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弟情深的莫淑与云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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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儿,请穆公子进来!”清雅的声音冲出房门,直穿进穆逸文的心窝,像一股清泉,纾解了刚刚闷热的感觉。

    暖阁内室中,暖烟袅袅,温气融融,哪里有外面料峭的寒意。一个少年听了吩咐,放下笔,站起身,便往房门处而去。在他身前坐着一十一二岁的男童,本来也是在奋笔疾书的,听了一来一往的话,中的笔凝滞在半空,抬起头,眼冒精光地看着居中端坐的女子。这女子正在垂头看书,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但不知怎的,那男童看着这笑意却有些胆寒。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响,刘康打开了房门,冲着穆逸文躬身道:“穆公子,请。”待穆逸文走进房门,又迅速地关上,不让半分寒气溜进来。

    穆逸文走到房中央,看着眼前坐姿端庄的这女子,眉目清明,眉眼之间沉静大气,正如这幽淑郡主的封号“淑”一般,长得甚是婉约淑雅。这女子便是他未来的娇妻,姓拓跋闺名拓跋莫淑,也是幽州王的胞妹幽淑郡主。

    拓跋莫淑冲穆逸文笑了笑,嘴上却悠悠道:“有你什么事?功课做完没有?”是对那男童的。

    这男孩子名唤云璎,是拓跋莫淑同父异母的弟弟,因其生母难产而亡,自便由拓跋莫淑照料。现下这男童正一脸仇怨地看着这“笑里藏刀”的女子,嘟着嘴道:“没有。”

    “那还不快做?”拓跋莫淑语气轻柔,但对拓跋云璎来却如圣旨一般,低低地道了句是,叹了口气又拿起笔接着做自己的功课。

    拓跋莫淑嘴边笑意更浓,柔荑前伸,将书放在案几之上。身边一女子马上伸扶住拓跋莫淑,拓跋莫淑借着劲站了起来。回头冲着那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孩子,身材高挑,一头黑发拢在脑后,高高束起,显得有几分英气。看着那女孩子脸上的笑容,拓跋莫淑心里一热。

    拓跋莫淑伸掸了掸衣裙,这才端庄地迈开步子,向穆逸文走去。拓跋云璎见拓跋莫淑起身,忙也站起身,颔首而立。“郡主。”穆逸文躬身道。拓跋莫淑看着眼前这憨厚的男人,微微一福身,道:“文哥哥,等我一下。”着走到拓跋云璎面前,伸在拓跋云璎上一握,似有凉意,对刘康道:“康儿,你拿个炉过来,我看璎儿这还是有些凉。”

    刘康一听忙回身在柜子中取暖炉,拓跋云璎有些不满,这拓跋莫淑对他好是好,但却总是对待孩子似的,于是撇嘴道:“姐姐,您这是要把我给烤死啊,这一大堆的功课已如炙烤一般,您还用暖炉烤着我,弟弟马上就要着了。”

    拓跋莫淑看着弟嘟嘟的脸,甚是可爱,捏了捏道:“听话,若是你受了寒,姐姐又要心疼了。”

    拓跋云璎自体弱多病,每每风寒发热都似在鬼门关走一遭。拓跋莫淑遍访名医,最后拜在了云谷堂的门下,拜托云谷堂的老堂主云年安帮忙调理,这才算是好了个大半。但是,拓跋云璎底子弱,拓跋莫淑总是忍不住地担心。

    拓跋云璎见刘康拿了暖炉过来,也没有拒绝,毕竟拓跋莫淑在病床边梨花带雨、面黄肌瘦的样子,他也不愿看见,虽觉得拓跋莫淑有些题大做,但还是接了炉。另一只拉着拓跋莫淑的胳膊,撒娇道:“姐姐,我都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了。云爷爷不是了嘛,我要多活动。”

    拓跋莫淑莞尔一笑,温柔道:“是啊,师父是有这话的。”

    拓跋云璎觉得有希望了,眼睛大大地瞪起,脚下也已经摆出了起跑的姿势,就等着拓跋莫淑一声令下。拓跋莫淑微微一侧头,对那个脸上又已经没了表情的女孩子,道:“巧儿,你不必跟我去了,带着拓跋云璎活动活动去吧。”

    站在拓跋莫淑身边的陆巧儿,一听拓跋莫淑叫她,马上一步向前,便已捏在拓跋云璎的腕上,声音清冷而平淡,道:“郡主放心。”然后对着拓跋云璎一伸,笑道:“二公子,请。”

    拓跋云璎哭丧着脸,挣扎着要把自己的拿出来。开玩笑,他是要出去玩,若是要跟着陆巧儿去练武,还不如在暖和和的房里做功课呢。脚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想躲到刘康身后。哀求地对拓跋莫淑,道:“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让巧儿姐姐放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念书,好好做功课。”然后恐惧地看着陆巧儿毫无情绪流转的杏眼,几乎要哭了出来。

    拓跋莫淑没有话,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拓跋云璎奇怪怎的自己撒娇求饶没了用处,抬眼和拓跋莫淑四目相对,这才发现拓跋莫淑虽然是嘴角上扬,但眼中冒着寒光。巧儿姐姐上的力道越发大了,拓跋云璎感觉自己的腕似乎已经有了裂纹,也许下一秒便断了,眼泪垂在眼眶边上,只需要一点点的刺激便会断线般地落下。

    拓跋莫淑不出声,拓跋云璎瘪着嘴忍着泪,在一旁的穆逸文出声劝阻也不是,可是不出声又觉得于心不忍,很是焦躁不安。拓跋莫淑见拓跋云璎只是这幅强忍疼痛的模样,眼泪最终也没落下来。心里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感到几分心疼,又有些忍俊不禁。轻拍了几下陆巧儿的道:“行了,一会儿璎儿的真要被你捏碎了。”

    陆巧儿见拓跋莫淑言语缓和,马上松开了。拓跋云璎白皙娇嫩的腕上刺眼地生出两块青紫。拓跋云璎知道拓跋莫淑现下对自己很是赞许,正是自己一不二的好时,便把举到拓跋莫淑面前,生怕拓跋莫淑看不清似的,眼看着就要捅进拓跋莫淑的眼睛里。嘴里还嚷嚷着:“姐姐,你看,你看看呀!巧儿姐姐下太狠了,这是要把璎儿的捏断!”

    那两块青紫确实触目惊心,拓跋莫淑心里对陆巧儿多少有些埋怨,只是陆巧儿也是因为自己才出了,她一个习武之人,向来是没轻没重,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埋怨她反而白白伤了人心。

    拓跋莫淑拉起拓跋云璎的,腕处清清楚楚的两道指印子,青紫色的,又有些发红。仔细一瞧,有些毛孔中隐约地都渗了血。拓跋莫淑抚摸上去,拓跋云璎夸张地“嘶”地一声抽了一口凉气,还挤眉弄眼地咧着嘴冲着拓跋莫淑笑。拓跋莫淑知道弟弟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却也是一点儿笑不出来,心里盘算着这又要多长时间才能消肿,也不知骨头会不会有问题,唉以后还是少让陆巧儿接触他才是。

    虽然拓跋莫淑心里疼惜,但嘴上还是教训道:“还不是你淘气,若是你乖乖做功课,不想着成天出去疯跑,巧儿宠你还来不及呢。”拓跋莫淑边着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在拓跋云璎腕处滴了两滴明黄色的液体,轻轻按摩。一股热气升腾,拓跋云璎倒也觉得没那么疼了。

    拓跋莫淑看着拓跋云璎从咧着嘴渐渐地舒展开眉毛,知道已是不疼,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看起来不过是血瘀,没有伤到骨头。于是便松开,脸上又带上了柔柔的微笑,道:“行了?不疼了吧。”

    拓跋云璎呆了一下,他吃了这么多苦头,可得让姐姐多多心疼他才是,若是能趁此教训陆巧儿一番那就出了自己心里的这口恶气了。于是,鼻子里哼出一丝凉气道:“谁的?疼着呢!”

    拓跋莫淑斜睨他一眼,道:“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拓跋莫淑语气如常,但拓跋云璎还是没来由地浑身一紧,担心自己的心思被拓跋莫淑给看了去。忙摆出一副乖巧模样,拉住拓跋莫淑的胳膊,赔笑道:“没有,没有,确实好多了,不疼了,不疼了。”

    拓跋莫淑忍俊不禁地一笑,轻轻在拓跋云璎的上拍了拍,道:“行了,好好做你的功课吧。我得快点儿走了,一会儿王兄等急了。”

    拓跋云璎纠缠了半天,竟还是换得一个接着做功课的结果,很是不甘心。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淤青,心想着若是不能出去玩儿,自己这伤岂不是白受了。总还是要争取一番,最不济仍是不行,姐姐还能打他不成,这么一想胆子竟长了几分。摇着拓跋莫淑道:“姐姐,就让我去玩儿一会儿吧,就一会儿,等姐姐回来了,我一定接着学。”

    拓跋莫淑看着拓跋云璎这般无赖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实在太宠着他了。如今拓跋云璎是越来越不怕自己了,看起来也还是得让陆巧儿出才行,无奈道:“了这许久还是收不了心吗?”着叹出一口气,道,“看起来我是管不了你了。巧儿,还是给你管吧。”着一把推开拓跋云璎拉着自己的,穿上陆巧儿递上来的白裘,拉上穆逸文推门走了出去。

    拓跋云璎也不知是外面的一缕寒风,还是陆巧儿眼中的两道寒光所致,总之浑身一抖。陆巧儿还没有动静,拓跋云璎已经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险些跌坐在位子上。幸好有刘康在旁扶住,拓跋云璎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刘康吞咽口水的声音,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拓跋云璎突然很是想笑,看起来不仅是自己怕呀。

    就在拓跋云璎一闪神的瞬间,陆巧儿的身子就欺了过来。看着不断放大的巧儿姐姐,像是个白无常一般,冷血无情,不苟言笑。怎么办,陆巧儿不会打他吧?这样的一个念头马上钻了上来。不会,不会,拓跋云璎又将自己这个念头反驳掉,又不是在练武,姐姐没发话她不会的。那她为何冲过来?练武?这个解释似乎更为合理,他可不要去和陆巧儿练武,这可怎么办?姐姐你快来救我呀,你回来便见不到你宝贝弟弟了。拓跋云璎挣扎着,似乎是要拉刘康,没拉到刘康,倒像是马上要溺水而亡的人。姐姐啊姐姐!正当拓跋云璎一筹不展时突然灵光一现,对啊,姐姐、姐姐,陆巧儿怎么会让姐姐单独行动?

    拓跋云璎一边往后缩,一边笑道:“姐姐,巧儿姐姐,您不,不去追吗?姐姐,姐姐都走远了。”

    陆巧儿神色不改,人停在拓跋云璎身前一尺距离,定住不动,两眼直直地看着拓跋云璎,冷冷道:“二公子,还是好好念书为好,少动些别的脑筋,若是郡主回来,您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别怪巧儿不敬。”

    “是,是。”拓跋云璎哆嗦着道。

    陆巧儿也不多只抬起身,转头两道寒光直射到刘康身上,刘康心道我又怎么招惹巧儿姐姐了?心一慌,腿一软,险些坐在拓跋云璎身上。

    “康,看着二公子认真做功课,等郡主回来会检查你们二人功课。若是二公子没有做完,你与他连坐。”然后也不等刘康回话冲着拓跋云璎一福身,出了房间。

    拓跋云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心道:你只一定要写完,让刘康给我写也不是什么难事。

    拓跋云璎这个念头刚起,只听一声清冷的:“二公子!”拓跋云璎唰得一下,坐了起来。衣服拧在一起卷在拓跋云璎的腿上,两条腿也不知怎么纠缠在一起,捋不顺了。虽然躯体正可笑的扭曲着,但拓跋云璎还是坚定地绷着严肃的脸。最厉害的还属陆巧儿,看着拓跋云璎这番滑稽的模样,竟然未笑,鼻子喷出两道凉气,道:“二公子若是不想让刘康受皮肉之苦,还是不要动个心眼让他给你做。”完之后又迅速地消失了。

    拓跋云璎一个白眼差点儿就翻出了眼眶,这女人是不是还会什么读心术啊!拓跋云璎想着自己堂堂幽州王府的二公子竟然被一个下人管的死死的,一只拍在案几上,吓了刘康一跳,问道:“二公子,您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