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淑一愣，忽想起自己如今是南齐一个商贾之女，倒是不显得自己失礼了，不禁松了口气。兰贵妃见莫淑不答话，又笑道：“宫里的那些嬷嬷们常教训本宫，本宫不安分守己。之前，本宫伺候陛下的时候，本宫和那些姐妹们就，本宫一定要嫁给陛下，哪怕是才人也无所谓，而如今呢，她们还是宫女，好的做了女官，不好的身首异处或是粗使宫女，而本宫已经是贵妃了。”

    莫淑微微一哂，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心里不禁为皇后担心，那女孩子直爽，怕是斗不过这样有野心的姑娘。但是很快也就释然了，以现在慕容永安的实力，若是想要废后，立兰贵妃为后，怕是就等着礼亲王和宁亲王弹劾禅让了。

    兰贵妃轻轻叹了口气，笑道：“你看看咱们皇族还真有意思，宫里嘛，就不了。礼亲王府是礼贤妃，宁亲王府是宁淑妃。”

    莫淑点点头，问道：“贵妃娘娘和礼贤妃关系不错？”莫淑感觉兰贵妃似乎想要组成一个以侧妃组成的阵营，但是，礼亲王如今是慕容永安的头号敌人，她这样难道不会反而惹得慕容永安不快吗？

    兰贵妃自嘲地一笑道：“本宫与礼贤妃？哼，她呀，她可是堂堂周家的嫡女怎么会和本宫关系好呢？”

    莫淑终于觉得兰贵妃这次的谈话目的明朗了。兰贵妃似乎是想组成一个侧妃阵营，目的不明，大概是大家交流一下如何能让正妻大权旁落的办法。目前看来这阵营应该与朝堂之争无关。很显然礼贤妃对兰贵妃这个提议不感兴趣，也许她身为周家族人瞧不上兰贵妃的出身，但是莫淑更认为是礼贤妃完全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风冷雨是个性子很冷淡的人，自过着隐居生活也并不能很好地让整个府宅运转，因此管家的大权自然就落到她身上，想来府院之中除了礼王妃也没有比她的家世更好，她也不用担心会也有旁人替代她。

    兰贵妃笑道：“听陛下，宁淑妃冰雪聪明，经常为宁亲王出谋划策。宁淑妃难道就这么甘心屈居宁王妃之下了？本宫可是听了，宁王妃可不是好与之相与的。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就是京城一霸，自从嫁给宁王之后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宁淑妃就这样忍气吞声一辈子了？”

    莫淑也觉得奇怪，那皇后一点儿不像是个难相与的，为什么兰贵妃还非要把她废了不行？况且这看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比她身为宫女成为贵妃还不可能。除非有一天慕容永安能真正掌权，若是那样的话想来慕容远宁和慕容远佑应该已经命丧黄泉了。莫淑希望到那时她看到的不是兰贵妃册封皇后而是王兄能一统北境。

    兰贵妃看莫淑似乎陷入沉思，心里不禁暗喜，看起来是到莫淑的心坎去了。若是能与莫淑亲近起来，定然能知道很多宁亲王府的事情，虽然礼贤妃这条路走不通，但也许还有别的侧妃愿意与她贵妃结交，即便是扳倒一个宁王府也能帮助慕容永安，在他那里留下一笔，到时候慕容永安念她的恩情，便会立她为后。

    兰贵妃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能看到自己登上后位的样子了，莫淑出声打断了她正要走上册封大路上的幻想。“兰贵妃可是不要这么，臣妾是外族，怎么能做得了王妃呢？如今南齐与南燕虽未在交战之中，但是总是有这个可能性的。除非南燕可以一举吞并南齐，先不这事情的可行性，即便是当真如此，臣妾也就是个亡国之女了，更是再难当什么王妃了。”

    兰贵妃被莫淑从册封大殿上生生拽回了现实，又在她的皇后凤冠上踩了几脚。兰贵妃表情阴郁，道：“听宁淑妃的意思是不愿与本宫合作了？”

    莫淑又笑道：“兰贵妃这话也不能乱，您是后宫贵妃怎的和朝臣之妻合作呢？”莫淑深深地看了兰贵妃一眼，道，“自古限制后妃与朝臣交流过密，您若是时常与臣妾交往，臣妾怕陛下会不悦，尤其是您若是有了子嗣之后。”

    兰贵妃沉吟不语，自己虽然是想着从莫淑那里知道些宁亲王府的情况，但是慕容永安不见得会这么想。后妃和朝臣联篡位也不是没有，特别是有子嗣的后妃，如若是因此得不了子嗣岂不是得不偿失？

    兰贵妃思及此不禁一惊，点头道：“这话倒是有理。”兰贵妃轻蔑地一笑，道，“旁人宁淑妃功于心计，本宫还不信呢，如今看来确实有两下子。这样的妙人让宁亲王得了，真是福气啊。”

    莫淑听着兰贵妃阴阳怪气的声音又觉得难受，不被宁亲王得了，怎的？被慕容永安得了？莫淑想起来若是当初嫁的人是慕容永安，这每日与兰贵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确实还是嫁给宁亲王比较运气。

    正想着，忽听外面传来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莫淑和兰贵妃都起身，兰贵妃率先走了出去，莫淑跟在其身后。兰贵妃见到慕容永安，福身道：“陛下。”

    莫淑也一福身道：“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慕容永安的声音有些疲累。

    两人起身，兰贵妃上前扶着慕容永安往房里走去。莫淑跟在两人后面，慕容永安直接走到塌上，寻了块软垫半倚了上去。兰贵妃倒了杯茶递给慕容永安，慕容永安喝了，沉吟了半响，似乎才终于找回了点儿精神。

    慕容永安直起身，抬道：“坐，都坐吧。”

    兰贵妃在慕容永安身侧坐下，莫淑则在兰贵妃的下首坐了。慕容永安笑道：“你到这边来。”着指着自己面前的位置。

    莫淑抬行礼，余光从兰贵妃脸上扫过，看兰贵妃面色如常，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满。莫淑微微挪动到了慕容永安的下首。

    慕容永安道：“那一日礼亲王建议宁王婶经常入宫为朕指点迷津，但宁王婶不同意，这是为何？”

    莫淑笑道：“这于理不合，陛下的教导自然有帝师，怎么能让臣妾一个妇人担当呢？况且，臣妾毕竟已经嫁做人妇，时常与旁的男子相交，臣妾担心宁亲王殿下会不高兴。”

    慕容永安点头，道：“这事，朕也不强人所难了。不过朕还有点儿北燕的国事想要请教，还请移步御书房。”

    “陛下？”兰贵妃有些诧异，慕容永安时常对她不许她多问朝堂之事，女子不得参政，没想到竟然让宁淑妃进御书房。

    慕容永安也知道兰贵妃这声陛下是什么意思。回首解释道：“宁淑妃对北燕之事很有见解，之前也是宁淑妃与宁亲王预言过北燕必定背信弃义，朕自然要与宁淑妃商议。”

    “这不和规矩吧，宁亲王不过是朝臣，与妻妾闲谈也就罢了，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朝野诸事都系在陛下身上，断不可轻信旁人之言。”莫淑严肃地道。

    慕容永安先是一愣，而后轻笑道：“宁王婶刚刚话的口气酷似母后，嗯和先生的话也有些想象。先生也常这么。”

    莫淑自觉失礼，直起身一揖道：“陛下，刚才是臣妾失言，还请陛下勿怪。”

    “怎么？教训朕也只有帝师才行吗？”慕容永安笑道。

    莫淑抬眸，对上慕容永安盈盈带笑的眸子，在笑意之后有一股化不开的悲伤。莫淑笑道：“臣妾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若旁人不这么认为也没有办法。”

    “这话得倒是在理”慕容永安想了想又道，“也恳切。”慕容永安笑道：“但是宁王婶也算是朕的长辈自然可以教训朕了。”

    莫淑笑道：“臣妾会把陛下的怨气好好传达的。”

    “不不不，这可不是怨气。这是朕劝王婶也不用如此拘束，若是在一般人家，朕还得给宁王婶行礼呢。”慕容永安笑道。

    “可惜这不是普通人家，陛下也只好受着了。”莫淑眼神中带着些同情望向慕容永安。

    慕容永安看着莫淑，轻叹一声，点头道：“是，是得受着。”慕容永安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问道：“宁王婶还是不想替我解解惑吗？”

    莫淑看着慕容永安的星星眼也实在不出决绝的话来，叹了口气，道：“好吧，陛下请。”

    “陛下？”兰贵妃看慕容永安站起身，也忙着跟着站起，道，“陛下，”兰贵妃转头看了一眼莫淑，伏在慕容永安耳边道，“这是宁亲王的侧妃，您怎么？”

    慕容永安笑道：“朕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着先出了房门，莫淑也福身作别，跟上了慕容永安的步子。

    慕容永安笑道：“看宁王婶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兰贵妃？”

    莫淑笑道：“陛下何处此言，臣妾不过觉得您这样故弄玄虚若是让宁王殿下知道了，更是解释不清了，到时候殿下与陛下的关系若是闹僵了，不是正中了礼亲王的圈套？”

    慕容永安嘴角一挑，道：“怪不得礼亲王主动提出来让宁王婶做朕的帝师，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慕容永安转头看莫淑，笑道，“不过礼亲王这次的提议倒是正中朕的心意。”

    莫淑看着慕容永安亮亮的双眸，眉心微蹙，叹了口气道：“陛下，陛下到底要让臣妾多少遍才行，臣妾是宁亲王的侧妃。若是让宁王殿下知道了，若是宁王殿下再心有不满，就正中礼亲王下怀了。“莫淑想了想，又笑道：“若是陛下已经准备联合礼亲王对付宁王殿下了，一定要提前跟臣妾一声。”

    “为什么？”慕容永安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你要跑？回南齐？”

    莫淑嘴边带着一抹冷笑，道：“那样的话臣妾就更不能与陛下接触了，我们也不是什么王婶皇侄，而是敌人。”

    慕容永安一愣，端详了莫淑许久笑道：“你是再吓唬朕是不是？吓唬朕心你，你并不跟朕是一个阵营。”慕容永安轻笑，道：“就凭宁淑妃有这个心，也不会害朕的。”莫淑心里暗暗摇头，也怪不得这孩子会被两个亲王控制了，就在莫淑思及此的时候，慕容永安笑道：“好，就听宁王婶的，朕一定规规矩矩的。绝对不会让礼亲王得逞，一定坐稳了这个皇位。”

    莫淑听着慕容永安像是一个承诺一般的话，又看着慕容永安坚毅的表情，一股寒气从后背生出，这孩子又是再想什么？

    慕容永安看着莫淑有些诧异又带着些惊恐的表情有些好笑，道：“怎么了？这也不合宁王婶的心意？”慕容永安忍住嘴角想要上翘的冲动，带着一脸的严肃和威严，语气微冷。

    莫淑看着慕容永安，总觉得这孩子怕是扳倒两位王叔之后，就要逼着她这个王婶改嫁了。莫淑本想严词再教育一番，见慕容永安面色不善。心想这孩子虽然和拓跋云璎的岁数相当，但是毕竟已经是一国之君，不能像是对拓跋云璎那样，严厉斥责，又想如若慕容永安真有这个能力把礼亲王扳倒，又能扳倒宁亲王，他才有可能坐稳皇位，也许逼着自己改嫁。但真若是那时，皇兄的队伍不应该已经兵临城下了嘛？即便是不能，这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能轻易扳倒宁亲王，自己何必杞人忧天呢。

    莫淑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笑道：“怎么会？若是陛下真的能想明白，那是再好不过了。”

    慕容永安严肃的表情一扫而空，又换上了淡淡的温柔的笑容，眼中滑过一抹狡黠，让莫淑有些恍惚，眼前这人当真是拓跋云璎似的。慕容永安问道：“看宁王婶的样子似乎是喜欢皇后而不喜欢兰贵妃，是吗？”

    “这从哪儿看出来的？臣妾和两位娘娘都只是一面之缘，哪里得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如今看来不过是觉得，都是很不错的人”莫淑卡住了，一时竟不出下面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