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打上门来

A+A-

    县令急匆匆地往外跑,快到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众衙役堵在门口,但还是被外面人顶着往里推。越过那些个已经摇摆不定的身子和摇摇晃晃的人头,就看见来者高举棍棒耙刀,口目俱张,活像是四大天王一般。

    县令打了个哆嗦,腿如注了铅一般难以动弹。四下环视,县令长叹一声,骂道:“那些个侍卫呢?平日里作威作福,这时候需要他们了,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县令没有了倚仗又把眼神放回了那府衙门口,愁眉苦脸,心里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往那边走去。在门口那些世家的下人有眼尖的一下子便看到了县令,大叫一声:“县令在这儿呢!县令在这儿呢!”

    几个人一喊众人便往府衙之中极力扑去,那些个衙役如何抵挡得住?只顾得抱头鼠窜,自顾自地保命去了。实话县令也想如此,但怎奈他是县令呢?县令的面子总还是要的,于是县令咬紧了牙关,狠狠地踩着地,让自己如扎根了一般站在原地。心里想着,他们总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吧?我好歹是个县令呢。若真是把我怎么样了,宁亲王还在这儿呢,总能算我个工伤,不准是不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县令靠着不住地权威自己这才没有落荒而逃,那些个世家的仆人们拿着各自的武器转眼间便把县令包围了。

    接着几个或年老或年少的男人面目严肃地在众人身后走了进来,县令一见,先是松了口气,既然当家的都来了,想来也不能纵容那些个下人平白地砸了府衙,接着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谄笑道:“哎呦哎呦,今日我这府衙可是蓬荜生辉了,这各家各户都来了人了,这到了年底的府宴上也没来的这么全过啊。”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率先沉不住气,开口到底:“县令大人不用这么拐弯抹角,顾左右而言他的。你会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快把我弟弟给我放出来!否则明年休想从我们这儿讨到任何好处!”

    “瞧公子这话的,什么叫讨好处啊?这也不是在下想要跟您要的啊,这要真是我管事,那在下哪能管您要啊?您您的庄子商铺,为我们这一个的县城贡献了多少?我也不忍心啊,可是没办法,这是国法,陛下要征收的赋税,在下不过是个芝麻官,哪儿敢违抗圣令啊,您是不是?”那县令躬着身子,陪着笑脸地道。

    那公子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我们贡献大就好,赋税我们定然是会交的,不过我弟弟必须给我放出来。他是杀人了还是防火了,就要给他收押?啊?杀了谁了?把人给我交出来,我们赔他便是。”

    “这”县令有些为难道,“这倒是没杀人”

    “没杀人竟然还把我儿给收押了,你不知道他明年要参加春闱考试吗?哪儿有工夫在这儿耗着,赶紧给我放出来!”另一个长胡老翁一听眉毛倒竖喝道。

    县令听到这话,心里倒是有些阴暗的窃喜,还参加春闱?参加春闱也不会让你家儿子能考上的,即便当真是考上了,哼,宁亲王能让你儿回这东海郡富庶的地方,不给他拍到北燕边境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县令虽然心里这般想着,脸上仍是带着谄媚又讨好的笑意,道:“令公子向来才高八斗,年纪就考取秀才,一路下来都没有耽误过,不过是这么几天,不会影响他参加春闱的。只是这次这事情,本官实在做不了主,怕是要耽搁几天等到,审讯结束再了。”

    “什么?还要审讯!你有几个胆子!啊!你抓他不!你!你!你!还想审他,我们家在这东海郡也待了上百年了,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情!我们孩子又没有杀人!竟然,竟然还要刑讯逼供了是不是?!”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一听便满脸通红地喊道。

    “就是,从没听过如此荒唐的事情。”那个年轻人道,“伯父,您见多识广,倒是给评评理。”那年轻人一人还觉得底气不足转头问那长胡老翁道。

    那老翁捋着胡子沉着脸色道:“从未见过,县令大人倒是,是巡抚来了呢?还是钦差大人来了?怎么偏就把我们几家的公子给抓了?”

    县令眼珠一转道:“是宁亲王亲临。”

    话音一落,只听一片抽气声,几家的气焰一下子被打压了一般,几名家主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还当真是那长胡老翁比较镇静道:“宁亲王怎么就来了这里了?又是为何把我们几家公子给抓了?是个什么罪名?”

    县令直了直腰板,一拱道:“宁亲王奉命与南齐议和,议和完毕正要回京城的路上路过此地。发现了南齐的八皇子也逗留在此,特与其同行方便照顾,但因随行的宁亲王淑妃被歹人劫走,宁亲王特带人去追,八皇子留在客栈一人无聊,到街上游玩,被几位公子围困,怕是当成了那个楼里的公子吧”县令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抬眼环视了众人一圈,只见这几位家主都是面露尴尬之色,县令不禁嘴角一翘。

    县令接着道:“待亲王殿下回来,便发现八皇子殿下不见了,特派人去找,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亲王殿下顿时震怒,便让人把几人都带了回来。”

    众人鸦雀无声,反而是院里几只鸟儿发出几声滑稽可笑有不合时宜的叫声。几个家主都沉着脸,满脸泛白,咬着牙,抿着唇,脸互相观察对方的反应都没有。过了半响,那长胡老翁长叹一口气道:“好吧,就算是人现在放不出来,我们去看看孩子总是可以的吧。”

    “这个嘛,本官倒是极乐意的,只是,如今宁亲王坐镇,本官还是得去询问询问宁亲王的意见。宁亲王此时正在地牢之中,因为对方毕竟是南齐的皇子,更何况那八皇子的母妃健在,之前还是南齐老国主的宠妃,就算是当今南齐国主都要让他几分。宁亲王也是担心又挑起和南齐的战事,陛下和礼亲王怕是也要震怒了,所以,此时不好办,不好办啊。”

    那长胡老翁听了一个踉跄,一旁的年轻家主连忙扶住那长胡老翁。只听那长胡老翁喃喃自语道:“这,这还要闹到,闹到陛下,陛下哪里去吗?那,那我儿的,我儿的春闱,我儿的春闱可,可如何是好啊。”着着就带了一丝哭腔。

    县令长叹一口气,以掩藏他终于扬眉吐气之情。佯装惋惜道:“这也难,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宁亲王的决定,当然了,这还得看八皇子的证词,毕竟他是其中的受害者嘛。”

    几位家主听了眼前一亮道:“八皇子!对,八皇子呢?!我们,我们去和八皇子求情。这就是个误会,如若知道那位是南齐八皇子,我家公子如何会唐突了?只要,只要八皇子原谅他们了不就得了?”众人满怀希望地道。

    那县令冷眼瞧着他们,微微一笑,也不拒绝道:“既然诸位家主想要如此,那就请大堂上坐吧。八皇子受了惊,如今应该还在休息呢,本官这就派人去叫。”

    “好好好,劳烦县令大人了。”几位家主客客气气地道。

    县令一回头便看到了围了一圈,剑拔弩张的世家下人们,脸上浮出一丝冷笑道:“宁亲王带的侍卫也在府衙中驻扎。那些个都是些神出鬼没的高,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若是让他们见到了这幅场景,虽然不会出干预,但是难免会报给宁亲王殿下,宁亲王怕是会更为不满啊。”县令意味深长地道。

    “是是是,县令大人指点的对。”几位家主如鸡啄米般点头,赶紧指挥着众下人,退出了府衙。

    县令看到干干净净的院子,冷哼一声,宁亲王住进府衙里到底还是有些好处的,这么多年受的窝囊气终于能发一发了。县令如是想着,对宁亲王的恐惧之情少了几分,亲近之情多了不少。

    此时,莫淑刚刚起床洗漱,陆巧儿端了废水出了门在地上泼。几个遛弯回来的侍卫叽叽咕咕地聊的不亦乐乎,见到陆巧儿忙上前行礼道:“陆姑娘,淑妃殿下这是醒了?”

    “醒了,昨晚上就醒了。”陆巧儿笑道,又问,“少见你们聚在一起这么多话,碰到府里的姑娘了?”

    几个侍卫噗嗤一笑道:“姑娘少调侃我们了,人家那姑娘都住在内院,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好意思上内院呢?不过是在外院转了转,正碰上好像是昨日那几位公子的家里找上门来了。”

    陆巧儿一听起了兴趣,把铜盆夹在腰侧,斜侧着腿问道:“就那几个世家的人?他们还真敢找上门来?原来听县令还只当他是胆怕事,不相信呢。这官府收押,他们不过是世家,哪儿来的胆量竟然跑到府衙来了?”

    “哎呦,姑娘您是没看见。”一个侍卫甚是激动的道,“县令大人那当真不是夸张,也不是什么胆怕事,就是我们看着,若是单打独斗的,心里也得掂量掂量,何况是那么一个文官呢。”

    另一个岁数大些的笑道:“幸好昨日有姑娘坐镇,否则依在下看,那县令定然是不会将他们收押的。看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县令被吓住了,也是正常。毕竟就算是他当时有骨气地给人收押了,这以后啊,来府衙闹都是其次,怕是没法在这东海郡当官了。”

    “有这么厉害?”陆巧儿眼睛圆瞪,“不过就是几个世家,平时给他使点儿绊子倒是能想到,怎么还到府衙来闹?”

    “可不是。”年轻一些的侍卫皱着眉头道,“如若不是知道是世家的,跟土匪也没个两样,都拿着兵器的。”

    “什么?”陆巧儿皱眉,声音也提了八度。

    “是啊。太嚣张了。”那年老的沉声道,“没想到这地方的世家竟然如此不把官府当回事。”那年老的侍卫摇了摇头道,“唉怕是咱们走了,那县令啊也难做。”

    所以他指望着搭上慕容远宁这艘船,至少能换个地方啊。陆巧儿想着,又道:“也没什么难做的,殿下不是在这儿呢嘛。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殿下不就结了,他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不准那些世家也不会难为他。”

    “难”那年老的摇了摇头。

    “不过你们就这么回来了?也没帮帮忙?”陆巧儿问道。

    “没有。”年轻一些的笑道,“殿下给我们命令了,不让我们查收县城的事情,县城有县令和衙役呢,我们不过是个过路的。”

    陆巧儿心里点点头,看起来这宁亲王也不是白白坐上这亲王的位子的,还挺通透的。那年老的侍卫拱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淑妃殿下刚醒,想来还要人照顾。替我们跟淑妃殿下带个好。”

    陆巧儿福了福身道:“那两位公子也忙。”着转身拿着铜盆进了房间。

    莫淑侧倚在一个软垫上,因为后背受了伤,平躺着有些疼。后面的衣衫撩起,露出狰狞的鞭痕。莫淑见陆巧儿回来,没好气地道:“什么事情聊得那么开心,也不记得你家姐这还敞着衣服呢吧,你家姐都要被冻成冰块了。”

    陆巧儿吐了吐舌头,赔笑道:“是听了点儿有意思的事情,等着啊,奴婢这就接水去。”

    “哎!”莫淑喊了一声,陆巧儿已经转身进了内室。莫淑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想问问是什么有一丝的事情呢,就知道吊人胃口。”

    陆巧儿很快就端了一盆温水回来,莫淑侧过头,斜眼看向陆巧儿道:“你是不是想憋死我?”

    “这什么话?姐这可是无理取闹,奴婢不过是进去接了盆水而已。”陆巧儿有些冤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