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果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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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被魏熙一奚落, 面上有些红,她对魏熙叩首道:“令婆母奔波确实是妾不孝, 只是为家翁洗冤,是婆母夙愿, 妾不忍婆母失望。”

    魏熙听了好奇道:“你未嫁前是哪家的娘子, 家教倒是好, 伶牙俐齿的。”

    妇人更是赧颜:“妾的阿耶以教书为生, 门户的人家,得公婆不弃才的以加入高门。”

    魏熙点头:“原来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娘子,若你所言是真的,也算是个忠贞刚烈的奇女子了, 不定还能上列女传呢。”

    皇帝听了魏熙的话,在魏熙头上敲了一记:“胡八道, 列女传岂是谁都能上的。”

    魏熙揉着额头有些委屈的看着皇帝,唇微扁,黑黝黝的眸子里含着水雾, 很是惹人怜,皇帝笑着揉了揉魏熙的额头, 对陈士益道:“去差人将程彦之妻带来。”

    陈士益正欲出去吩咐,却又听皇帝道:“路上颠簸,想必也都饿了, 你再去端些茶点来。”

    陈士益应是,心中却明白这茶点是给谁的,眼下还未到用膳的时辰, 除了昌乐公主谁还吃得下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陈士益出去了,皇帝的视线在屋中众人身上闲闲扫了一圈,最终对魏潼道:“七郎,你接着问。”

    魏潼一愣,放下手里把玩的一个巧的玉臂搁,起身道:“是。”

    他看着妇人,不知道要什么,清了清嗓子道:“当年你们假死为什么没被发现?”

    魏熙以袖掩唇,低低一笑,魏潼这是被皇帝突然点名,一时蒙了,怕是想也没想就挑了自己好奇的问了出来。

    妇人神色有几分悲凉:“都是草芥一般的人,谁会去管我们的死活呢?我们死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多加查验。”

    魏潼听了这个答案有些无趣,正想要问些别的,却突然灵光一闪:“人死了总是要有尸体的,既然你们没死,那尸体是谁?”

    妇人道:“当年家中还是有几个忠仆的,是他们……”

    妇人着似悲不能自抑,掩唇哽咽。

    妇人如此,不论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了,毕竟人都死了,到底是自愿还是他杀都凭妇人一人道。

    恰此时,陈士益领着人将茶点呈了茶点进来,房门被从外开,阴凉的室内徒然泄进了光亮,让人有些不适应。

    魏熙拿过盛着果浆的壶,给皇帝和她的兄长们都倒了一杯,到了魏潋时,她倒完看向魏潋,见他神色平静坦荡,好似对此事一点也不关心,魏熙对魏潋一笑,将盛着果浆的杯子递给魏潋,笑道:“六哥尝尝这个。”

    魏潋接过,饮了一口,仔细品了品味道,道:“这果浆酸甜可口,喝了便觉得清爽,怨不得你喜欢。”

    魏熙一笑:“当然,阿耶宫里的人做的能难喝吗。”

    魏潋垂眸淡笑,将杯中的果浆一饮而尽,魏熙见了,忙给他又续上一杯,道:“六哥也喜欢?我只给你这一杯了,我还没喝呢。”

    皇帝闻言笑道:“瞧你这家子做派,不过是一杯浆,还短了你的不成?”

    魏熙闻言,晃了晃壶,侧首对皇帝道:“快没了,再弄多麻烦,我是体恤宫人,阿耶这样我可就伤心了。”

    皇帝笑道:“不你,不你,你最良善了。”

    魏熙满意一笑:“自然。”

    魏熙罢,走到魏潼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浆:“七哥是第一次审案吧,喝这个壮壮胆。”

    魏潼接过杯子,笑道:“一个妇人罢了,又不是猛虎财狼,我怕什么?”

    魏熙笑道:“我看你审案一点章法都没有,怕你紧张。”

    魏灏闻言,将魏熙拉倒妇人面前:“来来来,你审,让我看看你的章法。”

    “果浆要洒了。”魏熙挣开他的手:“我只管看,这些事太麻烦,还是要能者多劳的,你就别与我玩笑了,好好审你的罢。”

    魏熙罢,从宫人手里接过壶,又倒了一杯浆:“你也喝些吧,我看还得等好一会的,别撑不住晕了过去。”

    妇人忙推辞,魏熙俯身看着她,笑道:“为什么不喝,嫌弃?”

    妇人忙道:“妾不敢。”

    魏熙起身,把弄着胸前的一缕青丝,侧头看她,一举一动皆是少女特有的烂漫俏丽:“不敢呀,你是怕里面有毒?”

    她音色清脆,黄鹂出谷一般,一双墨染似的眸子却莫名的让妇人胆寒,妇人一颤,忙俯身跪地。

    魏熙见了噗嗤一笑,回身对皇帝道:“阿耶,我长得吓人吗,你看把她吓的。”

    皇帝招呼魏熙过去,道:“阿熙生的最是讨喜,哪里会吓人,分明是她心中有鬼。”

    皇帝看向妇人问道:“你先前惜命,不敢为程彦伸冤,为何今日就敢了?”

    妇人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衣服,她看向魏熙道:“皇家威严,高不可攀,妾原先是不敢的,可自从得了公主恩惠后,公主和气良善,乃妾所见之最,由此可见,陛下定也是爱民如子,明断秋毫的,所以妾便冒死前来。”

    皇帝听了这话,没什么表示,魏潼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道:“阿耶治盛世,强军国,爱民如子,兼怀天下,所思所行如何,天下人心中自有较量,何必你在这道。”

    魏潼顿了顿,又道:“你若是真如你所言,觉得阿耶明断,那程彦之事早已尘埃落定,你今日为何又冒出来拦御驾,可见你是用心不纯的。”

    那妇人闻言,忙道:“妾所言皆发自内心,毫无虚假,陛下乃是明君,定然会还家翁一个清白的。”

    魏熙讽笑道:“你胆子还真大,这样和逼阿耶有什么区别,若是真有冤情便拿出证据来,何必在这里笨嘴拙舌的自作聪明。”

    妇人道:“妾方才所呈便是证据,当年有人在家翁治地发现了金矿,这本该是要由家翁奏报给朝廷的,可却让那人给拦了,那段时间,常有人去寻家翁密谈,所谈之事无非就是让家翁装聋作哑,任那人牟取暴利,家翁一心为国,自然不应,惹恼了那人,那人栽赃嫁祸,这才有了后来的贪金之事。”

    妇人罢,面色哀凄,她看向皇帝:“陛下,家翁冤死,妾虽恨,却也认了,可那贵人哪里是缺钱的,想要一口气吞下这么多金子,所作的定然也是非常之事。”

    什么非常之事,不外乎招兵买马了,这行径不是谋反也差不多了。

    这可不是好玩的,一时众人都静了下来,气氛凝重,独魏熙好似没察觉,将壶倾斜,细细的水流倒进杯中,是一串莫名恼人的声响,不过半杯,水流凝滞,魏熙按住壶盖,将壶又往杯口斜了些,只余断断续续的水珠砸进杯中,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静室中极为清晰。

    魏熙晃了晃壶,蹙眉道:“还真是没了。”

    她罢,看向皇帝:“看来阿耶还真是要再赏我一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