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醉酒
一转眼到了中秋, 谢宜安和郑修明也从两地回长安述职,魏熙大喜, 于宫中大宴群臣。
不得不,上天是极为眷顾魏熙的, 登基四载, 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 给了魏熙充足的时间精力去稳定内外,如今大夏百姓提起魏熙,无不赞一句盛世明主,连她是女子的事, 也渐渐没人在意了,甚至有许多女子以魏熙为荣, 纷纷效仿,要与男子一争长短。
有时魏熙都在想,魏潋比她差的除了那些不该存在的情思, 应当还有运气,若是他当年登基时不是那副内忧外患, 百废待兴的局面,她如今,怕早成了他的禁脔了。
“姑母?”魏祯看着失神的魏熙, 攥紧了手中的笔,问道。
魏熙回过神来,看着随着年纪增长, 和魏潋越来越像的魏祯,神色越发恍惚了。
她抬手替魏祯理了理白底绣瑞兽纹的圆领袍,道:“孩子家家该喜气一些,就不要穿白色了。”
魏祯垂首看着魏熙给他整理衣服的手,只觉得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带着不出的温情。
他想着,忽的一颤,不可抑止的想起那年夜晚,这双手带着鲜血抚上他的脸的触感,黏腻,腥甜,带着一股森然之气。
魏祯想到此处,抬手就将魏熙的手推开。
推开后,他看着魏熙浅淡的神色,嗫嚅道:“既然要换了,就不劳烦姑母再整理了。”
魏熙看着魏祯慌乱的神色,微微一笑,将手拢在袖子里:“真是孩子,不想换还和我闹起脾气了。”
魏祯作出些羞赧之态:“没有闹脾气,只是怕姑母给我整理好了,我就不舍得换了,今日中秋,穿白色却是太过素净。”
这还是魏熙第一次听魏祯这种讨好之言,闻言不仅没什么欢喜,反而越发怆然。
她点头:“那就去换吧。”
魏祯放下笔,转身退去内室。
魏熙拿起桌上纸张,看着上面腕力虽稍显不足,但颇具峥嵘之态的字,摇头一叹,到底和他阿耶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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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上一派欢腾热闹,魏熙和谢宜安时隔三年,只在今见了一面,如今只觉有许多话要,便命人将谢宜安的席位设在了她左畔,和魏祯相对。
谢宜安生了个女儿,乳名唤芽儿,才三岁,长得玉雪可爱,便是魏熙这个不怎么喜欢孩子的,每次见了丫头都心眼里觉得可爱。
此刻她便从唐懿容怀里抱过了丫头,笑语晏晏的和芽儿话,她们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眼下坐在一起倒是和母女一般。
谢宜安丢了一个葡萄给芽儿:“瞧你这样子,势利眼,到了宫里眼中连阿耶阿娘都没了。”
芽儿颇为机敏的接过葡萄,对谢宜安笑道:“阿耶回来了,以后日日相对,可我却是不能每天都看着姑母的,自然是要在进宫的时候多看几眼。”
魏熙从芽儿手中拿过葡萄,剥了皮后喂给她:“是个机灵孩子,账倒是算得通透。”
芽儿含住葡萄,对魏熙甜甜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似盛了星光。
魏熙回她一笑,对唐懿容道:“表嫂将芽儿教的真好,看得我都眼热了。”
一旁神色浅淡看着百戏的魏祯,闻言耳尖微动,侧首看向魏熙怀中的丫头,孰料正撞进了丫头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中,他微微一顿,淡淡移开了视线。
那边唐懿容听了魏熙的话,面上的笑有些僵,魏熙膝下无子,若是觉得寂寞,想将芽儿抱去养,她也不能什么,她有些担忧的看向谢宜安,却听谢宜安道:“眼热自个生一个便是,好好的皇帝,让你当的跟个尼姑似的。”
唐懿容闻言心中一松后,却又不免因谢宜安的话担忧起来,就算他们表兄妹感情再深,也不能无视君臣礼法,如此随意的话呀。
不过魏熙却是没恼,她瞥了谢宜安一眼:“若是我真跑去当尼姑,你们还得动用国库银子将我赎出来,多费钱。”
魏熙罢,却听芽儿道:“你不喜欢百戏吗,怎么总是看我?”
魏熙一顿,顺着芽儿的目光看去,正看见神色尴尬的魏祯。
魏熙抬手抚了抚芽儿柔软的发丝,对魏祯问道:“阿祯不喜欢百戏?”
魏祯看了一眼缩在魏熙怀中的芽儿,抬眼对魏熙道:“看的多了,没了新意,便觉得有些无趣。”
“那你看我,是觉得我有新意,还是我有趣。”魏熙还未答话,便听芽儿道。
芽儿一句略显刁钻的话问住了魏祯,问罢,她很是洒脱的一摆手,大人似的道:“好了,不逗你了,给你看个新鲜的。”
芽儿的举止引人发笑,离得近的几个大人都看向她,想要看看是什么新鲜的,就连魏祯,也有些好奇。
当下只见芽儿伸出了一只白嫩的手对魏祯比了比,复又极快的一转手,须臾之间,方才还空无一物的手心,赫然多了一颗龙眼核似的剔透珠子:“星星,给你。”
芽儿罢,从魏熙怀中探出身子,伸长胳膊将珠子塞到魏祯手中。
魏祯看着那颗珠子,罕见的有了些孩子气:“你会变戏法?”
“什么戏法,这是仙术!”
魏熙含笑将芽儿松开,让她去和魏祯玩,侧首对唐懿容道:“这鬼灵精,也不知是谁教她这些的。”
唐懿容笑道:“家中也就她阿耶一个不稳重的,这几年还都在外面,真是不知是跟谁学的。”
二人正着,便听喧闹声停住,婉转的乐声响起,两个白衣少年在堂中缓缓起舞,姿态柔美,颇有些月中仙人之感。
谢宜安看着这两个少年,对魏熙问道:“听你收了魏琬两个面首,就是他们?”
魏熙跟着乐声拍子,道:“算不上面首,就是养来解闷罢了。”
“解闷。”谢宜安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侧首看向正饮酒的温绍延。
温绍延察觉到了谢宜安的视线,抬头向他看去,对他举了举酒樽,谢宜安唇角微勾,举杯回敬。
待一杯酒饮尽后,他看向魏熙:“你们怎么回事?”
魏熙有些不耐烦:“出去一趟成八旬老媪了?怎么什么心都操。”
芽儿听了这话,立马就回头一本正经的道:“姑母不能阿耶是老媪。”
魏熙眉梢一挑:“为何?”
芽儿道:“媪是女子,阿耶是男子,应当喊翁才对。”
魏熙轻笑:“知道的还不少。”
话间,两个少年跳完了舞,径自向魏熙处过来,魏熙来者不拒,任由他们斟酒布菜,竟还有些坐享齐人之福的派头。
温绍延见了,将放在魏熙身上的视线缓缓移开,林藏秀看着他,启唇欲言,却顾忌着场合,终是垂眸收回了视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来也好笑,他们如今也算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所烦心的竟然不是政事,而是婚姻情爱。
谢宜安轻声一呵:“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清雅端正恨不得要当在世圣人的,都变成酒鬼了?我不过出去三年,这变得也太厉害些了。”
魏熙随着谢宜安的目光看向林藏秀,对蕤宾道:“她酒量不好,你去劝她少饮些,若是醉了出了丑就不好看了。”
魏熙吩咐完,又对谢宜安道:“林良俭快不行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婚事,孝道在前,她又不能不答应,这些天一直闷闷的。”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谢宜安道:“真不喜欢,等事情过去再和离便是了。”
唐懿容闻言道:“就你有法子,婚姻大事,怎能儿戏。”
谢宜安道:“那你不儿戏能怎么办,将一辈子都搭进去吗?”
唐懿容回道:“自然是找个喜欢的人。”
谢宜安嗤笑:“林侍郎心系朝堂,会有那些情情爱爱的心思?”
魏熙闻言,看着一直往温绍延处看的林藏秀,心中一叹,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会没有。
如此想着,可看着林藏秀的眼神,魏熙心中却不甚舒坦。
一转眼,宴席便散了,魏熙先行离去,众臣也三三两两的走了,唯有林藏秀坐在原地,一个劲的灌酒。
蕤宾方才来劝便没劝住她,眼下自然得留下来看顾着:“侍郎别喝了,都散了,你也该回去了。”
林藏秀侧首看她一眼:“我没事,你回去伺候陛下吧,我这就走。”
蕤宾道:“我送了你再回去伺候陛下。”
林藏秀摇头:“不必……”
一句话完,她看着温绍延起身离开的背影,蓦地喊道:“邹行!”
温绍延回头看向她:“林侍郎有何事?”
林藏秀看着他,忽的软了声音:“我们话吧。”
蕤宾看着这般情形,心知不妥,侧首吩咐底下宫婢去给魏熙报备一声。
温绍延看着虽竭力掩饰酒意,却面颊绯红的林藏秀,温声道:“今日不早了,林侍郎有什么话不如等明日再。”
“不早了?”林藏秀往门外看了一眼:“还早呀。”
她罢似反应过来:“你是要赶着去陪陛下吗?”
作者有话要: 手指蜕皮了,好不舒服,话,蜕皮的不应该是蛇吗?难道我要觉醒了……
好吧,今日的尬聊很尴尬呀,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