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离间反离间
毕启明听着慕容远宁苍白的解释,冷哼一声,拱道:“让殿下费心了。”
慕容远宁点了点头,见毕启明不冷不热的反应,觉得也没什么可的了,便起身要下逐客令。毕启明沉吟片刻,问道:“殿下将莫姑娘带在身边可是有了打算?”
慕容远宁听了,刚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冷声问道:“要有什么打算?”
毕启明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想莫姑娘毕竟身份特殊,她身为南齐人在南燕怕是难以立得住脚。”
“启明此话差矣,在南燕的南齐人、北燕人甚至北魏人,哪里人没有?怎么就立不住脚了?她了她是商贾之家,在南齐做生意的何止一国之人,她也该明白这个道理。”慕容远宁回道。
毕启明冷笑道:“若真只是做买卖倒也罢了,殿下难道只甘心于此?”着顿了顿,接道,“眼看就要入京了,旁人怕是要么想不到,要么不敢。启明受殿下之恩多日,如今不得不多一句嘴,殿下想让莫姑娘入府,但若只是像宋如夫人的地位,姑娘怕是不乐意。但若是侧妃末将怕是宫里不大乐意了。”
慕容远宁也正色起来,确实这事颇为棘,只是程英忠这样的莽夫想不到这处,沈长春与他也是这次救命之恩才相熟起来,怕是也不大敢,遂对毕启明生出了敬佩和亲近之意。猛然想起莫淑的话,即便是自己有意无意地得罪过毕启明多次,毕启明还是忠心耿耿,慕容远宁脸上的笑容柔和了不少。
慕容远宁笑道:“到底是启明,头脑缜密,处事周全。不过”,慕容远宁往前探出身子,撑在案几上道,“淑儿虽然识文断字,不似一般人家,但毕竟是商人出身,这贵贱的分别,她是早熟知的,能为了这点儿事情恼怒?”着脸上扬起一抹得意之色,道,“我怎么也是个亲王,本王的侍妾和旁人的,总还是高上几分。”
毕启明暗暗摇头,笑道:“殿下可不要这般轻视了莫姑娘。您看莫姑娘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像是个家子里出来的。又了她与那宿卫大将军还有些关联。这可不是一般的商贾世家能办到的,怕是皇家御商业也不准。能和宿卫大将军平起平坐的话,您她与您又差出多少。”毕启明见慕容远宁仍是一脸的怀疑之色,遂放了句狠话道,“若是您没有那宋如夫人倒罢了,如今您把莫姑娘和她放在一样位置,末将看莫姑娘怕是高兴不了,回头再闹出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您可不安宁。”
慕容远宁一听那一哭二闹三上吊,便想起莫淑前阵子行尸走肉的样子,这好容易好了,不禁觉得脑子里绷绷,胀得疼,抵在额头上,一面揉着,一面颓然问道:“那你这如何是好?”
毕启明沉吟片刻,试探道:“殿下这般英武的人物,何愁没有女人?当真就这么喜欢,这般自寻烦恼?”
慕容远宁心里冷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慕容远宁抬起头,斜眼看他,这子跟他耍这个心眼,因道:“依你的意思给她杀了?”
毕启明心里一突,没想到慕容远宁就跳到了这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若不杀,难免让慕容远宁怀疑,若杀,他实在不出口。心里矛盾,嘴上只抿着,不出话来。
慕容远宁看毕启明脸上凝滞的笑容和无法掩饰的担忧,顿觉心情大快,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妙人儿,杀了实在可惜。”
毕启明这才松了口气,正想着下面的话,只听慕容远宁又道,“你话的不错,本王确实是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实在的,若论美貌妩媚的样子,她可比不上娇娇。但只一点,若是有了她,与王兄本王就多了几分胜算。”
毕启明听了眉头不禁蹙起,没想到慕容远宁原来还藏了这么个心眼,遂道:“那倒是,莫姑娘头脑活跃,不输男子,心思却胜过男子得缜密。既然如此不如让莫姑娘做了殿下的幕僚,这样也不用向陛下禀报,占了名分,还能替殿下谋划。”
慕容远宁眉毛一挑,笑道:“一看你就是未婚娶的,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果然,毕启明的脸上僵了几分,“她莫淑是南齐人,如若我不娶了她,谁知她的心向哪儿?即便是不向南齐了,不准被王兄知道了,重金给牵走了也不准。但若是她嫁了我就不一样了,那就是跟我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由不得她想别的了。”
毕启明放在大腿上的不禁握紧,又道:“若是殿下心里是这个念头,那还是给个好名分才是,想一个侍妾就打发了,末将怕会弄巧成拙。”
慕容远宁点头,这倒是对的,复又摇摇头,为着她给王兄一个把柄?慕容远宁嘟囔道,“值得吗?”但若只是让莫淑做个幕僚,心里又觉得舍不得。舍不得?慕容远宁有些心惊,他虽也是情场老,但都是动情不动心的,怎的竟然会觉得舍不得?慕容远宁摇摇头,定是担心她被王兄拐了去,对,定是这样的。所以想要拴着些。
慕容远宁脑子中有些乱了,想着握着也不是,放更不是,最重要的是不知自己到底对莫淑是个什么念头,只觉得理不清,遂有些烦躁,愤愤道:“如今还没有到时候,自寻烦恼做什么?本王已经让英忠查去了,若真是个名门之后,向陛下求个恩典,有理有据,和南齐关系也能缓和些。若只是个家碧玉,凭什么跟本王这里拿大?大门一关看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殿下!”毕启明对慕容远宁这般无礼的话很是愤慨。
慕容远宁并未听见,忽而又想起莫淑身上穿的那一身裘皮披风来。听那掌柜的意思,这莫淑家里应该不是一般人家。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铁蹄过境,家破人亡了。这若是让她知道了,又是烦心事。慕容远宁只觉越想越是疲累,不禁叹了口气,没好气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暂且休息吧。另外,你为人敏,探探莫淑的口风,看看她的意思,入府是不是乐意,能不能委屈些,你且看看她的眼色。”
毕启明低低回了个是,也不愿意多待,于是起身告辞离去,快要走到门边上的时候,毕启明忽听身后幽幽道:“只一点,别走了旁道,也别越了矩,到时候大家都没意思。”
毕启明自然知道慕容远宁的意思,回首应了句是,推门而出,往莫淑房中瞥了一眼,橙黄色的灯仍亮着,暖洋洋的,看慕容远宁对自己的戒备又觉得心寒,心里愈发感激莫淑替她避嫌周旋。
莫淑一夜疼得睡不着,好容易迷迷糊糊地似乎睡了过去,却总梦见那死死盯着她的男人,又被惊醒,三番五次的,临天亮才睡了一会儿。本想着起来到慕容远宁那里告罪,可是一起,觉得腿越发疼了,身上又懒怠,第二日一早便打发了陆巧儿去告罪。
陆巧儿敲门进去,慕容远宁见是陆巧儿忙起身相迎,慕容远宁知道陆巧儿是莫淑眼前的红人,客气道:“姑娘这么早怎的就到我这里来了?吃早饭了嘛?”
陆巧儿福身笑道:“见过宁王殿下,回殿下的话,还没用呢,让她们去端了。只是不知道奴婢这莽撞来了,是不是耽搁殿下用膳了。”
“没有的事,来,坐坐。”慕容远宁示意着。
“这就不用了,只是帮我家姐请罪来了。姐昨日伤了腿了,原以为没什么大事,今儿起来越发疼了,就不过来了。奴婢替姐告罪了。”着便往下拜。
慕容远宁忙拉起陆巧儿道:“什么大不了得事情。不过既然如此要不让沈医师过去看看,本王也放心。”
陆巧儿心想着若是让沈长春分辨出来莫淑身上的药粉是云谷堂的物件难免会起疑心,因道:“也不用了,姐昨日被那几人怕是吓到了,昨晚上就一个劲儿地做噩梦,虽然沈医师也是熟人,但想着毕竟是男子,奴婢也不想那么多人在姐边上,怕又惊着姐。”
慕容远宁昨晚越想着毕启明的话,越觉得毕启明是藏了别的心,素日莫淑与沈长春更为交好,不得是不是也藏了什么心。慕容远宁心道,若是不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心下不禁欣欣然。但又想着莫淑的病症便道:“既是这样不如让沈医师开些安神的方子给莫姑娘煎了。”
陆巧儿笑着道:“多谢殿下好意了,不过这药方能这样开吗?奴婢也不太懂。奴婢想着反正也不着急启程,让姑娘静养两日应该也就好了。”
慕容远宁听了也觉得有理,不禁笑道:“姑娘得是呢,本王也糊涂了,这药方怎么能瞎开。也好,让姑娘休养几日,进了南燕就不似是在南齐,还能游山玩水的,后面怕就是一味地赶路直到滑台,很辛苦的。”慕容远宁到这儿,又想起毕启明昨晚上的话,不禁又觉得脑子隐隐作痛,嘟囔道,“怕是到了滑台越发辛苦了。”
虽然慕容远宁声音极低,但陆巧儿听得仍十分真切,却也不点破,只道:“殿下得是,如今毕公子也回来了,总不好一直游山玩水的。”
慕容远宁也笑着点点头,陆巧儿回完了话福身正要离开,慕容远宁又问:“这几日,淑儿没有难为你?”
陆巧儿摇头道:“起这个还真得谢谢殿下了,姐这些日子玩儿得开心,心情也好了不少,便也不来折磨奴婢了。”
慕容远宁听了心下高兴,笑道:“什么折磨你?心本王把这话告诉你家姐。”
陆巧儿一吐舌头,装作害怕的样子道,“殿下可别,不过是玩笑的话,您告诉了姐,姐可不会以为是玩笑了,奴婢好容易有几天好日子,您可得嘴上积德啊。”
慕容远宁看陆巧儿一副害怕的样子,像是知惊恐的兔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圈有些红晕,笑道:“知道了,本王也和你开玩笑的。好端端地,挑拨你们的关系做什么?”
陆巧儿长舒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心口,笑得甚是甜美,道:“谢过殿下了。”慕容远宁也笑着挥挥。陆巧儿福了福身,出了房门,又回到莫淑房里。
莫淑已经醒了,霜露和清露侍候着莫淑清理伤口换药,见陆巧儿回来了一旁站着的雪露和白露都迎了上去。陆巧儿笑道:“你们二位去传菜吧,连带着你们的,让二一块儿拿来,咱们就在这儿一道吃了。”
雪露一愣,快速瞥了莫淑一眼,只见她苦着脸,倒是没有话。雪露这才冲莫淑福了福身,并白露一起开门出去了。陆巧儿走过去看莫淑愁眉苦脸的,心里也心疼,忙道:“你们去打点儿水来,一会儿给姐洗洗脸。”着便接过了霜露上的白布。
见霜露和清露出门,白了莫淑一眼,道:“少在这里苦着脸,昨晚上都没这个模样。”
莫淑轻哼一声道:“你有没有点儿同情心?我发现,我这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如今是越发压不住你了是不是?”
陆巧儿轻轻脚地解了莫淑腿上的白布,确实动作轻柔,莫淑顿觉没有那般疼了,眉头也舒展了些。陆巧儿笑道:“姐这哪儿的话呀?奴婢只觉得您敷了药,又过了一晚上,还这副模样,岂不是砸了您自己的招牌?”
莫淑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陆巧儿又道:“您可得好生休养呢,刚刚奴婢去殿下那里回话,殿下便这之后便不停歇,一路往滑台去,到了滑台另有一番辛苦呢。”
“另有一番辛苦是我呀?还是他呀?”莫淑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