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没有？过来开门！”

    砸门的声音还在持续,短短几米的路程，林海却走的格外沉重。

    餐桌前坐着的秦以南把筷子摆好,推开椅子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带着安抚之意，“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就还出去住就好了。”

    林海抿着唇摇头，一步上前拉开房门，对于面部表情管理信掂来，“妈？”

    于是秦以南有幸现场观摩了一次林海是如何自如变脸的。

    林母腕上挎着一只亮粉色的镭射提包，脚上八公分的高跟鞋几乎把门口的软地毯踩出一个洞来,“怎么这么慢？”

    “我刚做了饭。”林海乖巧地笑笑,伸指了指站在饭桌前显得局促不安的秦以南，“妈，我朋友来这玩。”

    林母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低头摆弄自己脚上的高跟鞋，话的语气却是阴阳怪气,“办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这分明就是不太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秦以南则不愧为大家闺秀出身的礼仪教导,饶是林母的态度要傲慢到天上去，她也仍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阿姨新年好。”

    “你们忙,”林母匆匆瞥了一眼秦以南,也没细看，旋即就自顾自地抬脚进到了自己的卧室中，“我一会就走,除夕夜我在老家过，回来这里的时间依旧定在初二，林海你就别跟着了。”

    留下客厅的两个人相对站着，面面相觑。

    大概是刚才林母的态度着实让秦以南目瞪口呆，她一在餐桌的玻璃台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看着林海扬高了声音，“你确定她是你妈？”

    林海闻言也没多想，却仍潜意识地咬着嘴角垂眸坐在餐桌边上，“反正亲子鉴定结果是这么显示的。”

    若是她有限的关于自己父母仍未离婚前的记忆没有出现太大的差错的话，在父亲要求与母亲结婚前，她的父亲甚至要求她的母亲带她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时候的林海不明白这些事情里边的弯弯绕绕，等长大了她才终于懂了父母离婚的原因。

    出轨。

    也许没出轨也不定——反正她的父亲应当是已经对她的母亲失去了所有的信任，万念俱灰中选择了最没办法的选项。

    林海的童年还曾有一段幸福安乐的生活，若是那生活维持了下去，她会成为一个像秦以南一样完美的人也不定——当然，这个所谓的“完美”是她自作主张按在秦以南头上的——

    后来父亲生意更加成功，赚到了大钱，可是母亲却陷入了金钱的陷阱中无法自拔，永远都在做着渴求奢靡生活的白日梦。

    仅仅是中上层阶级的林家完全无法负担起林母日渐膨胀的消费欲望，若仅仅是发生了这些，或许凭借林父的生意段和舌灿莲花还能将林母从深渊中拉回来。

    可是从林父平日里透露出的蛛丝马迹的信息中，林海渐渐得知原来当年还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林母那里发现的，和其他年轻帅气的男人的暧昧短信。

    这些腌臜事情，无论哪样林海都完全不愿和秦以南提及，她甚至觉得这些事情会污了对方的耳朵。

    看出林海的脸色不太对，秦以南默默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林母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林海，那我就准备走了。”

    林海恰到好处地勾起一个无辜的笑容，“好的。”

    她看到那个女人已经拿了一个新的箱子出来。

    箱子是枪灰色的，看起来还是崭新的家伙。她懒得去问对方什么时候又买了这么一只昂贵的行李箱，反正那女人从她这里要过去的钱财她一向不过问。

    林母出了房间，行李箱的质量很好，滚轮在木地板上也能静音。

    “哟？”

    林母转眼想要再向林海嘱咐些什么，意外之中却一眼看见了腰背挺直坐在餐桌前的秦以南，“林海，你这个朋友？”

    “我在学校认识的。”林海神情一紧，稍微挪了两下椅子，更加贴紧秦以南的半边身体。

    林母不知为何突然变了面色，转眼间就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她虽然已经年近半百，却在那些昂贵的护肤段中得到了很好的反馈，皮肤依然是精致而有弹性的，因而此刻笑颜如花的样子莫名还有些讨喜，“这个姑娘看起来很不错啊。”

    秦以南听着对方的声音，明显感觉到了不适。

    “啊，对了，林海，我突然想起来点事情，你跟我来一下。”罢，林母歉意地对着秦以南颔首，领着林海进了房间。

    “什么事？”林海在母亲面前一向乖巧，她懒得和对方起任何争执——白了就是，两人目前根本就是互不相干的关系。

    “你那个好朋友是什么背景？”林母忽然面色严肃。

    林海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位母亲的想法，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仍像是无辜的鹿，“我不知道呀？我和她不是一个专业的，是在同一个社团认识的。”

    林母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听好了，林海。你那个朋友身上的衣服可全都是高级货——她一件外套就比我这一身行头还要贵得多。”

    “这样啊。”林海适时表现出一脸吃惊和茫然，“所以呢？”

    “没什么，但是这个朋友你要好好对待，听见了吗？也许她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林海歪头看女人鲜红的指甲在自己的腕上掐出的红痕，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这女人就像个吸血鬼，贪得无厌，见了谁都想坑蒙拐骗一笔钱。

    林母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一定跟她打好关系。”她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像只大尾巴公鸡似的展示羽毛，等出了房门就直奔秦以南的方向，“姑娘可真有品味，可比我们家林海强多了。”

    秦以南转着眼睛看向林海，等到对方摇了摇头，她才面向了自己面前这位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妇人，“哪里，我还不如阿姨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