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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嬷嬷身子颤栗,身体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一句话也不敢。
她面色发青发红发涨,这么多年在武亲王府被众人明里暗里尊为世子乳母,尤其世子与大将军夫人不亲和,她便有些飘飘欲坠,妄自尊大。
“余嬷嬷,”李枢瑾站起身望着她颤栗团缩的样子目光无波无澜,他淡淡道“香儿咎由自取,不过我会留下一条命。”
“谢谢世子”余嬷嬷抬头道谢,慌忙磕头。
“你不该谢我,因为我是吊着她的命,要她生不如此。”李枢瑾淡淡了这句话,看着余嬷嬷瞪着眼睛疯狂望着他的样子,他淡声接了句“余嬷嬷你鞠躬仗势,欺主瞒上,当同我的母亲大将军夫人请罪。”
余嬷嬷周身颤栗,她确实了假话,她下山大将军夫人并未交代她什么话,她刚开始是为了博李枢瑾好感现编的,却没想到李枢瑾没处死她。
她不知道李枢瑾不会处死她,一她罪不当死,二杀人诛心,李枢瑾腰让她亲眼看着被她自妄心养大、放在心尖尖上的蠢女儿因为胆大妄心得到的处置,让她同香儿一样生不如死。
“余嬷嬷,给我母亲带一句话。”李枢瑾抬步走到门口,转身回头道“告诉她,我的儿子叫凛儿。”
罢,李枢瑾抬步走了出去。
余嬷嬷伏在地上,轻声念道这句话,不知何意,她不知道大将军夫人重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凛儿”一词也是大将军夫人的噩梦。
“糖宝。”李枢瑾匆匆赶到寝殿,望着靠在软塌上的唐媱心中才觉安稳些。
唐媱抬眸瞥了他一眼,转头没搭理他,心中甚是烦闷,香儿的事情让她不住得互相上世的悲剧,对李枢瑾近几个月刚升出了一丝好感也一下子消散了。
李枢瑾看着软塌旁瓷碗里有荔枝,便抬手剥了一颗荔枝,去除大半圈火红色的荔枝皮,用半果皮盛着晶莹剔透、奶白软滑的荔枝果肉递给唐媱,轻声道“糖宝,吃荔枝。”
“啪”唐媱挥手闪开了他的手,荔枝果肉连带着果皮从李枢瑾指尖摔了下去,噜咕噜咕在地上滚了一圈,奶白色的果肉瞬间变得灰扑扑的。
站在唐媱背后给唐媱扇扇子的丁香动作一僵,双手紧紧得握住扇柄,面色紧张得望着李枢瑾,怕他生气伤害唐媱。
唐媱不知丁香的担忧,她板着脸,柳眉颦蹙,冷声道“不想吃。”
“糖宝想吃杨梅吗”李枢瑾没有被伤了面子动怒的迹象,他抿唇望了望周围,望着圆润红艳的杨梅眼眸一亮,这个酸酸甜甜,唐媱应是喜欢吃。
唐媱蹙眉看着他,一把推开他,转身换了个方向,淡淡道“不想吃,想吃时我自己会剥。”
她明显抗拒的神色让李枢瑾心中一滞,心里酸涩难耐,眼眸又有些发酸发涨。
他像是等了千万年才才向上天祈求到的重逢,他却不敢与她相认,他怯懦、卑鄙希望唐媱能够多爱他一些,能够让自己不堪的形象少一些。
“糖宝,我给你扇扇子吧。”李枢瑾着就要去接手丁香手里的扇子。
“你能不能走开,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唐媱猝然起身瞪着他,杏眸红红的里面水波粼粼,撑在软塌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李枢瑾呼吸一滞,咬唇忍住自己眼眸中的潮热,唇角扯出一个清淡的笑意道“那我出先出去,糖宝好好休息。”
李枢瑾着转身走出寝殿,脚步有些不稳,背影萧瑟寂寥。
“姐。”丁香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抿唇担忧得望着她,蹲下身不知怎么安慰。
唐媱拉过天上雪蚕缎面被单盖住自己的脸,躲在被单里瓮声瓮气道“我想一个人呆呆,丁香你出去吧。”
丁香抿唇蹲了良久,抬步轻轻退了出去,忙唐媱将房门轻轻关上。
李枢瑾神色萧索走出武亲王府,恍惚得走在巷子中,闷热的空气寒风乍起,天色渐暗,西天上灰暗色的云朵还是蔓延。
路上树叶席卷,一个落叶转了一圈刷得飞在了李枢瑾的脸上,李枢瑾愣愣得将树叶捏下,抬眸看着雾霭沉沉的西天。
踩在青石街道上,他仿佛看到了清明细雨微朦那日的巷口,他自己矜傲自持担心唐媱却还顾及着面子,踌躇不知该不该出门为唐媱送伞。
他心中挣扎终于下定决心为唐媱送伞,却终是慢了一步,青石巷口,他紧赶慢赶追来,唐媱已经有了谢筠为她撑伞。
“唐媱,我不会在矜傲不逊,不会再让你等我不至。”李枢瑾望着天喃喃自语,他上世在唐媱的人生里慢了太多步,慢于出自己的爱慕、慢于表达自己的爱慕、慢于发现真相,时不我待,他最终失去了唐媱。
“哗哗哗”
下雨骤然而至,李枢瑾愣愣得站在原地,不动不躲,大雨落在他半抬的脸上,落入他的眼中,与他眼中潮热的泪水混在一起,顺着眼角滚落在发髻和颈项。
他却浑然不觉,喃喃自语“唐媱,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宠你入骨”
李枢瑾抬起右手,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眸,“哗哗哗”雨声掩住了他嗓间悲切的哭声。
“李世子”一个惊喜的声音自远而近,“哒哒哒”踩着轻快的脚步而来。
雨声击伞面的声音,眼间冰凉的雨水消失了,李枢瑾紧闭双眼缓和自己的情绪,慢慢松开的自己右手,抬眸转身。
“冯栀。”李枢瑾眸光冷厉,一字一顿喊道。
冯栀犹然未觉,她高举着油纸伞遮住李枢瑾发顶的雨水,身着一身姜黄色罗裙,笑盈盈羞涩得望着李枢瑾。
雨中同伞,不期而会,岂不是一段佳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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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冯栀
李枢瑾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眼中的潮热酸涩褪去了些,他才睁开眼睛。
谁知, 这一眼让他目龇剧裂,竟然是他恨不得剥皮拆骨的贱人,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他跟前,李枢瑾目光阴鸷冷厉、咬牙从嘴里一字一顿喊了一声“冯栀”
冯栀欢欣雀跃得抬起头, 瓜子脸微微扬起, 丹凤眼黑白分明,看着纯真无辜。
见李枢瑾喊她,冯栀将油纸伞高高举起,伞面稍稍侧在李枢瑾的肩头帮他遮去外面的风雨,唇角勾出一抹似羞还怯的笑意,眸光轻闪,柔声道“世子。”
她今日真得纯属偶遇, 没有设计蹲守也没有让人盯梢, 是真得偶然相遇,她心中兔乱撞,心想这难道是她和武亲王世子的缘分。
雨中同伞, 不期而遇, 岂不是一段佳缘
她声色娇柔,情意绵绵,李枢瑾却听得想吐,前些日子未有上世记忆,只认为此女“厚颜无耻”、“丑若无盐还敢勾引他”, 此时却觉得心寒,没想到这人看着柔弱竟然心狠手辣至此。
“冯栀。”李枢瑾心中暗道,眸光冷厉,杀意冲天。
雨雾蒙蒙,一切得感官都弱化,冯栀对李枢瑾满身满眼的杀气犹然未觉,她纤纤素手高举着油纸伞,踮起脚尖,作出一番弱不经风而又照顾李枢瑾的姿势。
她踮起脚尖高举着油纸伞,伞面朝着李枢瑾微微倾斜,她纤细的身影朝着李枢瑾轻轻倾斜,两人同伞,远了望真是一番两人艳羡的郎情妾意。
“你想给我送伞”李枢瑾似笑非笑望着冯栀,看着她努力得样子像看个丑卖弄表演。
这么努力的趋炎附势、着力讨好、厚颜无耻,就是希望爬出此时的困境,从寄居人下的山鸡一朝变成凤凰,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她自己作得
心狠、恶毒、愚蠢又心比天高,机关算尽反成空,冯栀便是最最好的代表。
冯栀羞涩得点点头,双手握着伞柄略略有些青筋暴起,面上则是柔柔得笑笑,她特别想拉一拉她身上姜黄色的罗裙,如果知道今天偶遇武亲王世子李枢瑾,她一定会挑着一件她最好的襦裙。
不,刹那她眸光晦涩黯然,她也很久没有时新的襦裙和首饰了。
自从上次得罪唐媱之后她在京都城过得更加不顺,寄居姨母家,表妹表妹不喜她,表哥不愿带她结识京中的权贵子,现在整个京都城的商铺也不欢迎她。
唐家商铺及其他字号高端精致的铺子都在门前树黑牌,黑底白字上书“冯栀不得入内”,这让冯栀结识京都城权贵子和贵女的路子颇为不顺,京中女子不耻与冯栀为伍。
李枢瑾是冯栀手里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身份高贵、家中子嗣单薄,于是,此时她抬眸浅笑,轻柔道“是,世子外面雨大,您别淋着了。”
着她将手里的伞大半撑在李枢瑾的头上,雨雾刮在她的半个身子,做足了舍己为人送伞的架势。
“好。”李枢瑾轻声应了句,蓦然笑开了,眉眼弯弯,面容熠熠生辉。
冯栀望着李枢瑾俊美无俦的面容微微怔楞,她早就知晓武亲王世子俊美无双,京都城里大半春闺梦里人,可是她从未见李枢瑾对她这般温柔的笑,一笑倾城,郎艳独绝,公子世无双,冯栀一时间想绞尽脑汁找出所有赞美之词。
“砰砰砰”耳边回荡剧烈的心跳,那是心尖繁花次第开放的声音,冯栀的脸颊红得像夏日的水蜜桃,可以掐出甜蜜的水来。
“哗哗哗”大雨落在发顶,脸颊,身上。
冯栀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只见油纸伞已经落入了李枢瑾手中,而她自己孤零零站在大雨中,被淋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