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嘉按着抽疼的额角坐起身来, 隐约想起来。

    昨天因为白天的事儿，她觉得任务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所以爬了房顶找了戚煦。

    然后……

    戚煦似乎给她一坛酒, 她就……喝醉了？

    萧祁嘉一边洗漱着, 一边回忆自己醉了以后到底做了什么。

    虽然记忆朦胧模糊, 但是倒不是完全想不起来，萧祁嘉擦脸的动作一顿, 陡然僵了住。

    正巧, 旁边的窗子被人敲了响, 萧祁嘉几乎立刻就知道窗外的是谁了。

    她正纠结犹豫要不要开窗的时候, 外面的那人却自顾自地把窗推了开, 倒是省得萧祁嘉做选择了。

    戚煦上来就直奔主题，“不知道昨晚, 七妹妹的话，还算不算数啊？”

    萧祁嘉僵硬地看着他，片刻后，声音发涩地挤出一个字, “……算。”

    戚煦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清楚，几乎眨眼间就恢复了刚才的笑意盈盈，“我本来还算, 七妹妹就现在反悔也迟了。我昨夜可是给你过机会了，现在把请帖都已经出去了……来年三月三，就在洛京如何？”

    经他那么一提, 萧祁嘉倒是想起所谓的“给过机会”。

    【七妹妹，我从一数到十，我数完之前，你要是反悔，还来得及。】

    【一……十】

    萧祁嘉：……

    二到九被你吃了吗？……还能再没诚意一点吗？

    注意道萧祁嘉这显然有话要的脸色，戚煦又笑道：“这个日子，你可觉得太早了？不过我昨夜算过了，再下个吉日就是盛夏，大热天的折腾，七妹妹怕是要受点苦。”

    萧祁嘉摇了下头，道：“不必，早些……就好。”

    萧祁嘉本来想是“越早越好”，她有种预感……再拖下去，她的情况会越来越不妙。

    但是这话实在是有些奇怪，萧祁嘉想起那个“不得主动向目标人物透露线索”——“线索”实在是太宽泛了……

    这会儿系统不知道是真休眠还是假休眠，但显然是没法问什么。

    她只好心再心些，不愿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

    戚煦听她这话，脸上的笑容又是一顿，但很快就又扬了起来。

    “既然七妹妹这么，那我更是要快些去准备了。”

    他着，摆了摆手冲萧祁嘉作别，窗子关了上，戚煦却并未离去，而是转了身，背靠在墙壁上。

    他半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天际，脸上笑意收敛，露出几分思索来。

    ——七妹妹的态度……不对。

    戚煦从不否认自己的魅力，一般情况下，他也很善于使用自己这些魅力。

    他也看得出来七妹妹对他有好感，甚至是“喜欢”。

    但是……绝对没有到要成亲的地步。

    戚煦和萧祁嘉相处的时间不短，他也试探出七妹妹的一些态度——她很抗拒和人建立太深的关系……

    朋友可以，稍微过一点的知己仍可……总归都是可以随时分别的关系，会想念，但也仅仅想念。

    ——她似乎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离去……故而，对于携手共白头的伴侣，她几乎是在下意识地抗拒回避。

    戚煦一度猜测七妹妹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那一次才借着解毒的借口，带着她看了大半个江湖的神医。

    最后的结果，却是她身体康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样一来，她的心态也是确实有点奇怪……

    奇怪确实是有一点，戚煦却从来无意改变。

    ——所以他才一直明示暗示七妹妹，做个情人也好啊。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要紧事。

    至于日后……

    若是七妹妹看上其他什么人，他大可以把那人杀了，再易容成对方的模样。

    ……

    但意外的，七妹妹还不太愿意接受“情人”这个短期的关系，似乎觉得对他不公平……

    戚煦觉得七妹妹这一点，还怪可爱的。

    ——人世间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她大约不知道，自己若是笑一笑，多少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奉上万贯家财；若是再多两句话，那是怕是要将命都给她了。

    就连他……也不例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更何况这并非是什么一夜春.宵、再无关联，而是交拜合卺、昭告天地。

    ——便是七妹妹真想要什么，他也给得心甘情愿。

    想到那位周丞相随身携带、看护得心谨慎的玉镯，戚煦想了想——自己身上，有这种东西吗？

    他抬手插进自己的发间，按着头皮想了半天，他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实在不少，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多特别的。

    要最特别……他抬手挡了挡太阳，手背上仿佛脉络一样的金光浮现一瞬、又缓缓隐没。

    还有一声低低的，悠长的叹息……

    *

    正午时分。

    戚煦预料的那位不速之客终于杀了来。

    因为对此早有猜测，戚煦今日特意把午饭往前提了大半个时辰，免得到时候闹起来糟蹋粮食。

    卫修慎来时，戚煦正懒洋洋地枕在萧祁嘉的膝头晒着太阳。

    幽幽馨香顺着鼻腔而入，这般待遇可是先前无论如何都没有的，当真是来个神仙都不换。

    但是看见这一幕的卫修慎，脸色却一下子青了，他抬手直取戚煦脖颈，知道这人难缠，他已经做好中途变招的准备。

    可孰料戚煦颇不要脸，一点和他对招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一个鲤鱼挺坐起，往后一蹭，就按着萧祁嘉的肩膀躲到了她的身后。

    卫修慎堪堪在萧祁嘉面前收了手，脸色沉得都快滴水了，“出来。”

    ——他看着像是傻子吗？

    戚煦非但没有出来，反倒是把下巴往萧祁嘉肩上一压，手臂顺着往下，环住了那纤瘦的腰身，宣示主权的意思可谓十分明显了。

    卫修慎指节都发出了闷响，大约下一刻就要冲上去了，可所有的冲动都在一句轻轻柔柔的“兄长”里消了干净。

    卫修慎看着萧祁嘉，十分直接的当面道：“戚公子并非良人。”

    “祁嘉，我知我这话有些私心，但不论别的……只站在兄长的立场上，我也绝不会将你交给这种人。”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祁嘉，你可莫要被花言巧语蒙骗。”

    戚煦听着这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大舅哥，你这话得可就不在理了啊，我喜欢七妹妹，当然愿意哄着她开心，这怎么能叫‘花言巧语’呢？再者，让人高兴，总比让七妹妹伤心垂泪来得好啊。”

    戚煦着冲卫修慎不怀好意地掀了掀唇，显然是“伤心垂泪”那话意有所指。

    卫修慎手里攥得拳更紧，但是却没有理戚煦，而是径直拿了几张写满墨字的纸来，不容置疑地塞到了萧祁嘉手里，“祁嘉你该好好看看这些，再做决定。”

    萧祁嘉垂眸大略扫过几眼，不用细看就知道上面大概些了些什么了。

    ——戚楼主的风流韵事……

    戚煦趴在萧祁嘉的肩上，也顺势瞄了几眼，心中了然——怪不得姓卫的来得这么晚，这是准备这些呢？

    他倒没有什么慌张的意思，抬手从萧祁嘉将纸拿了出来叠好，冲着卫修慎笑道：“大舅哥提这些旧事可就没意思了，自从认识七妹妹之后，我可是洁身自好、茶饭不思，满心满眼都想着七妹妹一个人……”

    他一开始的语气还带着些冷意，着着却越发的缠绵，最后声音贴在萧祁嘉的耳畔，几乎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了。

    卫修慎忍不住，黑着脸出手，不出意料地被戚煦挡了住，还有一句装模做样地上眼药，“七妹妹你可看好了，我可是听你的话，没有与他动手，只是抬手防御罢了。”

    萧祁嘉哪里还不知道戚煦这是故意挑衅，她手肘往后，顶顶戚煦的身体，让他收敛一点，自己则是规规矩矩地坐好，冲着卫修慎醒了一礼，“兄长，这些事情我都知晓，不过我意已决。过去的事情……还望兄长的放下罢。”

    ——过去……放下……

    ……

    卫修慎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原本还黑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胸口气血翻涌。

    他听了她了许多次“放下”，可实在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

    ——痛彻心扉。

    ……

    卫修慎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秦家的。

    而他走后，屋里萧祁嘉被戚煦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她忍不住移了移身子，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戚煦低低叹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更委婉一点。”

    毕竟他一直觉得七妹妹是个温柔又心软的人。

    萧祁嘉：……为了完成任务，要和人成亲已经很不对了。难不成还要养备胎？！那她得是个什么品种的渣啊？！

    似乎从萧祁嘉眼里看出了什么，戚煦忍不住笑出声，他一下子凑上前来，两人脸贴得极进，彼此呼吸交融。

    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萧祁嘉脸上不由泛起一层晕红，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她长睫颤了颤，眼皮缓缓阖了上。

    这分外乖巧的模样，惹得戚煦喉结上下动了动，更往前凑过去。

    ……

    …………

    在事情差点失控以前，窗框上一阵扑棱着翅膀的拍声唤回了两人的神智。戚煦埋在那泛着幽香的颈侧，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平复下来，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窗沿上站的那只灰羽信鸽，不知道是被开窗的动静吓到，还是被戚煦低气压惊到，扑棱着翅膀一下子飞了高，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终于还是坚持自己的职责，缓缓落到了戚煦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　　*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搞事情了

    之后祁嘉就能回家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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