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从冬宴回来后,卫言卿在卫家的地位又拔高了一截。
先前只是卫修慎这个兄长看顾,可他毕竟事多人忙,能照看的多是大面上的事儿,一些细枝末节却注意不到。
可这一遭回来,不只怎么就入了夫人和四姑娘的眼,一些姑娘家喜欢的玩意或是冬日不常见的零嘴,一趟趟往听雪阁里送。
卫言桃一连几次撞见何夫人房里的丫头跑趟,气得脸色铁青,索性把自个儿院里的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而送来到听雪阁的东西,虽是名给卫言卿,但常是双份,显然其中一份是给萧祁嘉的。
无事献殷勤。
这无端端的好意,萧祁嘉当然抱有警惕,到底去懿德院拜访了一趟,孰料被莫名牵了根红线不,竟差点被拉着认了个“干娘”。
*
而院内。
待萧祁嘉走后,卫言宜对着母亲,有些忧虑的拧起了眉,“她……这是不愿意?那可如何是好?”
卫言宜一开始没怎么把萧祁嘉放在眼里,只当是一个普通的美人,就算兄长难得有些兴趣,想来没过多久就会消下去、最多是纳个妾室,总归都没什么影响。
可冬宴那日回来,她亲眼看见卫修慎心翼翼地扶着人下了马车。
那温柔的模样,卫言宜不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人。
何氏倒是露出点笑来,冲着卫言宜摇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要是真不愿意,岂不是早就搬出去了?”
“……无非是姑娘家、面皮薄。”
“再者,我瞧着那姑娘,以前也是有身份的人家……如今骤然沦落到这地步、当然是生怕别人看不起。”
“不过,那姑娘是个聪明人,早晚会想通的。”
从懿德院出来,萧祁嘉有点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何氏并非卫修慎的亲娘,对卫修慎既无生恩又无养恩,当然亲近不起来。她膝下又无儿子傍身,心里难免生出忧虑来。
她想和卫修慎拉近关系,就把注意到了自己身上。什么认个“干女儿”,无非就是想做她的靠山,然后借着她拉进和卫修慎的关系,也增加些在侯府的话语权。
萧祁嘉当然没答应,虽是含糊应付过去,但她也知道这会儿更坚决一点的态度,应该是找间院子、搬出去住。
可要真是这样,那任务可就遥遥无期了。
……
何氏的示好不断,萧祁嘉几次拒绝不过之后,也就随她去了。左右这些东西,对何氏来,也不算什么,无非就是吩咐一声地下的人罢了。
今日懿德院又送了一坛果酒来,酒味不重、像果汁多些,萧祁嘉没注意,多喝了几杯。
等到之后,头脑发胀、看眼前的东西一个劲儿地晃,她这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不对。
只抓住了门外经过的看不清是丹朱还是采蕊的丫鬟,了句要回房休息。
……
采蕊不过是例行过来送点心来,不料人还没进去呢,里面的人却出了来。
整个人都栽倒了她怀里,抱着她的腰,低低道了一句,“回房……”
不同于平日压低了声音柔和平稳,这话带了些粘腻的含糊,话尾的气音微微上扬,像是在祈求又像是撒娇。
采蕊一个姑娘家,都因为这两个字后脑一麻,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清清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尖,混着些果酒的甜香。采蕊完全下意识地低头嗅了嗅,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奇、怪。
脸上一下子涨的通红,视线无意识地四处逡巡,终于顺着敞着的书房门,看见了里面那酒坛。
……这是……喝醉了?
萧祁嘉身上都虚软无力,本就虚环着手臂一点点卸了力道,她整个人都贴着采蕊往下滑去。
采蕊手忙脚乱地扔了臂上的食盒,连忙抬手去捞人,总算把人揽了住,又僵立了一阵,才把几乎结了的思绪捋了清,压低了声音道:“祁姑娘,我送你回房。”
萧祁嘉低低地“唔”了一声,又惹得人面红耳赤。
采蕊搀抱萧祁嘉往前走,走出几步后,她一下子顿住了脚,低头看向自己环在萧祁嘉腰间的手臂,忍不住用空出的那只手掐了掐自己的腰。
……待会的晚饭,还是别吃了罢。
揽着一个醉酒的人往前走,速度总不会太快,采蕊本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么半揽着往前走出一段,脚步顿了顿,在原地站定,只稍犹豫了一下,就弯了弯身一手穿过膝弯、另手从腋下穿过,直接将人横抱起……因为使力太过,还往后仰了仰。
感受到怀里轻飘飘的重量,采蕊一时心情复杂:明日……不、这个月的晚饭,她都别吃了吧。
侧眸看去,萧祁嘉正侧着脸依靠在她肩头,眼皮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分外乖巧。
采蕊莫名的……咽了一口口水。
使劲儿晃了晃头,把那脑中奇怪的思绪晃了出去,脚下不停,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卧房。
待把人放在床上,怀里一下子空下来,她竟生出些不舍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采蕊暗自唾弃着自己的想法。
而那边,萧祁嘉就着被放下的姿势,靠在床旁边的围栏上,似乎有些醒了,眼睛半睁半合地看向采蕊。
采蕊被这泛着水光的眸子一睨,当真是骨头都酥了半边,心里一个劲儿嚎着“要命”,嘴中磕巴道:“我、我去……水。”
完,又忙不迭地跑到外边,把那架在炉子上的水壶拿下来。
中间心不在焉,差点把滚沸的水浇到手上。之后躲得又急,手背甩到一旁的架子上,结结实实的碰了一块青。
如此一番忙乱之后,总算是手里端着盆,肩上挂着布巾重又进了屋。
萧祁嘉还是先前的姿势没动,不过眼睛已经闭了上。那般毫无防备地靠在围栏上憩的模样,好似对她做些什么她都毫无所觉。
呸呸呸……
她能做什么啊?
采蕊觉得今天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当真是奇奇怪怪,不定是那酒味儿太重,她闻着也上头了。
把盆放倒一旁的圆凳上,采蕊将那布巾浸湿了又拧到半干,这才挪步过去,将湿布巾覆到萧祁嘉的脸上,放轻了力道擦拭。
不期然又想起,上次兄长手臂受伤,自己在家照顾时的情形。
杀猪似的嚎叫几乎穿透屋顶,“聂采蕊!你想把你亲哥脸皮搓下来?!”
采蕊抿了抿唇,本就轻柔的力道又松了些,生怕伤到祁姑娘半分。
因为平时几乎都在屋内,又是冬日,几乎不会怎么出汗,卫修慎也早就认出了她来,萧祁嘉脸上那名为“易容”实是“化妆”的伪装,早就不怎么走心了。
这会儿湿布擦过,并没刻意做过防水处理的妆容很容易就被擦了去,露出了下面宛若凝脂的雪白肌肤。
采蕊愣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被擦过的那半边脸颊,呼吸屏住,原本擦拭的动作也顿了住。
许久,因为被湿布挡住鼻息的萧祁嘉,不安地挣动了一下,将脸颊偏了过去,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采蕊被这动作惊醒,这才从那今夕何夕的迷幻感中回过神来,回身到水盆那边,重又拧了一遍布巾,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才又转过身来,继续擦去那层不厚的妆容。
一刻钟后。
采蕊将那块用过的布扔到水盆里,自己则呆呆地捧着脸盯着萧祁嘉看。
看得久了,甚至生出些疑问来——这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这真的是人吗,不是仙子亦或是精怪化形?
因为方才的擦拭,那肌肤上还泛着一层水光,浓密的长睫有几根黏到了一起,采蕊忍不住伸手,轻轻触了触那睫毛。
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动,眼皮颤动了几下,那长睫蝶翼般上下翕动,那双阖着的眸子终于睁了开。
采蕊一直都知道祁姑娘的眼睛好看,那眼睛里好像藏着另一个更为瑰丽宏伟的世界,和她对视久了,就好像会被吸进去一般。
因为平日里和祁姑娘接触多了,她还是自诩有几分抵抗能力的。
可这会儿,那双眼睛,再配上这样一张脸,杀伤力何止翻倍这么简单?!
采蕊愣愣地看着祁姑娘抬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采蕊的手并不难看,虽是丫鬟,但毕竟爹爹是侯府的总管,她做的都是最轻省的那类的活计。
手心里的那点茧子,还都是吵着闹着跟着父兄习武练出来的,后来更是定主意当个娴静含蓄的“弱女子”,好多年都没拿枪执棒的,那点茧子早就只剩薄薄的一层。
要是冷眼一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得整整齐齐,跟大家姐也不差什么了。
可这会儿,自己的手被那柔荑攥着,原本还看得过去的手,登时被衬得像是鸡爪似的,手背上还好大一块乌青。
采蕊轻轻地往回抽了抽手,却惹来萧祁嘉不赞同的一眼,她立马就乖乖坐好,不敢再动了。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祁姑娘拉着自己的手,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那手靠近一分,采蕊脸上就红一个度,等到最后,萧祁嘉把那手背抵到自己的唇边,采蕊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烧熟了。
她看见那柔软的唇瓣轻轻嘟起,暖湿的风从手背的青紫处拂过,那隐隐的疼痛似乎真的散了去,只留下直通心底的痒。
采蕊:!!!
她猛地抽回手去,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我去端醒酒汤,祁姑娘你等等!”
她走得太急,直接踹着了那圆凳,上面的水盆翻下,已经凉了的水泼了她一身。
采蕊也顾不得这细枝末节,顺手捞起那铜盆就往外跑,要是再待在屋里,她可保不准自己会干出点什么事儿来!
作者有话要: *
萧祁嘉:来,吹吹就不疼了。
采蕊(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嗷——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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