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屋子的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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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拓跋云璎眼睛瞪得圆圆的,“本公子真想把这条案扔到陆巧儿身上。”

    “啊?”刘康有些惊讶,拓跋云璎若是把这条案扔到陆巧儿身上,下一秒这条案怕是就要把拓跋云璎给压死了。但是他怎么会触拓跋云璎的霉头呢,缩了缩脖子道:“那您扔吧。”

    拓跋云璎瞪了他一眼,脑子里浮现出陆巧儿条案上的木板追着他打,而他只能满地跑着躲避的场景,不禁皮上一紧,抽抽鼻子道:“我也得有这个胆子呀。”

    刘康看着拓跋云璎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惧色,噗嗤一笑道:“我也呢。”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拓跋云璎听刘康这么一,心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惧怕陆巧儿,陆巧儿也便罢了,怎的连刘康都敢这般取笑他了,这岂不是让他这个二公子很没面子?于是扬着脑袋,嚷嚷道,“我这是我这是好男不跟女斗!我这是怕姐姐伤心!若不是姐姐总是护着陆巧儿,我肯定早就反抗了,怎么我也是这府里的二公子呢!”

    “是是是,您是府里的二公子。”刘康点点头,冲着拓跋云璎一拱,甚是恭敬的样子。然后幽幽道,“不过若不是郡主总是护着您,怕您身上都没有几处好地方了吧。”

    拓跋云璎脸一红,刘康得不错,陆巧儿这人除了拓跋莫淑和穆逸文其他人向来不放在眼里,哪里需要拓跋莫淑护着。连拓跋云璟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又怎么会忌惮他一个闲散公子呢。反倒是自己时常被陆巧儿打骂,还要仰仗拓跋莫淑红着的眼圈,让陆巧儿下留情。

    自从接了教拓跋云璎和刘康习武的差事,陆巧儿生怕自己负了拓跋莫淑的期许,对拓跋云璎和刘康甚是严厉,打骂责罚那是常有的事情。刘康难得有这样的会,自然是刻苦非凡,倒是很少受罚。拓跋云璎就不同了,自娇宠,不服陆巧儿的管教。怎奈这一次,一向对他宠爱有加的姐姐,竟然也只红着眼睛给他上药而已。虽然陆巧儿见拓跋莫淑伤心,下轻了些但也没有太多的改观。

    另一边,拓跋莫淑稳步往书房而去,问穆逸文道:“文哥哥怎么今日来府上了?”

    穆逸文低着头,微微靠近了拓跋莫淑一些,凑到拓跋莫淑的耳边,低声道:“奚青颢想让郡主到南齐请兵,我看殿下的意思似乎是要让郡主前去了。一会儿郡主可要万分心。”

    “请兵?北燕与咱们已经交上了吗?”拓跋莫淑听了穆逸文的话心里一惊,她是知道北燕一直虎视眈眈的,但是没料到魏齐燕三国大战,过去也没有几年,北燕竟然又恢复了元气,要挑起战事。

    “还没有,所以我奚青颢定是图谋不轨。”穆逸文道。

    “即便是奚青颢另有打算,王兄总不会没有理由地让我远行吧。如今以幽州驻军和幽州王府军队的力量,对付北燕有几成的把握?”拓跋莫淑看着越来越近的书房,问道。

    穆逸文沉声不答,拓跋莫淑便猜出了几分,知道情形不好。就在拓跋莫淑权衡利弊之时,两人已经到了书房前。站在书房外的厮,看到二人马上躬身行了一礼,向内禀报。过了一会儿,里面朗声回道:“让他们进来。”

    那厮躬身伸请拓跋莫淑和穆逸文进去,拓跋莫淑冲那厮点点头,抬脚正准备进去,又想了想,觉得还是让陆巧儿也一起听听,到时候也好拿个主意,便侧头道:“巧儿跟我一起进去吧。”陆巧儿颔首称是,便跟着穆逸文一同走进了书房。

    拓跋莫淑缓步走进书房,里面二人已起身相迎。拓跋莫淑先是冲着拓跋云璟福身道:“见过王兄。”然后又向奚青颢问了好,两人回礼过后,这才一一坐下。拓跋莫淑坐好之后,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了拓跋云璟面前的茶杯上,有些意外,拓跋云璟不喜欢药茶她是知道的,转念一想奚青颢也在席上,旋即了然,微微一笑道:“王兄终于肯喝这药茶了?”

    拓跋云璟听拓跋莫淑这么一,哈哈笑道:“淑儿给的东西那都是极珍贵,自然是用来待客才是。你青颢哥哥一入冬便总是喊冷的,这不让他也沾沾妹妹的光。”

    拓跋莫淑一听,转头看向奚青颢,奚青颢带着淡淡的笑意。王兄一直把奚青颢当成自己的密友,但是不知道若是他知道自己当做心腹的奚青颢竟然曾经联系过他妹妹,表明效忠会有什么表情。拓跋莫淑面上也带着笑,语气却有些冷淡,道:“倒是忘了青颢哥哥也畏寒,改日淑儿再配些给哥哥送过去。”

    奚青颢一听冲着拓跋莫淑一揖,道:“那在下就先行谢过郡主了。”

    拓跋莫淑看着他笑里藏刀的笑意,心里盘算着这人到底又打了什么主意。奚青颢一直把自己放在他的棋盘里,不管她怎么躲都没有用。拓跋莫淑盯着他,想想看出些端倪来,但也是徒然无功。拓跋莫淑眼光在奚青颢的脸上流转,细长的脸上,笑眯眯的,看上去像是骷髅在微笑似的,实在骇人。拓跋莫淑不愿在他脸上多待,但仍是没有头绪,只好出言问道:“不知王兄唤淑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拓跋云璟眉毛一挑,瞥了在一旁默不作声装空气的穆逸文一眼,沉吟片刻道:“是因为北燕陈兵一事。北燕如今集结雄兵对我北魏虎视眈眈,但经过燕国一战,北境诸州现在兵力储备不足。淑儿,你有什么想法?”

    我?拓跋莫淑有些奇怪,自己一介女流什么时候打仗的事情还要找她商量。让她借兵为何不直呢,何苦这般拐弯抹角。拓跋莫淑有些哀怨地看着拓跋云璟,还是那张脸,只是褪了稚气,显得棱角更为分明。仍是那双眼,两人最为相似的眼,但从前那里面是关爱、是疼惜,是炽热的朝气与怒火,如今倒真的和自己愈发像了,是一潭水,深沉的、沉静的、冰冷刺骨。脸上也没有了仰天大笑的洒脱,笑容淡淡的,疏离。最后还是拓跋莫淑张口问道:“王兄这是要让我去南齐借兵吗?”

    拓跋云璟虽然知道穆逸文来的时候应该给拓跋莫淑讲了这事,但既然淑儿装样,他也把这戏给接下去,于是转头对两人有些炫耀和自豪地道:“看看,看看,不服不行啊。”

    奚青颢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也许幽淑郡主当真是聪明绝顶,可惜你这个本应该如此聪明的幽州王却不似这般聪慧,既然穆逸文带着拓跋莫淑过来,怎么会不告诉她呢?以拓跋莫淑的心思,又怎么会不问呢?他想要和拓跋莫淑合作,若是拓跋莫淑和自己联那必定是所向披靡,但既然他们现在投身了不同的主人,那就只能奚青颢很快便敛去了阴狠之色,也带上赞许的笑容接道:“是,幽淑郡主冰雪聪明,世人皆知。这既是我们幽州王府的福气,也是殿下您教导有方啊。”然后冲着穆逸文一拱道,“逸文老弟,娶得如此娇妻,令人艳羡啊。”

    拓跋莫淑低头微微一笑,就在这一低一抬之间,拓跋莫淑盘算了一下每个人的心思。王兄让他去借兵是为了幽州边境的安稳,但奚青颢是为了什么?让自己有表现的会?如今王兄如此宠信他,他何必再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呢?刚才穆逸文不在书房的时候两人又谈论了些什么?而穆逸文

    拓跋莫淑抬起头看着穆逸文仍是铁青的脸色,更是奇怪为何穆逸文这般不悦,北境有难,她去借兵也是义不容辞,穆逸文怎么会如此反对。难道是因为婚期又一次推迟?还是因为不喜自己和萧铭念再见面?“将军,一直没有话,在想什么?”拓跋莫淑问道。

    拓跋云璟和奚青颢听拓跋莫淑出言询问,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倒是看看穆逸文要怎么和拓跋莫淑解释自己和萧铭念争风吃醋的事情。

    穆逸文抬眼看拓跋莫淑,拓跋莫淑的眼睛黑黑的,深不见底,但闪出的光却是那般耀眼又澄澈,让人不敢直视。虽然拓跋莫淑比自己上几岁,却总是沉静得如从没有波澜的冰湖。淡淡的眼神,不管多一丝什么样的情绪,都过犹不及。像是一股冰湖水,从穆逸文心上滑过,再烦闷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穆逸文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地渐渐平稳了下来,欲崩出脉管的血液,也成了涓涓细流,脑子渐渐清明起来,开口道:“我想着再过不久就是郡主和我的成亲大典,这时候去南齐,怕是婚期又要延迟了吧。”

    拓跋莫淑淡淡笑道:“原来是这样。这倒是无碍,我们还年轻,总有成亲的日子。北燕陈兵却是个棘的事情。”

    穆逸文知道对拓跋莫淑来,什么儿女私情都比不上幽州王府重要,他这般问不过是抱了个侥幸而已。穆逸文常想着也许拓跋莫淑当真是喜欢萧铭念的吧,萧铭念走了,她的心也冷了。

    穆逸文喜欢拓跋莫淑,或者可以是仰慕拓跋莫淑,她就像是夜空中的月亮,虽然清冷得不带人情,却仍是引得古今之人心向往之。虽然他对二人的关系已是了然,虽然他劝服自己只要自己爱她就够了,虽然虽然不管他如何纾解自己,但当他听到拓跋莫淑这般轻飘飘地出婚期推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觉得委屈,酸酸涩涩的。拓跋莫淑总是可以这样随意地把自己的心踩在脚下,也许是因为她自己是没有心的。

    拓跋莫淑的冰冷让火炉上都罩上了些冰霜,拓跋云璟和奚青颢对视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这丫头,怎么好像成亲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似的。”拓跋云璟带着些玩笑的声音,打破了笼罩在书房中的冰层。

    拓跋莫淑却不以为然,她和穆逸文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只有婚姻没有爱情,王兄这般欲盖弥彰反而显得可疑。

    穆逸文见拓跋莫淑脸上仍是平淡,近乎淡漠,不禁苦笑了一下。当初拓跋莫淑便和他的清清楚楚,是他想要更多,犯了规,又有什么立场埋怨拓跋莫淑呢?于是解围道:“郡主不仅是穆府未过门的女主人,也是北魏幽州府的幽淑郡主,以国事为重理所当然。倒是逸文身为北境将军,却这般不知轻重,郡主教训的是。”着冲拓跋莫淑拱了拱,恭敬却疏离。

    拓跋莫淑颔首回礼,却没有接话。穆逸文也没有奢望拓跋莫淑什么,于是接着道:“不过,末将也有些担心,如今兵荒马乱,郡主要从幽州到建康,路途遥远,这路上不知会遇到什么。况且这保家卫国的事情本就是我们这些武将做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北燕还没有动作就要麻烦郡主冒险前去南齐,末将实在没有脸面在忝居大将军之位了。”

    拓跋莫淑摆了摆道:“将军这可是折煞我,这忝居二字又实在是过谦了。将军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当年也是将军的勇猛之师,才能攻破燕国。”

    拓跋云璟见气氛缓和下来,心里高兴,忙也打圆场道:“是啊,逸文你呀在这方面还是要多跟淑儿学学,不是我偏向自家妹子,淑儿当真比你要成熟的多,这么大个人了,净些气话。至于危险嘛,有我的亲卫护着能出什么事?”

    派亲卫护送?拓跋莫淑眉毛一挑,又是迫她出使南齐,又是要派亲卫护送,王兄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让她去南齐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王兄的护卫监视着她,她可不干。谁知道他那一直对婚事耿耿于怀的王兄会不会迫她生米煮成熟饭。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拓跋莫淑拱含腰道:“淑儿一介女流本不应该参与军务,不过既然王兄来找淑儿商议,那淑儿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