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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凑上去吻陈林,两个人趴在地摊上,像是两尾鱼,交叠在一起亲吻。

    陈林最终还是没有做早餐。姜玄去厨房用陈林煲好的猪脚海带黄豆汤下了两碗馄饨。

    本来陈林还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姜玄回卧室报了一条毛毯出来,陈林就趴在客厅地毯上不动弹了,铺着毛毯趴在那,头缩在毛毯里。姜玄把手伸进陈林长长了的头发后面轻轻摸了摸,才跟他:“你趴会儿,要么去沙发上趴着也行。”陈林点点头,抬着胳膊推了推他,才:“你随便弄点就行。”

    姜玄又给他把毯子扯到肩膀上,这才掏了裤子往厨房走。他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趴在那的陈林,陈林还给了他一个飞吻。姜玄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这才进了厨房。他从冰箱里拿了馄饨出来,又取了保存好的汤,这才开了火煮。他抱着胳膊站在排烟罩前面,琢磨了半天,才发现不炒菜,不需要开这个。

    此刻厨房里很静,而陈林在客厅。姜玄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汤水,看见里面的泡泡起来又破掉,循环往复,才终于把馄饨下进去。

    这馄饨还是陈林上周包好冻在冰箱里的,是自己要看晚自习,姜玄回家饿了就煮点吃将就将就。陈林这话的时候还正沾了满手的面粉包馄饨,姜玄就站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包一点点馅料,卷两下,再把两边按到一起。

    陈林总是想着他,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又怕他不高兴。姜玄心里想,陈林对他太好了。陈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在他面前放个屁他都懒得嘲笑你,他喜欢你的时候,能对你比亲儿子还上心。姜玄对陈林这个性格喜欢的不得了。但正因为他了解他,因此他更加清楚陈林对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是没有底线的包容。陈林总是自以为自己十足的理智,但其实他是他们两个人中更勇敢的那个。姜玄知道他在陈林眼里是什么,有时候是一只宠物,有时候是一个情人,有时候是需要溺爱的孩子。陈林这么爱他,姜玄抱着他的时候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只要他凑过去,陈林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心跳加速。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把陈林抱在怀里一整天,而陈林甚至还会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抱着他手酸。陈林是这么好的一个情人,朋友,家人,爱人。他把姜玄当作自己生命里一个最亲近、最关心的人去关怀,在每一顿饭的油烟里,在每一个晚上睡着之前的亲吻里,在每一次出行分别的拥抱里。

    这些的一切姜玄都知道。

    但正是因为知道,他反而并不能向陈林一些话。

    或许今天他在陈林面前可以坦白自己为吃醋而感觉到羞愧,又或者他可以在将来的某一天为陈林被别的什么人追求而表达不快,再或者他可以因为陈林与老情人联络而大发脾气。这些都不是问题。能够用争吵、剖白、冲撞来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但他不能触碰陈林最珍惜的东西。

    陈林爱他,而他不能质疑这个。他可以质疑陈林的每一个行为、每一次动作、每一种神态,他甚至可以质疑他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每一次争吵、每一种冷淡。但唯独不能触及最后的那个、最本质的那个、最根源的那个。

    他不能够,也不可以去问。他甚至不能想象如果他问了陈林,“你为什么选择我”,陈林到底会不会还能够原谅他、抱着他、亲吻他。这是个雷区。

    陈林会伤心的。没人能忍受这个。被质疑为什么爱一个人。被质疑是不是真的因为爱着这个人而与他在一起。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对陈林和他之间的关系的侮辱。

    而陈林那么骄傲的人受不了这个。姜玄很清楚,他不仅会感觉到被侮辱,他还会感觉到被损害。爱情会让人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包容每一个细节的失误,但也会让人变得无比脆弱,脆弱到有了致命的软肋。爱情不会因为生命中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爱情的弱点就是爱情本身,爱情有很多样子,但没人可以质疑它的存在。尤其是对你的爱人,对爱你的人,对你爱的人。

    姜玄知道这个问题他不能,甚至不能细究。追究就是怀疑,怀疑就是恐惧。由爱生忧,由忧生疑,由疑生散。他得把这个东西扼制在这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怎么能让陈林难过?他不能冒险,他也舍不得。他不能让陈林难过。

    所以当陈林站在厨房门口喊他名字的时候,姜玄正用汤勺盛着汤水放进碗里。他转过身去,看着陈林,问他:“你饿了?收拾一下客厅,吃饭了。”

    但陈林只是靠在门口,裹着毯子,看着他。他没有话,姜玄于是也没有。他知道陈林大概要什么,但他已经定了主意。

    陈林看了他一会儿,走过来。他的手从毯子底下伸出来,摸了摸姜玄的肩膀,才问他:“冷不冷?”姜玄摇摇头,:“不冷。”

    陈林又摸摸他的头,跟他:“难受要跟我。”姜玄笑着把一个碗塞到他手里,然后推着他往外走,笑着:“吃饭吧吃饭吧,脑袋早就不疼了。”

    四十一(下)

    当天下午,陈林又和谭季明通了一次话,明明白白地再一次拒绝了他的邀约。这次通话的全程,陈林也并没有回避姜玄。

    其实细究起来,这件事虽然不上是多么重要的决定,但毕竟关乎陈林自己的事业规划。他和姜玄两个人一起过了这么久,不光两个人各自的生活理想,就是最基础的柴米油盐也都是一起算的,单从经济上而言,这个决定就该通过他们俩的商量。只不过由于这事情的介绍人身份特殊了些,加上陈林又对自己的工作很有主意,隔行如隔山,姜玄本就由着他,在这种专业性的问题上,也不大多加置喙,因此他对陈林第一次做下决定的时候没有通知他,并不如何不快。

    但除此之外,陈林同谭季明,他们多少聊了一些过往的旧事,发生在不那么遥远但总归是姜玄没有见过的、陈林的学生时代。陈林举着电话的时候嘴角仍旧挂着轻轻的笑意,那种笑意是纯粹的美好回忆带来的沉静和舒缓,仿佛在他们的通话中有某种过去的联结,那里面是老的时光、老的地方。

    直到陈林挂了电话,转过身来看他,姜玄才终于回过神来,搂着他轻吻了一下,才:“哎呀,你们聊了这么久,我都要吃醋了。”陈林笑着推他一把,又捏了捏他的脸,才:“给你气的!”

    然后他们搂着躺在床上,陈林掂了本书过来,趴在床上给姜玄念些无聊的句子。姜玄并不在意陈林究竟念了什么,但他仍旧侧身躺着,支着脑袋听陈林念书给他听。他看着陈林的嘴唇一张一合,耳朵里听见他的声线时而扬起时而又落下,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陈林的后背。他们贴的那样接近,姜玄伸出手来就能揽住他,但他终究没有贸然地上前去。陈林趴在枕头上,书页一下一下的翻过去,发出“唰拉”的声音。那些声音很长、很低沉,时而近,时而又远了起来,飘在姜玄的头脑中。他逐渐变得昏沉起来,半眯着眼睛,手放在陈林后背上,一下下轻轻拍着。

    姜玄看着、听着,然后终于松开了胳膊,慢慢躺倒在枕头上,倚着枕头闭上了眼睛。在睡着之前,他听到陈林在念最后几句:“披覆着野草的绿色沙丘,它在海水的激荡下渐渐崩塌,形成一道道柔和、低回的褶皱;那夹带泥沙的海水,好像不停的向杳无人烟仙乡梦国奔流……”

    窗外终于下起雪来。而陈林停止了阅读,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嘴角上。

    那天之后姜玄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些变化。他心中有些挣扎着的部分,蚕食着他的一些理智,但他仍旧勉力克制着。这种执着的拉扯叫他感到疲倦。直到几天后陈林的同学会,他送了他过去,但到接着他的时候,却看到谭季明。直觉让他忍不住恶语相向,但那种尖锐的讽刺使他自己也十分难堪。

    为了不与陈林争执,他最终仍旧摔门离开。当他坐上车了火的时候,他揉了揉额头,长叹了口气,又趴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但最终他仍旧选择开了车出去。那天夜里很黑,在冬天的末尾,天色苦寒、夜色浓重,年关刚过,街上人并不多,他看见万家灯火在疾驰的风景中一闪而过,被他的车速抛诸身后。姜玄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失落和挫败。

    如今傅子坤问姜玄他是怎么想的,姜玄除了闷头喝酒以外,也并不做声。这实在是难于启齿的话,无论做为伴侣、或者是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成熟男性,都极难出口。因此他只能闷了口酒,装作是自己赌气。

    傅子坤与他饮了几杯,见他不话,还以为他真的已经没事儿,于是抛下他去,自己下场疯去了。走之前他还特意把自己的外套留给姜玄,仔细叮嘱他看好了手机,如果是自己男朋友过来,就立马挂掉,然后回一条“老姜在嚎”回去。姜玄对此表示“你丫有病”,但还是照着傅子坤的吩咐把他的东西放在身边,放他一个人去贴着那个频频朝他们看过来的娘炮热舞狂欢去,并在同时决定绝不告诉他,自己在三分钟之前就看到他那个男朋友走到他们的斜对面,并对企图招手的自己比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声张。姜玄懒得参与他们这猫捉老鼠的情趣游戏,只等着傅子坤隐匿到了人群中去,就冲着那男朋友挥挥手,掏出三张毛爷爷放在桌上,又把傅子坤的外套和手机往桌上一放,接着就走了出去。转身的刹那他甚至为自己躲过了一次可能的粉红色灾难而感觉到庆幸。

    他站在后巷里,点了根烟在嘴里。一根烟抽了没一会儿,接连出来三四个男生跟他借火,姜玄不胜其烦,最后几乎是冷着脸把那个往自己身上贴的孩扯下去,才避免了被当街脱裤子的尴尬。那男孩儿大胆归大胆,看他没兴趣,自己拍拍屁股转身走了。姜玄长舒了一口气,扯着自己衣领子闻了闻,发现没沾上香水味,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