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三东家，不过就是个宫女，自服侍陛下的，日久生情吧。”陆巧儿回道，“不过了解她的人不多，因为她身份比较尴尬，也没有子嗣，所以一般的宫宴都没有她，不过，陛下确实是喜欢她的。”

    莫淑点点头，又闭上眼睛。陆巧儿见莫淑没有多问，换了个话题，又道：“另外，殿下让奴婢常去书房走走？”

    “嗯？”莫淑眉毛轻挑。

    “他想打探一下姐每日都在做什么，见什么人，就是姐的那些消息。”陆巧儿道。

    “嗯，”莫淑的眉头舒展，道，“他原来不就有这个打算吗？你就顺着他就是了，也不要太频繁，尤其是一开始，最好是他问再答，答案含糊些。”

    “嗯，明白了。奴婢跟他了，有会就去。”陆巧儿答道。

    第二日，莫淑又起了个大早，一脸怨念地坐在镜奁前。

    “淑妃殿下醒醒了。”陆巧儿看着莫淑眉头紧锁，朱唇圆嘟的样子，甚是可爱，笑道。

    “嗯。”莫淑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地哼了一声。

    陆巧儿叹了口气，扶着莫淑到铜盆前，道：“先洗脸吧。”

    莫淑昏沉沉地把往水里一探，惊得一下子瞪起了眼睛，道：“怎么这么凉，你是要冻死我啊。”

    陆巧儿窃笑着从铜盆下烟云缭绕的木桶中舀了一瓢水，倒进通盆里，笑道：“不是担心淑妃还是醒不了吗？”

    莫淑怨念地翻了陆巧儿一眼，乖乖地洗脸刷牙，又坐回了镜奁前。陆巧儿快速地给莫淑挽了个结，穿了一见草绿色的衣裙，披了一见淡黄色外衫，推着莫淑就出了房门。

    霜露和刘婆子都站在外面等，因为昨日莫淑醒来之后，已经不早了，刘婆子已经下工回去，而霜露也没在晚上看见莫淑。两人还没有会查探莫淑的口风，是以霜露今日早早收拾了起来，刘婆子也早早来上工，见莫淑出来，忙迎上前去。

    “姐奴婢知错了，以后定然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就在刘婆子观察着莫淑的脸色的时候，霜露已经开口。

    本就还不太清醒的莫淑更是烦不胜烦了，皱着眉头挥挥。刘婆子已经察觉出莫淑因为早起满脸的疲色隐隐地还有些怨色，有些犹豫，见莫淑对霜露都这般不耐烦，更是一个字也不敢了。

    陆巧儿无奈地叹口气，道：“霜露，回来再吧，淑妃还赶着进宫呢。”完，扶着摇摇晃晃的莫淑出了院门。

    霜露眉心一蹙，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怕是淑妃和巧儿都厌烦我了。”

    刘婆子安慰道：“怎么会，昨日又不是只有姑娘一个人在，不是四人都在院中吗？除了清露和雪露在守门，不能抽身，不是还有白露呢吗？也不能只怨姑娘一人，再昨日巧儿姑娘不是没你什么吗？唉都是老奴不该偷懒的。”

    “不，不会的，淑妃待人都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刚才那样子的，定是厌了我了。”霜露还是不能放心地哀怨道。

    “那是姑娘从来都没有这么早伺候过淑妃吧？”刘婆子笑问道。

    “那是自然的，淑妃很少起早的。”霜露点头道。

    “淑妃刚才那样子明显是没睡醒，才不耐烦的，跟姑娘没关系的。”刘婆子道。

    马车上，莫淑靠在陆巧儿身上，闭着眼睛，看样子转眼又要睡过去。陆巧儿柔声道：“淑妃，您刚才那样子肯定吓着霜露了，她本来就担心您因为昨天的事情责怪她呢。”

    “嗯”莫淑懒懒道，“那也没办法了。”莫淑打了第一百个哈欠，“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每天都让我起早，我感觉我脑子都不转了。”

    陆巧儿笑道：“王妃还没叫您晨昏定省的，否则您还不得疯了？”

    莫淑想着就头皮发麻，道：“可不是，就这一点就觉得王妃姐姐真的是个好人。”

    陆巧儿摇头，道：“若是殿下让您晨昏定省，也就不会有这事儿了，怕是早习惯了。”

    “我可能早就死了。”莫淑叹了口气道。

    “来也奇怪，为什么老爷还有先生们都容忍你了呢？”陆巧儿很是惊讶，从她认识莫淑之后几乎没见过她早起过。在规矩那么森严的王府里，为什么偏生就没有晨昏定省这一项，她家郡主上了那么多年的私塾、公学和国子监，甚至还拜师学艺过，怎么这些人也纵容她了呢？

    莫淑一下子坐起，道：“因为你家姐太聪明了，他们都知道要保护这么聪明的脑子，一定要充分休息才行。”

    陆巧儿喷出一声冷哼，道：“信了您的话才奇怪呢。”陆巧儿了也不顾莫淑极力想辩驳的**，转头不看她，往外望去又回头道，“您快醒醒吧，这马上就到了。”

    莫淑长叹一口气，抖了抖衣裙，轻叹道：“希望今天从宫里回去不会再出什么变故。”陆巧儿同情地一笑。

    果然，过不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陆巧儿率先下了车，又扶着莫淑走下来。两人往宫门走去，一人已经等在那里。见她们过来忙迎过来，走近些莫淑便认出来，这是上次来传旨的周侍中。忙笑着寒暄道：“原来是周侍中，别来无恙。”

    “托宁淑妃的福。”那周侍中也笑道，“下官带您过去，陛下还没有下朝，您先到兰贵妃那里坐坐，陛下下了朝就到兰贵妃那里。”

    莫淑轻点头，又问：“周侍中也是御前的吗？”

    周侍中先是一愣，遂点头问道：“您对宫里很熟悉？”

    “没有，”莫淑笑道，心道这人还挺敏感，“不过是奇怪昨日为什么没在陛下面前见到周侍中。”

    “啊，昨日下官休沐。”周侍中道，“一直觉得宁淑妃行事做派像宫中的贵人，刚才您话的方式也像，可不像是从没在京城走过的人。”

    “南燕的京城自然是没来过的。”莫淑左右而言他。

    “下官的不是滑台，看宁淑妃的样子像是经常在建康行走的。”周侍中笑道。

    “建康我也没有去过的。”这倒不是莫淑谎。

    “那倒是奇了，也许是宁淑妃天生贵气？您这派头若没去过建康，还真让人不信。”周侍中眼睛微眯，笑道。

    莫淑看着周侍中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要什么行事派头，不过是家里虽然是从商的，但是规矩也是很严的。至于对宫中的熟悉，南燕皇宫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建康宫中的趣闻轶事还是略有耳闻的。”

    “对对，下官听宁亲王过，宁淑妃和虞思齐将军有些关系，那可是南齐国主的近臣。”周侍中一副了然地点头道。

    莫淑眼睛一亮，舒心地出了口气，笑道：“周侍中这么把御书房的事情或是朝堂的事情出来可以吗？这我倒是不太懂。”

    周侍中一惊，像是长在脸上的笑脸，消失殆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面露惶色。莫淑笑道：“周侍中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不过周侍中可是真的要注意了，反正我不是在这宫里的人，自不会四处去，但是若是让这宫里的人，别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那可就不好办了。”

    “是，是，”周侍中点头，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顺着莫淑的话流出了嘴。周侍中躬身靠近莫淑，陪笑道：“宁淑妃，还请”

    “我懂，周侍中不用担心。”莫淑打断周侍中道。

    周侍中点头，也识趣地不再多。之后周侍中终于不再执念于莫淑的身份，只些南燕的名胜古迹，但是估计都是书上看来的，莫淑已经知道了大多半，但仍是提起精神和他一问一答着。终于，两人到了兰贵妃院落。

    一声通传响起，“宁亲王淑妃到！”

    跟着周侍中，莫淑往院里走着，直接进了正房，就见一女子端坐其中。莫淑福身道：“宁亲王淑妃莫氏参见兰贵妃娘娘。”“起来吧。”轻柔的声音入耳，无限柔情。莫淑直觉得心里一热，一股温暖充斥全身。

    莫淑站起身，抬眸，只见那女子穿着一双浅粉色布鞋，藏在衣裙之下，若隐若现。上面是一套，橙粉色杂裾襦裙，鹅蛋的脸上略施粉黛，杏眼黛眉，看上去年纪不大，轻轻挽起的发髻上，戴着的发冠，由珍珠点缀着，发出点点流光。

    兰贵妃也打量着莫淑，举止典雅，倒不像慕容永安的是商女的样子，五官不上是绝美，但是也端正干净，若是让管教嬷嬷看应该是个很受喜欢的贤妻良母的样子。一双眸子澄澈如水，看不出什么算计来。

    “赐座。”兰贵妃挥道，马上有几个宫女端来一个红木圆凳，放在兰贵妃的下首。莫淑福身谢过，把边坐下，陆巧儿跟着在莫淑身后，垂眸侍立。

    兰贵妃挥挥，众人都告退离去。兰贵妃端详着莫淑，道：“听陛下宁淑妃是南齐人，跟着宁亲王这次伐齐一起回来的？”

    莫淑听着有些刺耳，但仍是淡淡笑道：“是。”

    兰贵妃笑道：“听宁亲王很是喜爱宁淑妃？”

    “这个您得问宁亲王了，臣妾可不作数的。”莫淑笑回道。

    “哈哈，”兰贵妃掩面轻笑，如铜铃般的笑声，很是悦耳，“怪道宁亲王喜欢呢，话真是风趣。”莫淑微微一哂。兰贵妃又道：“宁亲王妃应该很生气吧？”兰贵妃完，又道，“哦对，宁淑妃又做不得数了，本宫还得去问宁亲王妃才行。”

    莫淑总觉得这兰贵妃话阴阳怪气的，有些不太舒服，强压下心里的不适，笑道：“臣妾觉得宁亲王妃倒不至于生臣妾的气，臣妾在南燕也没什么亲人，王妃还认臣妾为妹妹呢，臣妾不觉得这是生了臣妾的气了。”

    “是吗？”兰贵妃幽幽道，“那倒是有意思了。也对，记得宁亲王府还有位如夫人是吧，宁淑妃来之前很得宁亲王的喜爱，如今有宁淑妃了，她身份本就低贱，怕是要失宠了吧。”

    不知怎的莫淑总觉得兰贵妃的语气中有些落寞，难道是担心慕容永安以后充盈后宫，她就要失宠了？莫淑掂量着，答道：“怎么会？殿下回来之后时常去如夫人那里坐坐呢，昨天从宫里回来便去了她那里。”

    “那不过是思宝少爷病了，不是如夫人派人入宫请宁亲王嘛，宁淑妃不会连这么点儿事都嫉妒吧？”兰贵妃眼角浮出一丝轻蔑，也是，像那些嬷嬷们口中的好女人哪里有？

    莫淑笑道：“总有些不高兴的，毕竟昨日是臣妾册封的日子。不过思宝少爷生病了嘛，也没有办法，但是宁亲王确实很挂心思宝少爷和如夫人的，火急火燎的。”看起来这兰贵妃和慕容永安的关系真的不错，连在御书房中的事情都告诉她。

    “毕竟是有子嗣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宁淑妃也不用太忧心了，等宁淑妃有了自己的子嗣，自然能拴得住宁亲王的心了。”兰贵妃淡淡地道。

    莫淑有些尴尬，看兰贵妃的样子似乎比她还要上几岁，不准比慕容永安还要呢，竟然来教她如何争宠。莫淑扯了扯嘴角，希望她笑得还算是自然。

    兰贵妃莞尔一笑，道：“看宁淑妃的样子是不以为然了？”

    “不敢，臣妾不敢，”莫淑忙道，心想这丫头眼睛还挺毒，又道，“只是想着臣妾刚刚进了王府就想什么子嗣有些太早了，至于宁亲王”莫淑顿了顿，想着怎样着才不会太露骨。

    “宁淑妃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若是宁淑妃信不过自己的丫头，就让她下去就是了。”兰贵妃轻呷了一口水道。

    莫淑心里冷哼，最信不过的就是你好不好？莫淑笑道：“宁亲王一直希望家宅和稳，怕是也不会偏宠一人的，臣妾也不做贪念之想了。”

    “贪念之想？”兰贵妃微微挑眉。

    莫淑暗道不好，这不是揭兰贵妃的伤疤吗？兰贵妃掩面又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本宫一个宫女如今成为皇妃，宁淑妃一个商女如今成为亲王侧妃，难道不是贪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