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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姜行就和白玉混熟了,处久了才发现白玉这娃是神乎其外傻乎其中,看着高深神秘不爱搭理人,其实真要起话来能和人聊上老半天。

    “这么,那时候你也是在做实验?”

    “是。”

    “大冬天啥也不穿翻垃圾堆你这不是故意折磨自己么?”

    白玉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时刻准备着为艺术与科学牺牲,那些算得了什么。”

    “……”姜行肃然起敬,“那你给我你那些实验呗,到底啥意思,我不明白。”

    白玉一开始还端着,下巴高高抬着,腰板儿挺得笔直,看一旁像个哈巴狗趴在桌上的姜行时,也是一副睥睨之色。

    可一看姜行好奇起来,那腰板顿时弯成了个喇叭,他快钻进书包里,好一阵翻腾,翻出了个线装本。那本子一看就是“白玉制造”,线穿得毛毛糙糙的,已经记录一半。

    白玉手指按着侧面刷刷翻到日期为去年11月的一页,“那次我走了五个垃圾堆,看到了三十三个人,有十四个看了我一眼就离开的,有十二个偷偷笑的,有三个盯着我笑的,有三个问我需不需要帮忙的,你是唯一一个和我抢裤子的。”

    “……唉,实在对不住了,不过幸好我抢过来了,不然当时遭罪的可就是你了。”

    姜行把那天晚上的波折拣了些了。听罢,白玉有些好奇地向正在座位上看书的傅乘风望了一眼,:“你同桌挺有意思。”

    姜行美滋滋地跟着看了一眼,然后很不当回事地撇了撇嘴,“他啊哪里有意思,本领有一大堆,爱好却几乎没有,一天到晚只会看书……”

    白玉注视了一会:“他没有一天到晚看书。”

    姜行摆摆手,“我就夸张一下,他上课还是要看刘海洲他们的。”

    白玉又将那本子翻到最近的几页,最终停留在他转学过来的那一天,“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扮成那个样子,你现在还想不想知道了?”

    “我做这个实验是想了解,当面对一个奇怪、另类、丑陋或是残缺的人时,人会有哪些反应。”

    那一张纸上记录着一些数据,而在最末写着“有些人看着,有些人偷偷看着,有些人不看着,有些人假装不看着。”

    “有的是好奇量我,有的量完后也许觉得不礼貌便不量了,有的一开始就知道这样看我不太好,可是心里还是想看看清楚,所以目光总是假装无意地从我身上划过,也许是既想顾全我的自尊,同时又想满足自己的好奇。也有一些人和你一样,可能本来就见过我,他们的表情一般会是怔愣,而后转为惊讶,一眼就能分辨。”

    白玉在讲台上站了不过一句话的时间,他却在那短短片刻捕捉了这么多信息,记住了这么多表情,姜行一瞬间觉得这个白玉有点吓人。

    “这些人的表情占据了绝大多数,不过也有三个例外的,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同桌,他从头到尾都没瞧我。”

    姜行:“只要在这教室,他的眼珠子就只认得书和作业。

    “……没有,他那会在看你。”向来爱大实话的白玉同学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姜行一愣,像是花了好一阵子来理解这什么意思,而且老脸一红,含情脉脉地瞅了瞅傅乘风,“你肯定是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

    “那我就放心了!”

    “……”

    “还有谁?”

    “还有个张大着嘴笑得像个癞蛤蟆,从我进教室笑到我到座位。就是你右边的那个……”白玉着目光放到了陆添的座位上,他的目光依旧看起来迷迷蒙蒙的,所以让人觉得他总是一个表情,看不出情绪。

    姜行当白玉认为陆添是在嘲笑他呢,立马替陆添解释,“他肯定不是在笑你,没准儿想着哪家姑娘偷乐呢。”

    想着姑娘偷乐的帅伙下一秒就出现在教室,大步流星地向姜行走来,抓住他胳膊就往外走,“找你老半天了,不是了大课间去练球吗,你还猫这儿和人聊天……”

    姜行扑腾了几下就被他抓出去了,“你等一下,我去把傅乘风和白玉都喊过去一起练。”

    “别喊他们了,我正想和你这事儿,杜朝明明了不参加接下来的班赛了,你去和傅乘风,让他帮个忙。”

    姜行板着脸,“为什么让我去呀,你自己去。”

    陆添登时就把他脑壳拍了几个来回,“我去有用还找你这傻缺干嘛,傅神这两天气压有些低得不同寻常,我去十有八九都没戏的,姜同志,既戴王冠,必承其重啊,咱们班谁不知道你俩关系好,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姜行就等着听这话呢,一下子就笑眯了眼,连连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

    放学前,顾西沉背着个提琴箱子,跑到了一班门口窜头窜脑地张望着,老师一走他就朝姜行招了招手,姜行把书包给傅乘风整理,先跑出去问什么事儿,顾西沉得意地:“月考结束那天我拿奖,晚上有个庆功宴,你记得留时间啊!”

    姜行一脸怀疑,“你怎么知道你拿奖?”顾西沉从开学就开始准备省级的提琴演奏比赛,初赛晋级才是三四天前的事情,才骄傲地通知了姜行,这会儿又臭屁地让姜行做好准备了。

    “哼,爷出马能有不拿奖的道理,我不仅拿奖,还要拿第一呢!”他一边着,眼睛一边在一班教室里扫了几个来回,“我这几天要闭关了,不能和外界联系,到时候一堆人围着我转,我肯定没时间找你,你可别忘了啊……”

    姜行点点头,“行,我记住了,你走吧,我要回家了,祝你一举夺冠。”

    “嘿”,顾西沉收回目光,笑道:“你也别一个人来啊,多带些人热闹。”着他的目光又往教室流连了一番。

    姜行眼前一亮,“这么客气?那我可带上家属了啊?”“家属”二字在舌尖翻滚一圈,渗出些羞耻的甜意来,姜行忍不住朝傅乘风看了一眼,只见对方竟也目光灼灼地瞧着他,他不由得老脸一红,忙回过头去。

    “随便你,不过……”顾西沉嘿嘿一笑,把姜行往教室外面拖了几步,悄声:“到时候帮哥们儿多带几个姐姐过来,你们班的男生真是好福气,整个学校的美女都在这儿了……”

    “……靠。”姜行气,就这个顾西沉怎么这么热情呢,果然没安心,他没好气道:“不带。”

    “别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姜行白了他一眼,这时候傅乘风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经过,姜行连忙跟了上去。

    从地下车库里推了电动车,二人从职工通道开出去,傅乘风一字未发,姜行站在车后座,凑在傅乘风耳边,“你就别太为那孩儿操心了,你把你该做的做好了就是,他实在不肯学也没办法,现在的熊孩子正在青春叛逆期呢,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我一个侄子也是,就比我两岁,和他爸妈三天两头吵架。我看你都不开心好几天了,为了个屁孩儿不高兴也太亏了……”

    姜行在傅乘风乌黑的头发里瞧见了一个白丝,手扒拉了一阵,一揪,就把那根白毛和附近几根无辜的黑发给扯了下来,“唉,你看看你,都把白头发愁出来了……”

    傅乘风被他冷不丁扯下来好几根头发,眼角都抽抽了几下。而那不长心的还在那边甚是骄傲地叹道:“傅老师,看来你的学生里还是我最让你省心啊……”

    “……”傅乘风突然有种把赖在自己后背上的大青蛙甩下去的冲动,可是在想下去,发现自己好像更希望他粘得更紧一些。

    “所以啊”,姜行又把头往前挪了挪,“傅大神,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参加这次班赛吧行不行……”这两天不再那么冷了,围巾也摘了,两人几乎是脸靠着脸,姜行呼出的热气喷在傅乘风脸侧,让他忍不住想去挠一挠。

    “不行。”

    姜行垮了脸,“为什么呀……杜朝明不了,咱们班基本没人了,七零八落地能凑个队伍出来,可是那也得让陆夫子替补,可他得还没我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