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回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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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成宫青山绿水, 气候宜人,魏熙倒是玩的自在, 半个来月的时间,和谢宜安一起将附近的山都转了个遍, 更甚者, 她因贪恋翠微山的景色, 还命人以竹木为材, 建了一座看似简朴却颇费心思的别院,粗略一看,倒像是什么归隐山中的僧道文士所居。

    这是魏熙的第二处房产,魏熙很满意, 继而又有些明明有美宅却不能住的遗憾,她想着或许可以寻个机会让皇帝准她出宫居住了。

    魏熙正想着, 却觉车驾突停,女子哀凄的哭告声隐隐传来,魏熙勾唇, 有些讽刺,敢拦御驾, 胆子倒是不。

    魏熙还以为魏灏得等些时日,选个合适的地方演这一出呢,没想到他倒是干脆, 直接命人在朱雀大街上闹起来了,真是一点也没想过魏家的面子。

    她掀开帘子看向仪仗前的喧闹,只见贫妇声声泣血, 道尽冤屈,百姓交头接耳,满面好奇。

    俗气,真真俗气,这般场景,民间穷书生写出的话本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妇人拦的是御驾,而不是什么廉洁奉公的御史,帝王仪仗威仪赫赫,仪仗中那些高人一等的尊贵人,波澜不兴的面孔下,皆藏着思量。

    魏熙放下帘幔,对陈敬道:“你去命人好生照看着她女儿,今天应是太平不了的,别让丫头有什么闪失,若是情况危急,便直接带走,等我的吩咐。”

    能将人逼到拦御驾的地步,可见这不会是什么好看的事,皇帝当即就命人带上那妇人,意欲回宫去审。

    魏熙听了皇帝的安排,往后一倚,靠在车壁上,道:“看来阿耶对程彦之事是略知一二的,既然如此,当初为何由着他们胡来?”

    陈敬替魏熙着扇子,轻声道:“不管哪位殿下,在没惹陛下厌弃前,都是臣子比不得的。”

    魏熙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当年的局面均衡,皇帝很满意,自然不想因一些事,去破这个平衡,让他某一个儿子有独大的机会,所以程彦就算是冤,皇帝也不会在意,可眼下呢?

    “那现在呢?”魏熙向陈敬问道。

    陈敬答道:“那就得看陛下了。”

    魏熙点了点头,忽然睁开眼看向陈敬:“那你阿耶现在怎么看魏灏?”

    “陛下的心思,奴才不敢妄加猜度。”陈敬着,看向魏熙,神色洞明:“不过陛下轻易是不会废了太子的,公主若是有什么动作,不论成不成,都是会惹陛下不悦的。”

    魏熙有些烦躁:“我一个公主,有什么能耐动他。”

    等到了宫里,皇帝刚下车要换乘步辇时,却见那妇人不知怎么挣脱了侍卫,向皇帝磕头道:“陛下,家父真的是冤枉的,求陛下明断,妾这里有一封信足可证明家父的清白。”

    陈士益从妇人手里拿过信,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后,将信呈给了皇帝,皇帝看后,若有所思看向他的儿子们,道:“程彦在世时也是有些功绩的,若是他真的冤枉,朕是必然不会姑息的。”

    皇帝罢,命后妃公主们先回去,吩咐余下的人去中书省,这是要去中书省审问的意思了,不只因为中书省离此处近,也因为那女子一个罪臣之后,进后宫实在是不妥。

    不过此事皇帝是不算公诸于众的,即便是占了中书省的屋子,也还是没让中书省的人参与,屋中留下的除了皇帝与一干皇子和一个告御状的妇人,再带上皇帝的心腹之外,便只有一个厚着脸皮留下的魏熙了。

    皇帝看向魏熙,道:“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行了这么多的路,还不累?”

    魏熙笑道:“我是坐在马车上回来的,又不是走回来的,哪里就累了。”

    魏熙罢,看向那妇人道:“这妇人我当日施冰时见过,见她可怜还给了她钱呢。”

    魏熙到这,似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哎呀,我当日给她的钱还是向旁人拿的呢,这么久了竟一直忘把钱给他们了。”

    皇帝听了笑道:“你呀,忘了便忘了,一惊一乍的。”

    魏熙摇头有些不开怀的模样:“好难得做一回善事,竟还是贪的别人的钱,显得我多气似的。”

    皇帝捏了捏魏熙的脸,语气有些纵容:“那你拿了人家多少钱,我赏他十倍如何?”

    魏熙闻言,眼珠转了转,一派机灵:“阿耶真好,至于欠了多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皇帝闻言捏着魏熙面皮的手向外轻扯了一下:“你那眼珠子转的,一看就没好心思,可是想趁机敲诈我一笔?”

    魏熙不差钱,对于这一点皇帝和魏熙都知道,只是魏熙偶尔这样一闹,皇帝却是喜欢的,他是九五至尊,亦是孤家寡人,身边的人皆是矮了一截的,话行事无不毕恭毕敬,时间久了,他也厌烦,唯有魏熙,机灵活泼,有时还会耍些性子,却让他觉得松快,连那高处不胜寒的孤寂都少了。

    魏熙掰开皇帝的手,道:“阿耶又冤枉我,我怎么会敲诈阿耶。”

    皇帝闻言一笑:“我还觉得你上次辛苦了,想赏你些什么呢,你既不要便算了。”

    魏熙忙道:“阿耶快别开玩笑了,你的赏我怎么能不要。”

    魏熙罢,满目期盼:“阿耶要赏我什么?”

    皇帝道:“一路舟车劳顿,不辛苦定是假的,就赏你回去歇着吧。”

    魏熙忙摇头:“我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怎么能好意思阿耶要赏赐。”

    魏熙罢,看向堂中的妇人,道:“阿耶快审吧,那程彦都死了好几年了,如今突然蹦出个后人要伸冤,可莫要是有人用心不良。”

    经魏熙方才一番插科诨,屋中的气氛也轻松了些,皇帝看向那妇人,道:“正如阿熙的,程彦去了有几年了,要伸冤也早该来了,为何要等到现在,到底是何人安排的,你且如实出来。”

    妇人跪地哭道:“启禀陛下,妾当年何曾不想为家翁洗冤,只是当年家翁的死涉及皇家,又有人欲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妾是卑懦之人,实在不敢呀!”

    皇帝听着妇人话,只觉得刺的耳朵疼,他揉了揉额头,对陈士益道:“你来问。”

    陈士益领命,他上前几步,站在妇人几步之遥:“我记得当年你们是自缢了的,怎么又活过来了?”

    妇人闻言道:“妾方才了,当年有人想杀人灭口,妾与婆母为了活命,只得假死以逃生。”

    陈士益眉头一蹙,目光锐利:“凭你们两个妇孺,怎么能是怎么瞒天过海的?依我看,你们或许根本就不是程家家眷,快到底是谁安排你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妇人被陈士益看的有些惧意,却道:“我在程家出事前半年才嫁过去的,认识我的人不多,想来我什么您也不会信,不如去将我婆母唤来,程家之前虽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婆母好歹也是在诸位贵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妇人话音一落,却听魏熙讽刺道:“你不是你婆母病重吗?病重的人你还舍得让她来回奔波,你这孝顺还真是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