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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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巧儿刚要起身,带动了在一旁的莫淑,莫淑哼了一声,倒是没有醒过来。陆巧儿坐在榻边,却听进房的人并没有动静,也不知这人的方位在哪里。陆巧儿只好握匕首,屏息等待。忽又想起,郡主走过来,似乎还和自己了话又上床,这么大的动静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也没有被惊醒,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是郡主的气息和步伐自己太过熟悉,以致于神经已经完全忽略了这个频率?

    正在陆巧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面的打斗声响起,终于把莫淑给吵醒了。陆巧儿本不想出声,但见莫淑有些慌张,也只好出声先安抚住莫淑的情绪。不过她能保证,若悄而进入的这人一旦往床上探一步,那人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掌柜一面看着外面的情形,一面思忖着,反正已经被那丫头察觉,干脆表明身份,省得出了误会交上了。低声道:“姑娘莫要紧张,人是客栈掌柜的,特来保护姑娘。”

    未等莫淑反应过来话,陆巧儿轻声道:“麻烦掌柜了。”声音放松了几分。

    掌柜既然领了保护两位姑娘的差,便不敢怠慢,仔细往外观察着众人的动向。只见那傍晚很是嚣张跋扈的男子被几人围在中间,但似乎也没有处于劣势。这几人没能马上取胜更是顾不得什么响动不响动的了,叮叮咣咣地也砸坏了好些桌子椅子的。

    掌柜的心里滴血,想着要是早知道这女子身边还有个会功夫的,自己便也不上来了。如今看来上面不危险,反而倒是应该下去拉架才是。只不过,如今他藏在人家姑娘的闺房里,又不好出去了,只能眼看着他们砸自己的东西。

    掌柜往楼下柜上看,指望那二出来拉个架,谁知道那二还挺听话,听这么大动静竟也不出来。掌柜正是欲哭无泪的时候,猛然瞧见对面的一些住客出了房门探头来看。掌柜心里有了指望,希望是个练家子能下去劝个架。谁知那些人往下看了看,见刀光剑影的,吐吐舌头又缩了回去。

    掌柜数着他们破坏的东西,心里算盘打着,脑门上冷汗直往外渗,这眼看着就要到元宵节了,除夕时候还夸口去年收益好,除了年金,准备元宵呈上去些好的,这么一砸哪里还有东西孝敬。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喊叫声,似乎是从后院来的。掌柜想起这男子还带了些护卫在后院住着,心里正想着这帮护卫来了应该很快便能解决了那帮人,自己也能损失些,就听“砰”“啊”“咣”“哗啦”。掌柜抿着嘴,心道:“我的黑胡桃木桌子,我的青瓷雕像,我的女儿红啊!”掌柜只觉得自己心里疼得都感觉口腔里有了血腥味儿。

    这时只见两个护卫被扔了出来直奔着自己的柜上而去,掌柜险些惊叫出声,用紧紧捂着嘴才没有喊出声音来。“咣!”“啪啪啪啪”掌柜看着自己的花梨木柜翻到下来,柜上的玉算盘和金财神都接连摔了下来,两人带着柜桌,直撞到后面的酒柜上,数十坛酒应声落地。

    掌柜只觉得有人在他的心上扎了一刀,眼睛酸酸的,差点儿没出息地哭出声来。看着那些酒汇成溪,与他们的血水合在一起,闻着飘散过来的淡淡酒香,只觉得自己的心像那些酒坛子一样,碎成齑粉,又随着阵阵酒香不知飘到了何处。

    待到外面声音渐歇,陆巧儿听外面掌柜还没有走的意思,担心一会儿慕容远宁若进来就大事不妙,赶忙起身,拽了一旁的裘衣披上,走到掌柜身边一拍肩膀,低声道:“还不走,等什么呢?”

    那暗自神伤、抚心疗愈的掌柜被陆巧儿一拍,腿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陆巧儿赶忙去扶,掌柜一见一旁一个一人多高的瓷瓶被他撞上,晃悠着要倒下来,赶忙伸扶住,他可再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了。

    陆巧儿一拉掌柜起来,一稳住瓷瓶,低声道:“亏你有心,不过外面动静也不,即便是倒了,应该也听不出来的。”

    掌柜心道,管外面听不听得到响动,我是听不得这响儿了。陆巧儿黑暗中间掌柜脸色发白,有些奇怪问道:“你认识底下的人?跟他们交过?”

    掌柜虚弱地摇了摇头,这些破财鬼他才不要遇上。

    陆巧儿见外面声音越来越弱,也来不及再多问,只道:“你轻功应该还行吧?从窗子跳出去吧,可不要出了声响。”着拉着掌柜便往窗边走。还未等掌柜坐好准备,陆巧儿已经轻轻脚地打开窗户,连拖带拽,把掌柜直接推了出去。

    掌柜慌乱中落了地,在地上一滚,往上抬头一看,陆巧儿已经关了窗,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甚至连关心地往下望一望都没有。掌柜嘟囔着:“破财鬼,都是破财鬼”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进了一个屋里,装作睡过去的样子。

    陆巧儿刚把窗户关上,就听见房门外的脚步声。回头又看了一眼窗户,才掂着脚,往榻边走去。

    莫淑此时已完全清醒过来,趴在床上,抬头悄声问道:“送走了?”

    “走了,您就在榻上,不必下来。也省得他们在房中久留。”陆巧儿低声道。

    陆巧儿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敲门声。陆巧儿拍了拍莫淑的胳膊,起身应门,道:“谁呀?”

    “陆姑娘,是我。想看看莫姑娘是不是受了惊?”外面慕容远宁的声音想起,有些粗哑和气喘,想来又是一场恶战。

    “姐未起身,不太方便。倒是姐问了,是何人在外打斗。”陆巧儿问道。

    “不过些毛贼,姑娘不用太过紧张。”慕容远宁道。

    “巧儿,问问公子可有受伤?”慕容远宁听着莫淑又轻又缓的声音,心里踏实了不少。果然陆巧儿道:“我家姐问您可有受伤?”

    “没有,多谢淑儿挂念了。还有会儿才天亮呢,淑儿再歇息一会儿。”慕容远宁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点儿笑意。

    “知道了,公子也回去休息吧。”陆巧儿在门后微一福身,转身又往床边走去。慕容远宁看房内的人影缓缓消失,知道陆巧儿应已不在门前了,便也一挥衣袖下楼去了。

    一楼大厅,沈长春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躺着的死尸,沉声不言。慕容远宁问道:“怎么样?”沈长春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慕容远宁也阴沉了脸色,过了半响道:“反正定是王兄派来的人,也不用问了。”

    沈长春脸色仍是不好,沉声道:“只是,这么多人命,怕是要惹来官府吧。”

    慕容远宁倒是没想到这节,被沈长春一提醒冷哼一声,道:“原来王兄还留了这么一,我倒是忘了。”

    沈长春道:“咱们是不是该马上就离开?”

    慕容远宁摇了摇头道:“如今城门未开,这时候在街上走,更让人怀疑。只不过,等到城门开了,咱们可能已经被官府给抓住了。”慕容远宁沉吟片刻道,“弟兄们,搭把,先把这些人给找个地方埋了,清理一下这里。”

    沈长春皱着眉头道:“这样能行吗?等到官府来了很快就能找到的。”

    慕容远宁笑了笑,拍拍沈长春的肩膀道:“只要在官府找到之前我们已经离了这城就是了。”

    一夜忙乱,第二日,慕容远宁早早便收拾妥当,莫淑经过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并没有怎么睡着,很早便收拾妥当。莫淑刚走上楼梯往下瞧,就见一楼比昨日见得越发宽敞了不少,掌柜站在柜前铁青个脸,而慕容远宁站在对面脸色阴沉,四位姑娘站在远处和护卫们站在一起,面面相觑。莫淑扫了一眼那些侍卫,已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莫淑脸上扬起笑容,边往众人堆积的地方走,边笑道:“怎么了这是?大早上的就这般不愉快?您二位真是一见面就大眼瞪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看对上眼了呢。”

    慕容远宁听莫淑一句调侃,没绷住扑哧笑出声来,转头满脸笑意地看着莫淑道:“夫人这是笑话我呢。”

    莫淑勾了勾嘴角,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奸商看我们好欺负似的,要多收我们钱。”慕容远宁一面着一面往莫淑旁边靠了靠道,“就算咱们家也不差这点儿钱,但也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你是不是,夫人?”

    莫淑抬眼看了慕容远宁一眼,道:“若精打细算过日子,还得看我呀,不是吗?”

    慕容远宁愣了一下,没太明白莫淑的意思。莫淑又转头对掌柜的问道:“要多收我们多少银子啊?什么缘由?”

    那掌柜看莫淑下来,知道这女子是自己少东家的朋友,气势也收了几分,笑道:“夫人想必昨晚也听到这客栈中的动静了,您看看我们这儿少了这多物件,是不是和那动静有关。我就管您要一千两银子,那还多吗?您看看我这酒柜里,一瓶酒都没有了,那都是好酒啊。”掌柜指着自己身后的酒柜冲着莫淑愁眉苦脸地道,生怕莫淑个不字。

    莫淑点了点头,还未话,慕容远宁道:“你这话的不对,你昨晚又没有出来查看,怎的知道是我们做的?兴许是别的客人晚上闹出的动静呢。”

    莫淑点点头,盯着掌柜道:“是啊,您又没亲眼所见,怎么好就这么冤枉人,难道欺负我们是外头来的,不是本地人?”

    掌柜体味着莫淑的话,又想到昨晚这些人竟然连夜把尸首处理干净,怕是害怕官府来人。掌柜扫了慕容远宁一眼,这人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气度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不过他却不知道南齐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掌柜灵光乍现,难道竟是南燕人吗?掌柜有了这样的想法,马上看向莫淑求证。只见莫淑微笑着,眼睛轻眨,似乎是印证他的想法。

    “哇”掌柜在心中感叹,南燕人带这么些人就敢跑到南齐地界来撒野了吗?还真当他们南齐好欺负是不是。掌柜正色道:“好好好,我是没有看见,不该随便冤枉人。人这就去报官,让官府来查查就知道到底是哪位客人干的,也省得我是冤枉人了。”

    莫淑看着掌柜眨了眨眼,孺子可教也。旋即板起面孔,一脸担忧状,莫淑转头一看,果然刚刚还气势凌人的慕容远宁也沉了脸色。

    莫淑压低声音,附耳道:“报官怕是不好吧,毕竟这里不是南燕,若是官府真的来人,殿下这身份”莫淑的声音里的威胁和幸灾乐祸,莫淑怎么压也压不住,“不如破财免灾吧。”莫淑赶快出重点结束了自己话,省得被慕容远宁听出端倪。

    慕容远宁听这掌柜要报官,还是有几分胆怯,毕竟自己带的人数不多。不过也不准这人看出他们是南燕人,趁此敲诈,于是有些迟疑,道:“淑儿,你又怎么知道我给了他钱,他就不去报官了?若是这样他也去报官,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和他们来个硬碰硬。”着眼睛瞪起就要干上一架的样子。

    莫淑拉住慕容远宁道:“殿下,冷静点儿。你想啊,这掌柜也不是聋子,听外面这么大动静都不出来看?我看啊,这客栈里三教九流汇集,打架的,怕是常有这样的事情。要些钱,讹一把怕也是惯常的套路,想来是不会报官的。”莫淑看慕容远宁的神色有些动摇,便又添了一把火道,“而且您看这砸坏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真,于情于理也应该赔些银子不是?”

    沈长春也觉得不应节外生枝在旁劝道:“对,姑娘得有理。不准这客栈也是道上混的,不好结了仇。”

    慕容远宁见两人都这样,思量一番道:“好吧,就听你们的。”冲着沈长春摆了摆,沈长春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子道,“这下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