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淑跟着寒月走出门来，外面光秃秃的，只看见几个亭子，假山，桥，和中间的一个楼。一条溪从假山桥间流过，如今已结了冰。莫淑见没什么景致可看，便回了院中。

    寒月有些尴尬，笑道：“现在还未回暖，再过了一两月，便又是一番样貌了。”

    莫淑笑而不语，又往院子东面看，两间厢房皆都空着。莫淑想了想道：“如今要紧的还是床榻家具之类的。我想着让我那四个丫头分住在东西两间，什么床榻、桌椅、柜橱的，依着你们的规矩摆上就是了。另外，巧儿和我在正房里住，你在正房给她隔出块地方来。原来的茶房我有别用，将茶房放在我房里吧。”

    寒月忙应了道：“这些都没问题，只是东面有两间房，不知用哪一个空哪一个？”

    莫淑想了想道：“用第二间吧。”

    寒月点点头道：“奴这就叫了他们来布置，姐，他们在这里收拾杂乱，要不然奴带您在府中转一转。”

    莫淑想了想也好，便叮嘱了霜露帮着他们些，自己带着陆巧儿，跟寒月出了院门。寒月对着外面一众厮和婆子吩咐起来，什么搬家具的，打扫卫生的，去报给王妃取东西的，行事干净利落。

    莫淑和寒月走着，笑问：“看你这样子是殿下的厮了？”

    寒月躬身道：“正是。”

    “怎么不跟了殿下去南齐？让殿下一个人在外受苦？”莫淑问道。

    “殿下不许，”寒月笑道，“奴又没有什么傍身的武艺，您看看这身上也没有三两肉的，殿下嫌带着奴累赘。”

    莫淑上下扫了寒月一眼，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身量也与自己相当，便觉得慕容远宁有理，又笑道：“那殿下一共有几个厮？”

    寒月笑着，有些骄傲扬着脖子道：“贴身的只奴一个。”

    莫淑咦了一声，又问：“那殿下入了宫，你为何不随着他同去？”

    “殿下不让奴同去，反正去了也要在外面等着，他没这个必要，反而不如让奴做些要紧的事情。”寒月一五一十地答了，突然想起一事，道，“奴这儿当真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和姑娘。”

    “什么事？”莫淑笑问。

    “刚听那几位姑娘唤那最的姑娘雪露？听不真切，确实如此？”寒月问道。

    “不错，是有这么位姑娘，她怎么了吗？”莫淑担忧入府的风波难道惹出什么事端来了？上不禁捏了把汗。

    寒月笑道：“那姑娘没什么，只是这名字犯了讳。咱们王妃的闺名便是傲雪。”

    莫淑想着，突然恍然大悟道：“所以她的院子叫癯仙居，连两个姑娘的名字都叫冰魄冷蕊，想必王妃定是极其喜欢梅花的。”

    寒月笑道：“让姑娘猜着了。王妃院子里面除了主房外，那棵殿下送的梨花树外，全是梅花，过几日便开花了。到时候姑娘便去看吧，好看着呢。”着寒月又噗嗤一笑道，“怪道刚刚殿下姑娘聪明伶俐，夸得都到了天上去，奴原还不信呢，想着不过是殿下心里太喜欢，这才夸大了。现想想若是姑娘早来几年殿下也不会”寒月想起殿下送给王妃那棵梨花树时王妃冷淡的表情，压低声音笑道，”也不会拍马屁拍到脚后跟去了。”

    莫淑想想便了然，想来那棵梨树也是想和孙傲雪名字中的雪字，却没想到王妃喜欢的竟然是傲雪寒梅，摇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称赞道：“我倒是觉得殿下出去应带着你才是，即便不能上阵杀敌，却能照顾他日常起居又能笑解闷，不也挺好的。”

    寒月摆摆道：“殿下日理万的，哪儿有时间跟奴笑。而且，殿下看着多威武严肃，奴可没有这个胆子。不过是见姑娘面善，又给我们脸与奴聊上两句，这才与姑娘笑的。”着有些严肃道，“不过这事可不要与殿下去。”

    莫淑见寒月这么，更热络了几分，笑道：“那是自然，若是我和殿下你竟然讲他体贴王妃是拍马屁，殿下就是不扒你层皮，”莫淑扫了寒月一眼，玩笑道，“话要是传到王妃耳朵里怕你命也难保吧？”

    “可不是吗？奴这条贱命可是捏在姑娘里了。”寒月陪笑道。

    莫淑见寒月对自己没什么戒备心满意地笑笑，眼眸一转又笑问道：“那你且和我这倒是是何典故？到底怎么就没拍对呢？”

    寒月见莫淑有兴趣，自觉自己有了个好故事，也兴奋起来，忙给莫淑讲道：“不是王妃院里有棵梨树嘛。这是殿下送过去的。咱们王妃出身名门，孙家在朝为官者甚众，别管是朝中的还是外官皆有。王妃的父亲是当朝左辅，母亲是靖远伯唯一的血脉，姑娘便知王妃是何等尊贵了吧？”

    莫淑点了点头，心道着那这夫妻俩岂不算得上是珠联合璧，文武双全了。而慕容远宁不就是占了这文武双全的光。

    “虽然殿下那也是先帝的兄弟，但咱们殿下的母妃出身低微，”寒月此话时有些心，眼睛不断四下扫视着，压低声音着，“所以姑娘也该猜到了，那真是用了一番工夫才把王妃娶回家的。”寒月虽的是慕容远宁的事情，但面上的表情好似是他自己喜结良缘似的，脸通红，眼冒亮光。

    “这样的人入了府怎么能得罪？殿下便差人查了她的喜好。也不知怎的，这人只打探出王妃喜欢一种花。”寒月见莫淑亮着眼睛看自己，愈发兴奋，顿了顿又接着道，“殿下那时候苦思冥想，最后送了王妃一棵梨树，王妃接了也没什么。殿下本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后来见王妃满院子种的都是梅花，这次知道自己弄错了，所以一进王妃的院子便想起这段糗事。”

    莫淑听了便想起冰魄慕容远宁不常来癯仙居的话来，原来慕容远宁拿这么个缘由解释的。不过什么睹物思情的，应该也只是个借口罢了。慕容远宁身为宁亲王，自然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受孙家牵制怕是更多些。所以他虽然不得罪孙傲雪，但是也不与她亲近。想着心里也不禁同情起慕容远宁，到底他们在京城的皇子受挟制的地方更多些，还不如他们在封地的自由些。

    两人在府中又转了一会儿便是夕阳西下，莫淑便往院中走。院中人声鼎沸，来往不绝，寒月叫了个婆子问道：“布置的如何了？”

    那婆子见莫淑敷衍地福了福，又躬身对寒月笑道：“回哥儿的话，家具都已经搬进去了，我们正清扫呢。那藏书阁还未来得及清扫，家具就搬过来了，我们想着人住的总要比那死东西要紧些，就先扫了。”着又直起身转头对莫淑道，“那藏书阁多年也没开过，慢慢扫着吧，姑娘，你看我得对不对？”

    莫淑冷眼看着那婆子，还未开口，只听寒月笑道：“王婆婆得倒也不差，那就烦您明日带了人来扫吧。殿下本是一片心思把藏书阁给了姑娘，若是见你们不给收拾出来，我怕殿下会生气。这里毕竟挨着书房，指不定什么时候殿下便来了，婆婆是不是？”

    那王婆子一愣，往院外看去，两步远就是书房的后门，忙赔笑道：“正是这个理，明日一早老奴便带人来收拾，还请姑娘莫要怪老奴打扰了姑娘才是。”

    莫淑感激地冲寒月笑笑，又对王婆子笑道：“怎么会，明日早上我还想去看看王妃，您一早来了自然不会打扰到我的，麻烦您了。”

    寒月拊笑道：“是了，奴听王妃要和姑娘义结金兰，以后姑娘可得常去王妃院里，和王妃笑笑，也给王妃解解闷，听王妃很是喜爱您呢。”

    莫淑眉毛一挑，笑道：“我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也不会逗人笑，不过是王妃见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可怜我罢了。”

    王婆子一听莫淑话里透着不悦，心有些慌，忙笑道：“姑娘看着就是个知书达理的，王妃才这样的喜欢姑娘的，想来定是婆子不懂的。”着又怕莫淑不高兴，赞道，“还真别，乍一看上去和王妃当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这沉稳的样子，和王妃最为相像了。”

    寒月见两人越聊，莫淑的脸色越发不善，笑道：“可不是，”然后对莫淑道，“也别净在这门口站着了，姑娘进去看看，这那个房间您要是不满意，奴明日再差人过来。”

    莫淑点点头，往院中走。陆巧儿已经巡查了一遍各个房间，正盯着他们归置清扫，见莫淑进来，忙福身道：“姐，已收拾得差不多了，正房已经收拾出来，您先进屋休息吧。”见了寒月又笑问道：“哥儿，一会儿我们怎么传膳去？”

    寒月笑道：“厨房就在旁边，一会儿我带姐姐去。”

    莫淑问王婆子道：“这大约多久什么时候能结束？”

    王婆子躬身回道：“也就这会儿工夫，半个时辰收收尾就是了，剩下的也不敢扰您休息，明日再弄便是。”

    莫淑笑道：“如此甚好。”又对陆巧儿道，“你这就跟了寒月去吧，半个时辰以后传膳就是了。另外把那四位姑娘都叫过来，我有话和她们。”

    陆巧儿应了个是，把在各处的四人都叫了去，自己跟着寒月出了院子。四位姑娘刚被训了，现下见莫淑都有些怯怯的，深深地褔了福身，都垂首不答。

    莫淑也不在意，只自要的，道：“东西两边的房间，给你们住，我想着霜露和雪露同住，白露和清露同住，雪露年幼，清露胆，互相照顾着些。”

    四人低声应了是，莫淑又道：“还有一事，雪露你怕是要改个名字了，听王妃名字里带个雪字，你便改成冰字吧。”

    冰露福了福身道：“是。”

    莫淑又道：“以后你们轮流守门，两人一起吧，相互有个照应，又可以聊天解闷。”莫淑想了想好像没有别的事情，这才让她们散了去。

    这时候王婆子领了人出了藏书斋，自己回莫淑道：“姑娘，收拾妥帖了，五位姑娘也能住了，剩下的我们明日来收拾，看房里有些空，要央王妃要些摆件吗？”

    莫淑笑道：“这个婆婆就不用挂心了，我自己看着摆上些就是了。”着便要唤霜露，一转头看清露正从西面厢房走出来，莫淑便叫她过来，道，“清露，你去，房里有个栗色缎子的包袱，里面装了些荷包，你且拿一个过来。”

    清露应声取了拿来，莫淑接过，扫了一眼那些厮婆子，将那荷包递给王婆子道：“婆婆拿着，诸位厮婆子都不容易，你且分他们些，剩下留了自己吃酒。”

    王婆子忙接了道谢，又对身后的人道：“都站着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谢过姑娘，以后都打叠起精神来，心伺候着。”

    那些人听了忙要跪地磕头，莫淑笑：“这我可当不起，只想着诸位哥儿婆婆的，能多照看我们些，提点我们些就是了，莫要欺负我们不懂这府上的规矩。”

    王婆子忙笑道：“姑娘这哪里的话，谁敢欺负姑娘婆子第一个不答应。”

    “谁又欺负姑娘了？”寒月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婆子笑着迎上去，笑道：“哪儿的话，我是教训他们莫要欺负姑娘心善，不与他们计较。”边着边上前接了寒月上的食盒，对莫淑道，“姑娘们的食盒给放哪去。”

    莫淑笑道：“哪儿敢麻烦婆婆呀，清露接了放我房里去。”

    清露听了忙接过来，又和陆巧儿一道进了房间。王婆子见状也不坚持，又福了福身，带着众人走了。边走着边掂量着上的荷包，不禁冷笑，这么点儿分量，还要让我四处分一分，她也不嫌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