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缺(15)
“你想干嘛?”刚脱离尴尬境地的穆珍宝, 听见自家弟弟犹犹豫豫地朝他听Lotus, 顿时感觉血全涌到了头上。
“不就是感情受点挫折吗?你能不能男人点, 别成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对方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太大, 裴久川甚至觉得上司都听见了。
“你发什么疯?”少爷转头,瞄了一眼身侧若无其事的徐宵, 然后恶狠狠地顶回去。
论起浪的程度, 穆珍宝才是其中翘楚, 哪里来的底气教训自己?
“是不是谁给你嚼舌头了?”见他还敢顶嘴, 穆珍宝气得更厉害了, 几乎咬牙切齿, “我的话你都不听?就让别人把你往火坑里推?!”
裴久川莫名其妙,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表哥发这么大的火。
时间久了, 他只记得穆珍宝曾经提过几句Lotus的事,全然忘了当时是个什么场景。
这俩兄弟闹的动静实在太大, 徐宵就坐在下属旁边, 两人的对话,几乎一字不漏地都被他听到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少爷一眼, 决定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比较好。
“......那是你该做的事吗?你要真想找乐子, 我给你介绍!别碰那些东西!”
穆珍宝气急败坏。
裴久川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家弟弟什么性格他清楚, 从来都没有逾矩的时候。
现在倒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上来就要玩大的。
但那是能碰的东西?
穆少爷简直被裴久川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听到这句话,少爷才明白,对方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我是那种人吗?”突然被扣上寻欢作乐的大帽子,他觉得肩上一沉,“你以为我和你一样!”
“我也不是那种人!”今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乖乖的,晚上怎么突然转了个性儿?
穆珍宝磨刀霍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违法的事!”
“......好像没有。”想了半天,裴久川不得不承认,对方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但还真没放肆到那种地步。
圈子里,擦边球的二代不少,他甚至也隐隐知道有几个行事“过于大胆”的人。仔细一想,表哥好像和那几个人也没什么来往。
“行了行了!”穆珍宝又惊又气,恨不得当面敲表弟的脑袋,听听里面装了多少水,“你怎么突然听这个?”
裴久川肯定不会主动朝这种东西上靠,一定有人跟他了什么。
穆少爷的眼神沉下来。
“你忘了爷爷把我赶出来上班吗?”当着徐宵的面,裴久川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最近有个案子和Lotus有关,我记得好像听你过几句,这才来问你的!”
穆珍宝被噎住了。
他反应了半天,在这一堆话里先挑出最重要的那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接着,他又问:“案子?你去做什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最后,感觉自己错过了表弟重要的成长阶段,穆珍宝拍板,“出来把话清楚!”
“......”
表哥语速太快,裴久川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转头,半是询问半是无奈地看向上司。
徐宵倒是不介意,能约穆珍宝出来当面问最好。先前他还琢磨着怎么开口,这下,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啊。”他眉眼一弯,温和到。
不知为什么,裴久川总有一种被自家上司卖了的错觉。
“宝爷要出去?”
严采刚放下手机,就看到穆珍宝从卧室里出来,正把外套往身上套。
“有点急事。”纵然心里都快翻天了,对上严采,穆珍宝还是不自觉软了语气,“可能晚点回来。”
严采点点头,没什么,也没有起身送他的意思,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抱膝看着他。
穆珍宝站在玄关处,开了一半的门,却又转过身来。
“以后叫我珍宝。”他看了严采一眼,沉声到。
等待穆珍宝来的期间,裴久川看起来有点紧张。
最明显的表现,是他在点单的时候,问侍者一连要了三遍冻顶乌龙。
侍者可怜兮兮地盯着少爷,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制服。
——您对咖啡厅有什么误解?
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徐宵,希望这个看起来比较好话的男人能救他一命。
裴公子是他家的常客,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对方。
“按他以前常喝的来吧。”看着下属心不在焉的模样,徐宵不禁被勾起了一点兴趣,他一直不知道裴久川究竟为什么会来市局,看现在这个样子,连他亲表哥都不清楚,可以是相当有意思。
徐宵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穆珍宝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他准备了一肚子话要和弟弟,谁知道对方旁边还坐了个人。
什么情况?本就满腹疑问的穆珍宝更困惑了。
“这是我上司。”他看着裴久川心翼翼地瞄了自己一眼,然后转头对男人一笑,“我表哥。”
“徐宵。”男人客气地朝他点点头。
感觉被区别对待的某人:“.......穆珍宝。”
听到他的名字,对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也看不出来什么忍着笑的痕迹。
这让穆珍宝稍稍对徐宵有了个好印象。
“你自己吧。”坐下来之后,他毫不客气地冲表弟翻了个白眼,“什么情况?”
“爷爷让我出来锻炼一下。”面对眼前咄咄逼人的穆珍宝,裴久川多少有点虚,“我在市局待着,挺好的。”
完,穆珍宝看到他不自觉地又看了徐宵一眼。
虽然搞不清为什么自家弟弟一句话就要看一眼那个男人,但穆珍宝现在显然没心思纠结这个:“他就了这句话,没别的?”
裴久川摇头:“没了。”
他几乎在裴老爷子跟前长大,比起父母,他和爷爷更加亲近。
爷爷不会害他,他很清楚。
少爷想法单纯,然而,这话听在穆珍宝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他心思急转,把最近半年的事捋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
“哦。”
裴久川还等着对方长篇大论,未曾想,表哥只轻飘飘地回了一个字。
他不由得抬眼。
穆珍宝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四个字:神经病啊。
“Lotus的事吧。”眼下有个外人,加上还没搞清楚究竟什么状况,穆珍宝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裴久川丝毫不察有哪里不对,他本来就只想听酒吧,表哥不纠结他在市局的事,他自然乐得少话。
徐宵不动声色,只装作没听懂这一出插曲。
“有什么想问的吗?”穆珍宝没再理会少爷,把目光投向了徐宵,表弟联系他,必然是眼前这个男人授意的。
看裴久川的态度,显然很重视对方,那他也不介意多给几分面子。
“我听裴,穆先生有朋友和Lotus接触过。”徐宵大大方方地对上穆珍宝的视线,丝毫不露怯,“我也不绕圈子了,他们在做什么?”
叫得可真随意......穆少爷暗自腹诽。
“先好。”他手一抬,做出一个“我与此事绝对无关”的手势,“我在这里过就算了,你们接下来查案的时候,别提到我。”
穆珍宝虽然行事不着调,大事上分寸却从没乱过。如果不是裴久川,他根本就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徐宵对此不置可否,偏头看了少爷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裴久川麻利地接话,“你快吧。”
“......”被弟弟外拐的胳膊肘撞得几乎要吐血,穆珍宝忍不住剜了一眼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那人是郭家的。差不多一年前,我们聚会的时候,他带了个人过来。”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后闹得过分了。”
他轻描淡写,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穆珍宝床伴换得勤,却也只是换得勤而已。他对床伴没什么感情,但绝对不会作践人。
然而,郭家那位公子哥儿,显然没把带来的人当作人看,行事简直令人咋舌。
穆珍宝当时就被惊着了,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二代,直接拉下脸,狠狠地训斥了对方一顿。
郭家少爷在家也是被娇宠惯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立即怼了回去,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我买回来的物件,就不劳宝爷费心了,爱怎么折腾是我的事,您别管得太宽。
“他自己上赶着找死,不要拉我下水。”穆珍宝冷淡到,“我就走了,后来听人,他和Lotus的人有接触。”
这消息来自于平日和穆珍宝相熟的几个朋友,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然后,一个个都被他训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家了。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他家肯定有什么不正经的生意。”最后,穆珍宝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线,“郭家那位年初出国了,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找人去听下他带来的人在哪儿。”
事关裴久川,他不介意多出几分力。
“麻烦穆先生了。”徐宵依旧客客气气地道谢,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愿意坐在这里,全是因为下属的缘故。
“事情,不用在意。”穆珍宝挥挥手,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看了少爷一眼,又对徐宵道:“阿久拜托您了,这孩子在家里一向被宠着,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多担待着点。”
这话对于穆珍宝而言,实在过于人模人样。裴久川满脸都堆满了惊愕的表情,显然被吓得不轻。
徐宵并不觉得意外,他温和地笑笑,朝对方点头。
“我之前还担心,你听到表哥的名字会笑他。”穆珍宝走后,裴久川忍不住凑到上司身边,一脸认真。
要是上司真的笑出来,他都能想象到这次会面将如何收场。
“......还好吧。”徐宵并不觉得穆珍宝的名字有多可笑,顶多就是不怎么好听,感情还是十分深切的。
“那是他妈妈给他起的名字。”他刚完,就看见少爷的表情有些黯淡,“我没见过姑姑,她生下表哥就走了。”
珍宝二字,是她留给孩子唯一的东西。
穆珍宝从来不允许别人这么叫他,人前人后,都是宝爷宝爷的喊。
“你别看他那个样子,人还是很好的。”因着自己把表哥牵连进来,裴久川无论如何都想在徐宵面前给穆珍宝搬回几分好印象,鬼知道接着往下查的时候,会不会翻出来一点和对方有关系的破事。
“我看出来了。”看着傻气直冒的少爷,徐宵忍俊不禁,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那是你亲表哥,怎么可能不好。”
裴久川一愣,上司这是在夸他?
另一边,自穆珍宝走后,严采就一直盯着手机看。
刘聚财围着袋子转了好几圈,最后站在有深色印记的那一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就那样愣愣地戳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
严采了个哈欠,终于觉得无聊,准备关掉屏幕。
就在这时,刘聚财突然抬起了头,朝屏幕外的方向望去。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