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都好几个星期的事儿了，怎么突然……”

    “也不算是突然。”

    “本来我都忘了，但老徐跟阿宁在一起之后, 她忽然情绪不太稳定, 自己自爆了。”

    那天晚上张璇跟程婧刚好都不在，就只有孟昕有听到这段故事——虽然慕槿的确是要给她听的没错。

    按照慕槿的法, 她曾经偷偷问过舒宁对徐朔豪有没有意思，能不能替她牵线。

    一开始, 舒宁否认了对他的心意, 也好替她转达。

    但徐朔豪似乎不知道这些事, 或者是知道了但没表态，对她一直还是淡淡的，跟其他同学并无二致。

    后来慕槿忍不住又问了舒宁一次, 得到的答案是：

    【抱歉。】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所以，我不可能帮你追他的。】

    【要嘛公平竞争，要嘛你退出。】

    慕槿觉得被耍着玩，一时气不过, 转头就上八卦S大去了。

    这样一路听下来，孟昕只觉得慕槿问题很大，舒宁的态度也有点微妙。

    她总觉得舍友好像无意间当了他们之间的催化剂。

    “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根本没想过慕槿是这么破罐子破摔的人。”

    “我想，反正舒宁也没受影响，慕槿把帖子删了就算了，可她非要让我在她跟舒宁之间选一个不可。”

    她歪了歪头, 对所谓“选一个”做了详细的解释：“言下之意，我要是跟舒宁继续当朋友，我跟她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江华问：“你怎么选？”

    “我当然选舒宁啊。”孟昕嗤笑道，“且不论谁对谁错，都多大了还在玩这种二选一的游戏，不显得自己幼稚么？”

    “是很幼稚。”他讷讷道，“我觉得，是不是那一天不要告诉你会比较好——”

    “不会啊，又不是你的错。”

    “这样也成，要不我哪天惹了她被挂出来，找谁哭去？”

    他松了口气。

    从一开始出来之后，江华就有点犹豫，怕孟昕觉得他在胡八道。

    他很怕她不信他。

    幸好没有。

    “那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看起来像会对她怎样吗？”

    孟昕蹙眉：“所以，该做的报告还是要做，大家是一条船的人——至少在英语会话课是。”

    “……”江华顿时垮下了脸。

    “？”

    “我觉得，那个报告我好像需要一点帮忙。”他声嗫嚅道，“我的英文……很菜。”

    “多菜？”

    江华陷入思索。

    孟昕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问：“开学那个英检你拿了几分？”

    “五百。”

    她沉默。

    检定满分一千，管理系的毕业门槛是六百分，但蛮多学生入学时就超过了。

    五百分差不多是班上中段的程度，可跟江华其他科目拔尖的表现比起来，英文的确算是拖了后腿。

    孟昕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常常来读英文。”

    “算是吧。”

    “还有我双主修的科系，外语好像要很好。”

    “什么科系？”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国际经济与贸易。”

    “……你保重。”

    国贸系的毕业门槛是七百五十分。

    见江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孟昕耸耸肩，安慰道，“没关系啦。人总是这样，专挑自己不擅长的科目死磕。”

    “嗯？”

    “我也想双主修，金融系。”

    “必修科目有统计学、经济学、微积分。”

    上述三科需要缜密的逻辑思考跟良好的计算能力，正好是她最弱的。

    “……”

    江华静默片刻，朝她笑了笑，问：“等等一起吃幸福快餐，晚上再回来读到闭馆？”

    “当然好啊。”

    等两人慢悠悠地收拾好东西下楼，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正是幸福快餐最大排长龙的尖峰时刻。三个店员忙进忙出的，还差点忘了问他们要点什么餐。

    但即使再忙，那个女店员依然不忘在最后塞给江华一颗糖，朝他友善地笑。

    “……谢谢。”

    露天座位上，孟昕边咬着饺子，边默不作声地观察对面的人。

    江华在吃烤吐司的同时，还在看一本全英文的课外读物，靛蓝色的书皮正对着她，桌面上搁了杯方才顺道去河堤上的猫买的奶茶。

    江华消灭食物的速度比她快很多，两片吐司吃到最后还剩下一点点便不吃了，把纸袋折起来摆在一旁。

    他抬起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江华身后是没有尽头的靛色夜空，暖黄色的路灯照在他脸上，瞳孔里映着她的正脸。

    孟昕赶紧收回视线，低下脸吃饺子，无违和地假装自己没在偷看他。

    他咬着吸管，文雅的啜饮着奶茶，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她。

    江华细碎的发丝垂在额前，眼睫时不时的微微颤动，不笑的时候很高冷。

    跟他面前手捧着那杯印了猫咪图案的饮料杯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干嘛偷看我。”

    “你也——”江华眉心动了动，话锋一转，声，“我没有啊。”

    仿佛是要印证自己的话，他很干脆地回去看那本原文书。

    这举动却欲盖弥彰。

    直到吃完整盘饺子，孟昕才意会到江华的弦外之音——刚刚那根本不是偷看了，他压根没有隐瞒的心思。

    坦荡荡光明正大的看，能算偷看么？

    //

    孟昕觉得，她应该跟江华找个事情随便聊聊，不然气氛很干。

    她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能够延伸的话题，最终停格在幸福快餐那三个店员身上。

    “安学姐不上晚班吗？我好像没看过她晚上在这。”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道，“她晚上兼补习班的课，一对一教学的那种，我也在那里兼职。”

    “呃……教得如何，你喜欢么？”

    江华垂下眸，捏着饮料杯的手力道紧了紧：“还成，但不喜欢。”

    “……”

    就算江华对这份工作很不习惯，可江母也放话了，他要是坚持不转会计系就不生活费在银/行/卡。

    幸好S大也是名校，家教时薪有一百块多一点，他接了三个学生，每个月算下来大概四五千，他也不铺张，这点钱很够用。

    既然江华都不喜欢了，孟昕也不可能再追着问他的工作，一时不知道要什么。

    见孟昕好半晌没话，江华反问她：“你大二要双主修金融系，再后来有什么规划么？”

    “有啊，反正就是把两系的必修都搞定，学分统统拿到手，别挂科。大一的时候还可能捞个书卷，双主修以后就别想了。”

    “大三或大四我想出国去V大交换，毕业之后留在V城考研，如果能考上V大的研究所就念，考不上就回来本地的银行实习。”

    “我查过了，S大金融毕业的话，不要太夸张应该都不至于找不着银行的工作……”

    一谈到未来，孟昕就换了个人似的侃侃而谈，出口的话完全没有迟疑。仿佛那些计划已经在她心里勾勒出蓝图，只待她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实现。

    耀眼得像一道光。

    “你呢？”

    江华轻扯嘴角：“还不知道。”

    他连自己是真心喜欢国贸，或单纯是郑仁口中的“逆反心理”在作祟都搞不太清楚。

    “不知道啊……那也不要紧啊，反正你已经有第一个目标了嘛。”

    “你成绩这么好，把英文再提上去就没问题了，莫慌。”

    孟昕尽可能放柔声音，安慰他。

    ……像在哄个孩子一样。

    “嗯。”

    江华看向她，本来晦涩的情绪忽然稍微明亮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跟她相处的时间，他总觉得人生比较没那么多烦恼，轻松愉快，却又自然而然地朝该前进的方向前行。

    良久，他有点忐忑地开口问道：“那以后要不要一起读？就这个时候……我读外语，你读统计学。”

    孟昕笑得灿烂：“当然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