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也不在意，只跟在莫淑身后又了一句：“听姐喜欢读书，今儿个老婆子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把那藏书阁给收拾出来。”

    莫淑微笑着点头，迎面又碰上王婆子。王婆子福身笑道：“见过莫姑娘。”

    莫淑点头回道：“麻烦王婆婆了。”

    王婆子问道：“姑娘这是往王妃那里去？”

    “正是。”莫淑笑道。

    王婆子笑道：“劳烦姑娘帮婆子给王妃带声好。”

    莫淑微笑点头，又冲着那些婆子和厮一一点头，这才接着往王妃处去了。王婆子走到刘婆子身边，见刘婆子仍是巴巴地望着莫淑的背影，扑哧一声笑道：“哎呦呦，这脖子得折了吧。拿个热脸碰人的冷屁股，我都替你生气。”

    刘婆子目送着莫淑的背影消失在假山之后，才直起身子，挑了挑眉毛道：“我的事，老姐姐替我臊什么？您见了王妃不也是这副模样？”

    王婆子心里升起一股火气，哼了一声，笑道：“王妃多气派的人物，任谁见了都是这样。”

    刘婆子回敲了敲自己的背与王婆子并肩往藏书斋去，道：“也是，那般颐指气使的，任谁都不敢造次了。但我瞧着莫姑娘挺好，话客客气气的，但那眼里又滴溜溜地，也不知脑子藏着什么，”刘婆子着一哂，道，“瞧着吧，不准这院子里以后是谁的天下呢。”

    “还不是她钱给的多，叫你这么奉承她？”王婆子不以为然地笑道。

    “昨儿没打眼瞧她，也没个话，今儿见了，倒挺喜欢的。”刘婆子笑道，又，“对了，昨儿我听厨房里的婆娘们，她有个丫头叫冰露的？听也怪招人喜欢的。”

    “冰露？”王婆子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啊，是那个浪蹄子。还呢，昨日一来就勾得那些子没魂儿似的。听那儿的大丫头骂了她了？”

    “刚刚跟着莫姑娘的那个？”刘婆子心想着这姑娘看着就不是善主，若是自己贴上去也不知会不会被骂了，倒是怪没趣的。

    “不是那个，就是那个月盘脸的那个，看着比她们都大些似的。”王婆子道。

    “她呀，看着不像啊，挺面善的。”刘婆子有些不信。

    王婆子翻了个白眼，道：“那丫头太浪荡些了呗。”

    正着霜露已站在后门外迎着她们，看她们来忙快步迎上前，福了福身，笑道：“诸位婆婆哥儿，麻烦诸位了。”

    刘婆婆已是热络地挽了霜露的胳膊，笑道：“瞧姑娘客气的，让我这老婆子倒不好意思了。”

    霜露笑着扶刘婆婆并众人走进院子，霜露又道：“昨日姐和我们了，想在东面空屋开个厨房，西面那个开个浴室出来。”

    王婆子听了眉头蹙起，冷笑道：“怎么？你们这些丫头连这么几步路都不愿走了？还得自己造个厨房，是不是还得配两个厨娘给你们呀？”

    霜露听了忙摆道：“没有的事，只是姐不是南齐来的嘛，想吃些南齐的菜罢了。就一直跟着姐的巧儿姐姐，很巧的，姐原来也只喝她煮的茶、做的糕点。”

    刘婆子笑道：“不过这是个大工程，我们可做不得主的，刚碰上姑娘往王妃那里去了，怎么不让她问问？回头王妃应了，我们马上造起来。”

    王婆子听了又扬着眉毛道：“不行与殿下也行啊，反正离书房这么近，干嘛不过去啊？进了那书房，殿下能不同意吗？”

    霜露听了火冒三丈又想起莫淑的叮嘱只好强行忍住，笑道：“婆婆什么笑话呢？姑娘家家的往那男人扎堆儿的地方去做什么？”心里觉得莫淑让她们一切在院里解决的主意实在是太棒了，原来自己只是个三四等的丫头，只闷头做自己的活，没碰上她们这些能言善道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骂回去。

    刘婆子瞥了王婆子一眼，笑道：“那又有什么不能去的？那些不认字的，即便进不得，咱们姑娘那一身书香味儿的，怎么就进不得了？听月哥儿殿下回来路上得亏了莫姑娘才摆脱了南齐追兵，要不然咱们还都不知道这时候在哪儿呢。”然后微扬了扬声，道，“昨日殿下是不是又来看姐来了？”

    霜露本感谢刘婆子给捧场，接过一句话又让霜露噎住了，也不知刘婆子这是来捧场还是来砸场子的，只无奈笑道：“并没有，昨日我们姐妹和姐笑了一阵，便锁了门睡去了，殿下哪里来的了。”

    王婆子得意道：“可不是？估计去了如夫人那里吧，这多日不见定是想念的紧。”

    刘婆子有些心慌，想着听殿下很是喜欢这莫姑娘，难道传言不实，心下正想着是不是抱错了大树。垂眼看霜露这一身锦缎衣裙，心里算盘打起来，头上两只玉钗子，耳垂上挂了两颗珍珠，上记着还挂着个金环，遂心下也安定了。管它是不是得宠，总是钱是没跑的。于是便笑道：“来也有可能，这么多日没见少爷总是想的。不过这也好了，姑娘们这在路上走了多日，也都累了，又收拾屋子，倒让姑娘们歇了歇。”

    “的是呢。”霜露一脸感激地看着刘婆子，虚扶着刘婆子的越发紧了些。刘婆子暗喜，拿下了这丫头的心了。

    王婆子见自己没讨到好处，瞪了刘婆子一眼，没好气道：“行了，也别聊了，赶紧收拾起来吧，别回头莫姑娘不高兴了。”

    刘婆子点头道：“是是，瞧我这老婆子一看漂亮姑娘，就忍不住了，都不知姑娘嫌不嫌我。”未等霜露接话，刘婆子又道，“对了，你快去癯仙居，跟王妃问一声能不能起厨房和浴室，得了信儿，我们也好一并给莫姑娘办了。”

    霜露笑道：“婆婆费心了，我家姐记着这事呢，她自会的。”

    此时，癯仙居中，王妃刚吃了早饭，莫淑进来，两人执往房内走。听莫淑了来意，道：“这是多大的事儿啊，也是，你南齐人，定是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有别样的习俗也不定。独自开了厨房和浴室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来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还用得着妹妹亲自跑一趟来。”着便叫了玉玲珑来，道，“你去藏书斋，告诉王婆子一声，就我的，让他们给我妹妹把厨房浴室都弄出来，往账房把账给报了就是了，还有一应的用具，也不用细了。”

    着孙傲雪想起一事来，转头又对莫淑道：“不过你来了也好，起账房就想起妹妹在这边住着总得有份例，还有这些丫头们也得有月例才是。你来了正好与你商量商量。”

    莫淑听了忙摆道：“这哪里使得，我在这院子里住着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院里的钱，哪儿用得着单给我的？”

    “啧！”孙傲雪挑眉，按着莫淑的道：“你瞧你的这话，就是你要吃糠咽菜不要份例，人家丫头跟你还能干？听姐姐的，拿着。”然后拉着莫淑在塌上坐下，伏在莫淑耳边轻声道：“白留着这钱给殿下，净给了袖飞阁那贱人了。”

    莫淑一愣，尴尬笑道：“袖飞阁？”

    “你还没去过，我一去那面就恶心，你不去也好，省得也恶心了。”孙傲雪一连翻了十来个白眼道。

    莫淑猜着能让孙傲雪这么失态的，应该是慕容远宁的宠妾了，遂也不接话，省着自讨没趣。孙傲雪见莫淑不话，气氛一下子变冷了下来，笑道：“哎呀，你瞧瞧姐姐。咱们二人话没事提起旁人做什么？来，冰魄上茶来。”

    冰魄听了忙拉着冷蕊一同下去斟茶，陆巧儿福了福身也跟着去了。孙傲雪见房中只她们二人，便道：“妹妹，姐姐就实话跟你了。姐姐的份例一月有四十两，但因为姐姐是王妃拿宫中的俸银才这般。我想着妹妹要不就依了姑娘的例二十两。”

    莫淑本也没想在这种问题上争什么，遂道：“用不得这么多了，姐姐给了五两十两的也就够了。”

    孙傲雪只当莫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笑道：“妹妹你是不知道这滑台是个什么规矩，就连袖飞阁那边那位也要有十两呢，你要五两，这不是臊我吗？”

    莫淑听了如此也就不再争执，反正多给总比少的好，于是道：“那既然这样，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傲雪点点头，道：“这样才好，那你的那几个丫头我也依着府里的给了，常跟你的这个就四两，那四个我没见过的就一人二两可好？”

    莫淑笑道：“全凭姐姐主张。”

    孙傲雪正要话，就看见陆巧儿、冰魄、冷蕊三人进来，端了茶点放在案几上。孙傲雪笑道：“丫头，瞧瞧你家主子，都不想着帮你讨两个钱来。过来跟我吧，我多给你些啊。”

    冰魄笑着道：“王妃有我们四个还不够，瞧着巧儿姐姐好，又要来，那我们四个怎么办？难不成跟了莫姑娘去啊？”

    孙傲雪笑道：“这也成啊，就让冰魄换了你的巧儿岂不好？”

    莫淑还未话，只听陆巧儿冷声道：“奴婢性子不好，怕惹王妃不快。”

    孙傲雪听了浑身一寒，干笑了两声道：“丫头，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这么严肃干什么？知道你舍不得你家主子行了吧。”

    莫淑笑道：“姐姐别理她，她就这样，话就没个调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高兴些，怕真的是我一直给她的钱少了。”

    孙傲雪听了笑得前仰后合，连着冰魄、冷蕊都笑个不停。莫淑也掩面轻笑，只陆巧儿仍是那副模样不为所动。冰魄便笑着，便道：“莫姑娘话真是有趣，时常来王妃这儿坐坐吧，我们也能跟着笑笑。”

    孙傲雪好容易平息了笑容，推了冰魄一把道：“浑，妹妹这般才学的，净给你讲笑话了？”然后端起茶，笑对莫淑道，“喝茶，喝茶。”然后兀自就先掩面喝了。莫淑淡淡的闻道一股青草味道，不禁心里疑惑。

    莫淑端起轻轻闻了闻，又抿了一口，皱着鼻子，苦着脸道：“姐姐我没得罪你吧，这是什么呀，这么苦。”

    孙傲雪听了了然，放下茶杯笑道：“咳，我倒给忘了。”然后点了点冰魄道，“快，给妹妹换杯茶来，我这儿没什么好茶，有酸梅汤，妹妹喝不喝？”

    莫淑听了苦笑道：“姐姐那酸梅汤不是夏天喝的吗？这刚出了正月就给我喝这个，姐姐是非让我泻肚不成？”然后对冰魄道，“给我拿点儿水就行了。”

    冰魄问孙傲雪道：“之前给殿下准备的毛尖还有，要不给莫姑娘沏了？”

    孙傲雪笑着对莫淑道：“你听听，原来这丫头还藏了好的。”然后对冰魄道，“你还这儿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拿？”

    冰魄听了忙去，莫淑见孙傲雪又喝了一口进去，奇怪她怎么喝这么寒的茶，这岂不是不想受孕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受孕，还是旁人有意为之不让她受孕？莫淑笑问道：“姐姐，这茶这么苦，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孙傲雪放了茶杯笑道：“姐姐我之前得过一场热病，厉害得很，差点儿差点儿就没了。”孙傲雪似乎想起当时的惊心时刻，眼中闪过一层红雾，抿抿嘴又道，“后来有个神医来下了药，让我以这水送服，后来便好了。姐姐原来时常觉得烦热，胸闷头疼。便想起那神医的药方来，可是看了都是及其凶险的东西也不敢吃。后来想起那水，一问是苦零茶，虽也算是个名贵物件，但也不是什么凶险物，也不过是种茶叶罢了，便找了些来，还真管用，于是就这么一直吃下来了，现在也不觉得苦了。”

    莫淑笑着点头，道：“听姐姐在这外面冰梅染白雪的时候还备着酸梅汤就知道姐姐这身上是有多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