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心想着也不避讳众人打开荷包来看，这一看才有些惊讶了，里面躺着四颗金豆子，看分量一颗足有一两重。王婆子这才脸上开了花，从怀里掏出几吊钱来，一人分上一吊。

    一旁的刘婆子和王婆子往日里走的近，素知王婆子铁公鸡一个，钱若过了她，必要留了一半才罢。今儿见王婆子又先凑上前去，莫淑最后将荷包给了她了，暗自后悔没在门口等着莫淑回来，却见王婆子今日分的比往日还要多些，忙赶上前问道：“这丫头出还阔绰？”

    王婆子斜睨她，笑道：“以后想来多跑上几趟？”

    刘婆子推她道：“瞧姐姐的，像是生怕我抢了你的财神爷似的，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正理儿。”

    王婆子冷笑一声道：“你也别太高兴了，虽出是阔气的，到底根儿是没了的。你这前后做牛做马的，最后她也没好东西给你了。”

    刘婆子心里打着算盘，这几日多来几趟，也别管以后，先拿到些是些。于是对王婆子笑：“我管她有根没根的，有钱时我就勤跑着些，若是以后没了钱，便逃得远远的，教她看不着就是了。”

    王婆子听了心里摇头，叹这人目光短浅，笑道：“你倒是打了个好算盘，你且去吧，反正这姑娘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好的坏的，总能捞些不就是了？”

    刘婆子挽上王婆子的笑道：“可不是。姐姐把这好活给了我，回头妹妹也必不会忘了你。”

    另一面藏书斋里也有人因荷包的事情心里惦记着，莫淑瞧清露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好笑，直等着这姑娘要熬到几时。好容易吃了饭，四人收拾了碗碟出去，陆巧儿侍候莫淑漱口喝茶。

    就看见清露走进来，莫淑想着这姑娘终于是忍不住了。正这时候，冰露跑跳着进来，霜露在后面压着声音喊着：“别跑，别跑，又失了仪态了。”

    冰露也不听，端着个碟子，凑到莫淑面前，道：“姐，您尝尝，奴婢从厨房讨来的。”

    莫淑笑道：“你这丫头，不到一日便和上下都熟悉了？”

    霜露在后缓步跟了来，福了福身道，“您还真别，冰露妹妹这一点儿我们都比不上，刚去厨房的时候还大眼瞪眼呢，出来的时候就是婶婶长妹妹短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那些厨娘的闺女呢。”

    清露此时也到了跟前，福了福身，见三人笑又不敢言语了，只走到一边，想先和陆巧儿了。陆巧儿今日自觉失职，打出十二分的精神，面色比往日又寒了三分，看得清露心颤，也不敢。

    莫淑着吃了一块，觉得味道一般，有些过甜了，又捻了一块给冰露。冰露孩子口味倒是喜欢非常，莫淑便道：“既然是你讨来的，我也不好借你的做人情了。你且去吃吧，记着分姐姐们些。”

    冰露有些气馁，她本是讨了来给莫淑的，让她消消气，结果莫淑只吃了一块便不吃了。于是嘟着嘴，道：“姐是不是还生我气呢？又怨我跑到厨房轻浮去，这才不吃我拿来的糕子。”

    霜露听了眉头蹙起，抬眼观察莫淑的神态。清露也是一惊，心翼翼地往莫淑这边看。莫淑笑道：“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气性，一下子便要气半日，你们给我惹几件事情，我怕是就要被气死了。不过是这糕点确实有些甜了，我吃不惯。”

    冰露听了这才露出笑容来，一颗虎牙微露出来甚是可爱，伏在莫淑身边，笑道：“姐可的是真的？当真不生我气了？”

    莫淑摇了摇头，笑道：“你这么一缠我，心都化了，哪儿还有气啊？”

    冰露听了，往上挪了挪，心地趴在莫淑的腿上，又笑道：“那姑娘也不要生霜露姐姐和巧儿姐姐的气好不好，都是冰露不好，才连累了她们。”

    莫淑听了笑道：“难为你还会替她们求情，我更是不能气了。”霜露看着冰露，没想到她竟能这样替自己求情，看着冰露的眼神多了些疼爱的神色。

    冰露还在旁腻着，陆巧儿道：“姐，是不是得叫个人替了白露？她吃了饭又过去了。”

    莫淑笑道：“她倒是真挺实诚的，你去吧，把门锁了，让她进来话。”

    陆巧儿福身出去，不一会儿白露和陆巧儿进来，陆巧儿抱着席子放在门边上，白露近前福了福身。莫淑道：“清露，今日辛苦了，大家都别站着了，往前来来，都坐着吧。”

    众人皆福身坐了，莫淑道：“今日也了，霜露，回头你去定下，你们四个两人为伴，一对守半日，轮换着来。另外，我想着东面头间大屋，改了厨房如何？”

    白露听了笑道：“好呀，不瞒姐，奴婢的厨艺可好了，之前村里的人都让我开个饭馆，他们必定都捧场的。”

    莫淑笑道：“看你平日都不话的，如今给你喜的，看起来是当真喜欢。”然后对陆巧儿道，“既然如此，便你和白露一起负责此事吧。”

    陆巧儿点点头，道：“只是不知道府上有没有自起厨房的规矩，回头还是问一问为好。”

    “也好明日我去见王妃时就问问她，”莫淑又对陆巧儿道，“你晚上给我找找有什么好送给王妃的，先找出来，明日我带过去。”

    陆巧儿点头应是，莫淑还要交代别的事情，清露红着脸，插嘴道：“姐，奴婢有一事。”

    莫淑见清露终于忍不住了，心里有几分欢喜，柔声问道：“何事？你。”

    清露抿了抿嘴，抬眼看着莫淑，只见莫淑眼波如水，笑似桃花，心里也有了几分勇气，声道：“今儿姐叫奴婢拿荷包给王婆子，奴婢掂量着觉得有些轻了，斗胆开了看了，里面得有四两的黄金吧，想着即便是都分了众人，也太多了。”

    莫淑没想到清露竟挂心的是此事，笑道：“我倒没注意，只是时常揣着有时候给了人，或是自己用方便，多了也无妨只是别少了就是了。”

    清露眉头微蹙，又很快展开，心想听霜露莫淑是商贾之家，怎么这么不算计过日？清露心里有些奇怪，后又想着莫淑素日举止作风，便猜商贾大家与他们这些门户的恐怕不同，甩出个百十两也不再话下。看莫淑的做派必是嫡女出身，想来母亲也是大家，不得是什么书香门第呢，心里又有几分自苦。

    清露想着不禁又要流下泪来，转了转眼珠，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道：“姐，话虽是这么，但这里不比外面，给多了也不见得比给少了好。一次两次旁人无心也没什么，若是让王妃知道了您一直给的比她还要多，岂不是让她有了别的心，那我们可是弄巧成拙了。”

    莫淑听了沉吟片刻，看清露的眼睛闪出光来，称赞道：“清露不简单啊，很好，看起来这院子里的财政大权不得不就给了清露了。”

    霜露听了也跟着赞道：“清露妹妹脑子很是聪明，又能识文断字的，比我们这些人都强些。”

    莫淑笑道：“既然如此，明日你去问问旁的份例是个什么样子，你好奇的事情都问清了，以后这院子里的一应收入支出的就都给了你了。那面仓库里有几个箱子，有些是我和巧儿的，有些是宁王给的，你点点，有可以支用的，还有些摆件也摆出来，只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清露点点头，又面露难色，支吾道：“就是要如何如何”

    冰露瞧出端倪，道：“明日姐姐带我一起去吧，我正想跟她们认识认识，若是有玩得来的岂不是好？”

    霜露笑道：“谁和你玩儿不好？”

    莫淑知道冰露的意思，点点头道：“也好，冰露你正好看看这院子里的人都是什么个品性，回来与我。”冰露应是，莫淑又想着刚刚还未完的，又道，“还有西面第三间，我想改个浴室，以后咱们便都可在那里洗了。”

    霜露听了忙道：“这不合礼数，姑娘在那里洗就是了，我们问问府里的浴室在什么地方，去那里就行了。”

    莫淑摆摆，道：“我也不见得去几次呢，冬天太冷，我还是在房里的好，也就是暖和的日子。我就是不想让你去他们的浴室，那里人多眼杂，嘴也碎，什么刁丫头、毒婆子的能少得了？你们来来去去接触多了就容易起争执，不好。”

    霜露听了还想再劝，又道：“既是如此您在房中洗就是了，我们在浴室里洗过。”

    莫淑笑道：“怎么，我卖了脸面修了浴室，偏就不许我去了？”

    霜露忙赔笑道：“看姐的，奴婢那里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已决定了，”莫淑打断道，“这里在外院，去内院的浴室，不知又是多少路程。虽然这院子了些，但就好在是在外院，我们就莫要总是招惹是非去。我们本就是异族人，越是装得神秘些，让人摸不清才对我们有益，没必要都和她们熟络了。”

    莫淑一面着，低头看见了冰露，又笑道：“以后这种和人打交道的活儿就给了冰露去，我在旁看了，这妮子挺有一套。”

    冰露笑道：“奴婢得令。”

    莫淑一日奔波，又和王妃等周旋也累了，霜露和陆巧儿便侍候着莫淑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莫淑早早起来，用了早饭，穿着妥当，陆巧儿拿了送给孙傲雪的东西，一行人便要出门去。

    莫淑临走还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今日可老实些，别我一回来又鸡飞狗跳的。”

    霜露赔笑道：“哪儿能呀，奴婢已经分好了，今日冰露和清露要同行，便让他们上午问去，下午我们守着。”

    清露拿了个荷包递给莫淑道：“姐，昨日奴婢看了库房的东西，您出门也不能不带着些，您拿着。”

    莫淑笑道：“不用，我自然有我的体己钱。正好你问了，回来也和我，我也知道旧例是什么样的。”

    清露听了一愣，暗道怪不得莫淑出这般阔绰，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各色的摆件，她直看花了眼睛，没想到莫淑竟上还有。莫淑见清露一脸惊愕的表情，得意地笑着眨巴着眼睛，笑道：“好好跟着我不怕没饭吃。”然后笑着扬长而去。

    陆巧儿低声道：“姐，您好像把清露给吓着了。她也是商贾之家，会不会起疑啊？”

    莫淑轻笑着道：“你怕什么？她也了不过是买卖，只当我是巨贾就是了。”突然想到自己扔给钱意他们那些个箱子笑道，“幸而我们扔了些东西给钱意，不然不更吓着她了？宁王给的还有些奇珍异宝，罗婆婆给的也不过就是金银衣服而已，没什么好的。”

    陆巧儿听了笑道：“你快把他们罗家庄的金银给挖走了，还想怎么样？若好的，还是姑娘的行李又好东西。”

    莫淑眉毛轻挑，道：“你的也不差。”

    两人笑嘻嘻地往内院去，迎面正碰着来继续昨日工作的婆子和厮。刘婆子远远就看见莫淑，用肘碰了碰王婆子，轻声道：“我可去了。”

    王婆子笑道：“去吧，我还能拦得住你？”

    刘婆子听了忙三步并作两步窜了出去，王婆子嗤了一声，撇嘴道：“瞧瞧这德行，不过是个野路子的浪娘们儿也至于这么躬身塌背的，也不怕腰闪了。”

    这时刘婆子已听不见，只躬身在莫淑身旁福了福，道：“姐起得真早啊。”

    莫淑瞥了她一眼，知她是昨日在院中做活的婆子中的一个，正奇怪昨日也没见她这般热络，今儿是怎么了，只淡淡道：“婆婆是昨日来我们那儿做活的吧，今日可还得麻烦您了。”

    刘婆子听了忙摆道：“哎呦，麻烦什么，在哪儿不是做？昨日托姐的福，气旺得很。”

    莫淑有些奇怪怎么和她起这个事情，只笑道：“是吗，那就恭喜婆婆了。”完便抬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