让她比我痛苦一万倍地死去!”
“现在,给我把枪放下!江家的所有股权三天之内交给我,还有那个老不死交给你的东西,都转移给我!”
前厅里的众人惊恐地瞪大眼,看着江寒汀猛地夺过江郝手里的枪,然后狠狠扯起他的额发,迫使他朝自己的方向,狼狈地昂起头颅,“表弟,记住了,三天之内。”
“股权转移和财产分配,这些不用我教你。你要是想李佳仪活命,最好动作快点。”
“否则......”
他靠近男人耳廓,声音轻柔,吐出的话语却让江郝呼吸一窒,“我不保证等你见到李佳仪时,她还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