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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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确定徐宵的推测, 吕骄阳让童鸽查了方媛的医疗记录。

    “在结案的后一周她去过医院。”鸽子只能查到消费账单, “没有使用本人的医保卡, 查不到详情。”

    这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真的如同徐宵想的那样, 出轨怀孕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方媛肯定不想让外人知道。

    “孩子的父亲死了......自己又亲手结束了孩子的生命。”吕骄阳摇摇头,“真是......”

    方媛的失控在情理之中, 但他不能忍受。

    “我们没有证据。”童鸽板着脸, 上次办案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这个方校长, “如果刘建军那边死死咬着不放......”

    “那就把他叫过来。”吕骄阳一哂, 眉眼里带了几分冷峻, “他不是很维护方媛吗?就让他看看自己的妻子都做了什么事。”

    “可......”鸽子依旧有些犹豫, “万一他不信呢?”

    “把她去的医院地址给我, 我来想办法。”吕骄阳根本没把这点麻烦当回事。

    同为男人, 他很清楚什么地方是对方的软肋。

    在短暂的市局半日游后,隔了两天, 刘建军在自己的店里见到了吕骄阳。

    “没问题, 什么时候发货你给我电话就成......”他还在电话上跟客户谈生意,一抬眼, 上次那个警察正在店面里晃悠。

    似乎为了威慑他, 对方穿着制服。漫不经心地踱来踱去,并不朝他这边走。

    警服毕竟显眼, 店面里的几个顾客已经屡屡回头往那边看。

    “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吗?”当着顾客的面,刘建军还得挤出笑容,“您是来检查的?”

    话虽这么, 他自己心里明白,从市局回来后,压根就没有什么警察来查他的仓库。

    如果有,他还能安心一点。

    “看看。”吕骄阳背着手,饶有兴趣地量着酒柜里的酒,“我父亲平时没事爱喝两口,我过来瞅瞅有没有他喜欢的。”

    “您随便看!有看上的叫我,我给你拿!”没几句话,刘建军的手里又是一片湿滑。

    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吕骄阳抬眼看看已经脸色煞白的刘建军,微微一笑:“刘老板,不请我进里头坐坐?”

    他就是有那个本事,随便几句话出阴测测的味道来。

    刘建军深吸了一口气。

    “你和方校长感情不错啊。”进了办公室,吕骄阳睁眼瞎话。

    不过他是对着桌上的照片的,所以倒没显得十分突兀,反而有种怪异的真诚感。

    那大概是有年头的照片,夫妻俩都还很年轻:方媛梳着时兴的单髻,在鬓角处别了一朵花。刘建军兴奋得满脸通红,一手揽着妻子的肩,一手不安地揉着衣角。

    “媛脾气是大了点,人不错。”听到对方夸奖妻子,刘建军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要孩子了吗?”吕骄阳点点头,“妈妈是校长,孩应该很优秀吧?”

    刘建军脸上的表情一滞。

    “没......”他别过头,低声道,“媛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受罪。两个人挺好的。”

    吕骄阳啧了一声,没话。

    “您就是来问这个的吗?”感觉到对方赤裸裸的恶意,刘建军的心里扎针似的难受,“要是看仓库,我现在就能带您去。”

    “不了不了。”吕骄阳摆手,“仓库有什么好看的。”

    “来,你看看这个。”他掏出手机,伸到刘建军跟前。

    手机上是一段视频。

    “她啊......半年前的事儿了吧?我记得特清楚......”

    “这么大年纪很少有来做流产的了......又是孤零零一个人......”

    “对对对我记得她,进去之前自己在厕所哭被我撞见了,问丈夫在哪儿也不肯......何苦呢,看着还是挺讲究的人......”

    每听到一句话,刘建军的脸就苍白一分。

    “我还以为刘老板不喜欢孩子呢。”吕骄阳恍若看不见对方惨白的脸,“看来是方校长自己不想要?”

    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刘建军的牙齿咯咯作响。

    本来就干瘦的男人身形愈发佝偻,脸上的皱纹一条条显出来,顿时苍老了好几岁。

    “你想问什么。”最后,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知道给公职人员贿赂是什么罪名吗?”然而,吕骄阳并不着急问,“你觉得值不值?”

    “她只告诉我是给朋友儿子的钱。”刘建军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两眼木然地看向空气,“她那是她朋友的私生子,母亲不方便直接钱,就让她帮忙一下。”

    私生子?想起这个词,他莫名地笑了起来。

    男人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室内,听起来分外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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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徐念都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肖元秋嘟着嘴,很勉强地吃了一口红烧排骨:“他怎么了呀?”

    “天气凉,感冒发烧了。”肖晁张口就来,“你在学校不要乱脱外套,不然也感冒。”

    胖子一悚,乖乖点头。

    感冒发烧就不能吃肉了!这个他懂!

    徐念真可怜!

    “那......”过了一会儿,胖子嘟囔到,“我想给他电话......”

    “......”肖晁的筷子僵在半空中。

    这死心眼是随了他们夫妻俩哪一个?

    “你先做作业,做完作业再。”横竖自己也要联系徐宵,肖晁应下儿子的要求,“不许胡写!我待会过去检查!”

    肖元秋吐吐舌头,接着扒拉碗里的饭。

    吃完饭,帮妻子洗碗之后,肖晁闪身进了书房。

    他并没有直接给徐宵电话,而是先开了自己的电脑。

    对念念的生母产生怀疑后,他顺着祁承和陈天阔两边一起找了上去。

    祁承这边还是什么都没查到,这个男人的交际圈单薄得近乎没有。除了几个日常联系,现在基本已经都在班房里的交接人员外,他的生活一派平静。

    相比之下,陈天阔就刺激多了。

    但在对方洋洋洒洒的架斗殴记录中找了一大圈,肖晁发现陈天阔大概只喜欢嗑药揍人,对于情情爱爱并无什么兴趣。

    没办法,他只好再从陈天阔的家人查起。

    这么一查,肖晁注意到了一个之前被鸽子漏掉的点。

    陈天阔的父母的确在他入狱期间相继离世,但登记在户口本上的,并非他的生父。

    已经去世的陈父,和陈天阔没有血缘关系。

    几经摸索,找到陈天阔的生父后,肖晁意外地发现,陈天阔并不是家中的独子。

    在父母离婚前,陈天阔有一个比他了三岁的妹妹。离婚后,夫妻二人各自带走了一个孩子。他的生父带着妹妹离开垚江,留下他和母亲在这里重新组建家庭。

    出于谨慎考虑,肖晁还是算联系一下这两个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留下的联系电话不通。”电话里,他对徐宵,“等明天我算亲自过去一趟看看。”

    档案登记的常用住址离垚江不远,肖晁反而很奇怪,明明离得这么近,为什么在陈天阔出狱后的电话记录里,没有那个地区的号码。

    是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吗?

    当年父母离婚的时候陈天阔还,之后又锒铛入狱。或许生父也和他的母亲一样重新组建了家庭,不愿意再搭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妹妹呢?”惦记着方媛那边,徐宵有点心不在焉。

    “写了个不详......估计户口转出去了。”算下来,陈天阔的妹妹今天也有三十四岁。放在普通人家,大概已经是孩子的母亲。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送元元上学都害怕。”没什么可的,肖晁开始跟徐宵吐苦水,“一想到班主任是林湖他侄子,我就担心个没完!”

    虽那个林老师看上去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私下里什么情况谁清楚?

    “你放心,学校里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坏事。”这话一出,徐宵觉得自己不太会安慰人,索性咳嗽了两句,“那你暂时让你们家胖子休息几天?让他在家里待着?”

    肖晁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我还瞒着我爱人,上次元元被绑走把她吓得不轻。她心脏本来就不好,我再突然把孩子拽回来,难保她不多想。”

    这些话他只能跟徐宵,出了书房,在妻儿面前,肖晁必须得表现的若无其事。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们感到害怕。

    “要不你把他送我这儿待两天?”虽然这边一团乱麻,但既然已经有了念念,再多一个肖元秋也没什么区别。横竖徐宵自己脱不开身,不如安了肖晁的心,好让对方安心查东西。

    肖晁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行吧。”他应下,“明天我和元元他妈商量一下,就去陪陪念念。”

    作者有话要:  - -我突然觉得吕骄阳...有点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