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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玄跟着傅子坤走进去,他们家装修的很耐看,色调的搭配很简单,装修成格兰芬多的风格,非常有电影的感觉。一进门往里走就是客厅,里面摆着一个的方桌,腿上有些漂亮的雕花,但是很细致,完全不老气,上面放着一个铜壶,还有四个白瓷的茶杯。姜玄看了下,是新摆出来的。
姜玄一屁股坐在一张单人扶手椅上,靠着靠垫,点了颗烟出来抽。傅子坤跟在他身后,先从餐桌上端了盘点心,接着才走到客厅,把盘子放在他面前。那些点心做的很精致,也不知道从哪淘来的盘子,分成三格,一格摆了点豌豆黄、一格摆了点话梅汁渍去皮圣女果、一格摆了点京糕梨丝淋蜂蜜。
傅子坤也扯了个沙发坐下来,又拿着遥控器把窗帘开,这才脱了鞋盘着腿,伸手从姜玄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扔在桌上。姜玄伸手扯了烟灰缸到面前,掸了掸,问他:“你怎么不抽?”傅子坤摆摆手,拿了条京糕丝塞嘴里,:“仇振不让我抽,伤身体。现在咖啡都不让我喝了,每天早上一杯海盐水,喝的我都要升仙了。”姜玄吐了口烟,笑得肩膀直抖。
傅子坤叼着京糕丝,伸手把衬衫袖子放下来。他的袖口没有系扣,垂在手背上,看着有些颓废。姜玄问他:“这好像不是你的?”傅子坤点点头,晃了晃胳膊把袖子垂到手肘上,又:“他把我圈屋里,我也只能祸害他的衣服。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我都服了他了。”
姜玄没话。捡了个圣女果塞嘴里。那东西上面有点梅子汁,沾在他手指尖上,窗外猛烈的光照进来,那些汁水泛着一点红,顶上盖着一圈金色的光晕。姜玄在指尖搓了搓,这,点汁水不见了。姜玄问他:“你们俩到底怎么搞的?”
傅子坤坐在他身边,一脚踩在沙发上,一脚垂在地上,低声:“我是真没办法了。我有时候觉得他防我就跟防盗似的,不上个防盗门他都不安心。是,我跟他是一时酒精上脑占领高地了,那怎么了?我不照样认了么?我要是真不愿意跟他在一块儿,我回来早撒手跑了,我能在乎那一张纸吗?”
姜玄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转头问他:“那你怎么不跟他?”傅子坤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才:“我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我他妈天天跟他宝贝儿我爱你,有屁用啊?我国内忙成这样了,他给我个电话想我了,我就带了个护照签证直接飞到维也纳去跟他住,白天被工作操,晚上被他操,我容易吗?老姜,我真的,我真什么都做了,我都到这个地步了,他都能当我话就是放屁,我在他面前随便提几个孩,他能气的一晚上不跟我话。一晚上你能想象吗?一大活人,拿着枕头像个幽灵似的往外飘,我喊都喊不回来。我还不敢跟他喊,我怕他生我气。”
姜玄也沉默下来。傅子坤抓起来桌上的烟,冲着姜玄一伸手。姜玄伸手把火机塞给他。傅子坤把烟点着了,用牙齿叼着,转手把火机塞到姜玄手里。他想要吸气,但想了想,又把烟头从嘴角拿出来,两只手指头夹着,递给姜玄,:“你抽。我吸会儿二手烟算了。”姜玄把那条烟接到手里,手指在过滤嘴上蹭了蹭,塞进嘴巴里。他抽了两口,伸手拍拍傅子坤肩膀,不轻不重,傅子坤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不话。姜玄也没理他,把烟叼在嘴里,起身拿着铜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倒出来才发现,那里面不是茶,是吊好的梨汤,有些稠,泛着金黄。里面似乎有一些梨的果肉碎屑,随着那些汁液在杯子里飘荡。周围一时之间很静,姜玄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傅子坤,实际上他知道傅子坤也不需要他的安慰,他把他留下只是不想独自一人。姜玄知道那滋味是很难受的,所以他得留下来。
姜玄端起梨汤来喝了两口,傅子坤:“我也要。”姜玄端起壶来给他倒了一杯。傅子坤长手一伸,端着茶杯坐到长沙发上,喝了两口又放下,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抓起一个靠垫盖在脸上。他蒙着眼睛,只露出一张嘴,问姜玄:“老姜,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吗?你为什么,我每一任,都觉得我不够安生?”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看起来有些累。
姜玄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可笑,但他仍旧坐直了身子,看着窗户外面的太阳被一丛绿油油的树叶挡住,把那些细缝照的金灿灿的。他听到傅子坤用鼻子叹了口气,呼气的声音那样大,像是一台老旧的发动机,发出最后的嗡鸣。姜玄觉得那声音里有无尽的疲劳,就像他知道的那样,有一些机器走到转折点只需要那么一瞬,而现在可能正处于这个时刻。姜玄不知道这个时刻会是多久,或者是一天两天,也有可能是一年两年。但没什么所谓,反正在当时当下,没人能知道会有多久,而一旦掠过,再追忆起来,也不过就是眨眼的事。
那时刻永远是含混的、模糊的,分不清在哪些日夜在哪些时刻这种感觉其实已经袭上心头,但他知道傅子坤永远不会在其中察觉,因为他的每一场恋情都以火热和挑逗为开始,以意兴阑珊移情别恋为结尾。尽管他分的潇洒、自认混蛋,但个中分分合合,兜兜转转,他全数当作随心至性,转身之后再不思索各种曲折。回忆起当初是怎样爱上对方,傅子坤永远没有一句定论。或者仇振是个意外,让他有所察觉并真的想定下,但仇振绝不是头一个,只是凑巧恰好的一个。就连姜玄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适合,但这段感情陪着傅子坤走过生活里颇为艰难的一段日子,仇振和他早已密不可分,傅子坤待他的执着和呵护,姜玄也一样看在眼里。
因此姜玄看着阳光照在傅子坤的手腕上,留下一些树叶的斑驳,最终开口:“你想想你以前,你的口碑可不算好的。”
傅子坤嗤笑一声,过了半晌,蒙着脑袋道:“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了,这不过的挺好的吗?”
姜玄抽着烟,走到窗户边上,傅子坤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我觉得我这次真的能定下来,老姜,我真的。我自己有种……算是预感吧,我真的觉得能成。”
姜玄推开玻璃门,屋外很热,但是光线很好,照在门口的一盆花上。姜玄蹲下身,伸手抚弄了一下花瓣。傅子坤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了他身后,一边走一边继续:“我以前跟人分手,我再过几个月,我都记不清我跟人家分手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话。但是我结婚第二天早上,我洗脸的时候,我发现手上有个戒指,我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圈,他们的表情我全记起来了。每个人都傅子坤是混蛋大傻逼,但是我突然觉得,我不知道怎么……”
姜玄点点头,:“活过来了,是吧?”
傅子坤“嗯”了一声。姜玄笑了笑,他:“你是到了第二阶段了。”
傅子坤点点头。又问姜玄:“这么明显吗?”
姜玄:“很明显的。”
傅子坤没话。他站在姜玄的身侧,姜玄看到地上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影子头顶恰好是灌木丛的根部,杂草生在那,掩盖住了他的一撮头发。过了半晌,傅子坤:“那你,他怎么就不信呢?”
姜玄的手掐住花瓣,猛地扯下来一片,却:“大概你以前的表现让他记忆犹新吧。”傅子坤赶忙蹲下,一手把姜玄的手拍开,:“你可别揪!这我新买回来的,难得养得这么健康。”着,他把花盆从姜玄手里抢过来,放在脚边,用地上的铲子送了松土。他手上的动作很麻利,看来是真的对养花养草有些经验,这些活儿从前的傅子坤可是半点不做的。姜玄看在眼里,心里也知道他是真的想走下去。
沉吟了半晌,姜玄还是忍不住:“你给他点时间吧,总得去消化消化。”傅子坤头也没抬地问道:“消化什么?”姜玄挠挠头,:“你的以前,还有现在。他总得花点时间习惯习惯。”傅子坤用铲子的背面把土拍平,一边拍一边问:“这么久了,还习惯不了啊?”
姜玄轻笑一声,又:“远着了。以后你们俩遇见什么事儿,保不准他心里还堵呢。”傅子坤抬头看了姜玄一眼。他眼仁乌黑,瞧着姜玄的这一眼几乎望到姜玄骨头里去。但姜玄并没看到,只抽着烟,接着:“谈感情就是这样呗,贪得很。有一天好的,就想要一年两年好的,就想一直都是好的。有时候回头看以前,真的觉得从来没甘愿过。嘴上的跟朵花似的,心里还是总希望一开始就一帆风顺,没有那些吵吵嚷嚷的,也没有那些不高兴的。不然你天底下这么多人,怎么都是分了再找、分了再找呢?不就是突然有一天想开了,又恰好遇上那个人了,就变成最后一个了么。”
傅子坤笑了一下,:“那你的挺像我的。我以前觉得处朋友吧,了又觉得得哄,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吧,又觉得老气。换来换去,就跟吃菜似的,没个长性。可能也是这两年这些事儿过去,心里也想有个家。我有时候看见仇振,我心里挺热乎的……我是真喜欢他,老姜,你能看出来吧。”
姜玄“嗯”了一声,又:“你是爱他。喜欢太浅了,够不上。”
傅子坤点点头。
姜玄又:“你是走出来了,明白了。但是他……他心里还放不下呢。谈恋爱么,最好当然是俩人都清清白白的,谁遇上谁的时候都是独一个,喜欢上的时候立马就知道,该追的时候就追,能在一起立刻就搬到一处去。真的,大家都想这样的。但是不是谁运气都那么好,天时地利人和都给占全乎了。你们俩之间,不也是仇心里先揣着你的么?你当时还挺看不上他吧,逗弄他,还趁他站在酒吧门口等你,你就跑了。你真以为他心里不记得啊?清楚着呢。躲啊、吵啊、追啊,这些都在心里明镜似的。那种感觉,真是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