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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撞上了。

    车停下来。姜玄的双手颤抖着,他动也不动,那乐声又蹿进他脑中,高高低低的震颤撼动着他的心脏。就在这时,他的右手被人温柔地拾起,他听到陈林低沉的嗓音响起来,和着这音乐,竟严丝合缝、分毫不差。他问:“怎么了?”

    姜玄抬起头来,他看到陈林坐在他身边,毫发无损、衣着整洁,姜玄看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安慰似的,放在唇边吻了又吻。姜玄转过头去,见到车窗前站着一个人,他的身体被尘土盖住,面容模糊不清,只那双眼睛如此清晰。风沙渐渐退去,露出冯珵美的身体,他的一边肋骨奇异的向内凹着,像是被撞得变了形。

    姜玄看看前方、又看看身边,四周寂静无声,他蓦地流下泪来。

    五十八(中)

    姜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身上盖一条毯子,却被自己扯掉,只挂在腰间。空调被定时关了,室内有些温度,大约是做着梦感觉到热了。陈林正背对着他睡着,姜玄坐起来看他,在这样的夜色之中陈林的脸都看得不清楚,只有些光影从窗帘见钻进来落在他肩上。姜玄伸手将毯子扯到陈林肩上盖住,这才蹑手蹑脚爬下床去,随手关上卧室的门。夜间并不太热,他到厨房去开了瓶酒,坐在沙发上饮。夜里很静,风顺着开的窗户吹进来,在他胳膊上熏出一层薄汗。

    他点了颗烟,一点微弱的火光在夜里闪烁着,然后他把火机扔在桌上,发出“噔”的一声。那些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姜玄突然想起陈林抽烟的样子,他们以前常去酒吧,陈林从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溜到巷子后面。最初他们只是一起出去,陈林站在路灯下面,重心总压在右腿上。他的头发常常被风吹的扬起来,不得不笼到耳后。他的手指插在浓密的头发里,微微皱着眉毛,有一次他忘记带火机,只好划火柴来烧,可那天风很大,他试了几次都没点着火,姜玄走到他身边去,递了自己的火机给他。陈林抬起头来,对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很敷衍,唇角勾了勾便放下,可那双眼睛那么亮,只这一眼,就将姜玄定在原地。陈林点好那根细长的烟就把火机放回姜玄手心里,他站在姜玄对面抽了两口,吐出来的烟喷在姜玄胸口,像是一丛羽毛搔在他心尖上。他盯着陈林,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欲望。陈林看着他,过了两秒,突然垂下眼睛笑了笑,又对他:“你这么看我好变态。”姜玄低下头去凑到他脸边上,陈林仰起头来和他接吻了。再后来,姜玄就变成了陈林的挡风玻璃,他总伸出手去环着陈林,叫他面冲自己怀里。陈林会叼着烟头蹭到他抽的那根上面,可点着之后就很快退开,像是怕烟头烧到自己的发丝。

    不过陈林这两年肺不大好,有时候会咳嗽,他们彼此监督着戒烟,已经很少抽的那么凶了。两个人都忙,娱乐活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好友聚餐、郊游爬山,因为养生而显得老迈。陈林早已告别年轻时候那种伪摇滚歌手的发型,留起了短发。他想起陈林第一次把自己过肩的头发都剪掉的时候,他因为日常扎在脑后而显得微卷的头发失去了一个弯,只堪堪能垂在耳朵下面。那天他陪他去理发,回家之后陈林同样抽了颗烟,他习惯性地把头发梳到脑后去,可中途手又停了下来。他放下手绕到姜玄身体两侧,从他的口袋里掏出火机来,微微昂着头点燃了。陈林一面抽烟一面炒菜,再不用皮筋将头发绑在脑后,那时候他们还住在陈林的那间出租屋里,排烟罩很不好用,开之后发出漏气似的嗡鸣,掩盖着陈林的沉默。第二天姜玄去网上找了一张《紫醉金迷》的海报出来,让朋友帮着数码印出来,又托傅子坤在他那开画室的男朋友手上装裱好,这偷偷摸摸拿回家去,趁着陈林洗澡的时候放在他的衣服上。那时候他真正很傻气,为了让陈林开心,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跑了大半个北京,开着自己老爸用了多年的二手车,胳膊上都被晒出印子。可当年和现在究竟差了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相去甚远。

    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在酒店会开不痛不痒的玩笑,有一次做爱结束后陈林问姜玄能不能帮他洗个澡,他累得很,胳膊都懒得动。当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姜玄又醉又困,几乎睁不开眼,却还是胡乱披了浴袍去为他刷了浴缸、放好了水,然后把陈林从床上扯下来塞进去,半蹲在地上给他擦腿擦手。两个人酒精都上了头,陈林酡红着脸看姜玄,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问他:“你今晚上怎么不行啊?才一次就完事儿了。”姜玄头也不抬,随口答道:“你别招我啊,累呢。”陈林无所谓的笑了笑,由着姜玄给他洗头发,他们身上仍旧有些烟酒味道,姜玄搓了泡泡给他揉脑袋,眯着眼睛偷偷瞌睡。第二天一早姜玄醒来的时候陈林已经走了,留了字条在床头,上面写着他生活用的那只手机号码。

    这些仿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姜玄盯着夜色,却觉得一幕幕犹在眼前。当他抓着冯珵美的那个瞬间,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陈林的笔迹,在那张字条上他写:给你买了点吃的。注意身体。陈林的字非常好看,稍有一些连笔,但字迹工整干净,铅笔的印记一点都没有被蹭花。那张纸上干干净净,一如整个房间,除了姜玄身上的被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乱。他原想叫冯珵美留下的话,因此在那一刻不出口来,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夜色很深,姜玄听到卧室传来声音,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又伸手开落地灯。灯光照在他脸上,令陈林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一刻他又是那个归家的好情人了。

    陈林坐到他身边去,问他:“怎么了?”

    姜玄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低声:“工作的事儿,压力有点大。”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抽了烟之后嗓子有点哑,落在夜里像是哽咽。陈林坐在他身边什么都没,在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姜玄转过身去,低头搂住陈林的腰。

    陈林身上有股精油的香味,姜玄掀开他的衣服,把头埋在他肚子上,像只鸵鸟钻进沙丘。陈林的手放在他后背,那双手上有很炽热的温度,烫的姜玄心里发酸,他分不清是为了什么。陈林的怀抱很宽很暖,姜玄闭着眼,冯珵美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他离开的时候仍看着姜玄,嘴角微微颤抖着,不住想要上扬,但那双眼睛里面噙着光,大概是想要体面地微笑,却最终并没能做到。在陈林肉体的温度里,姜玄突然将这个瞬间从朦胧之中偷了回来,他忆起那时的自己,站在冯珵美的瞳孔里,脸上是深重的愧疚。他在为谁愧疚呢?为冯珵美?还是为陈林?抑或是为了他自己?

    他是这样的懦弱。

    陈林的手放在他脑后,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姜玄歪了歪头,陈林的手搭在他的脸上,中指上的茧刮在他的眼角,姜玄的身体颤了颤,他翻身将陈林压在身下。他埋首在陈林胸前,解开他的睡衣,陈林的胸膛赤裸而火热,姜玄趴在上面紧紧拥抱着他,他的嘴唇吻着陈林的脖子,又吻着他的嘴唇。陈林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他分明不及他胸膛宽阔,却仍旧将他搂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后背。陈林的双手那样温柔,像是爱抚他,又像是安抚,他的手滑过他的脊背,在上面不住摩擦,姜玄抬起头来,定神看着陈林。

    陈林捧着他的脸,低声问:“你怎么了?”姜玄没有话。陈林的手拨弄着姜玄头顶的碎发,掌心按着他的脸颊、手指夹住他的耳朵。过了几秒,陈林抱住姜玄,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接着他解下姜玄睡衣的扣子,又笑了笑,这笑容很温柔,头顶的光落在他眼睛里,像是一团温暖的火焰。姜玄俯下身去抱住了他。

    他们沉默着抚摸彼此的身体,陈林的脸上仍有些倦容,姜玄侧着头在他身上落下吻来,像是膜拜一样,嘴唇一点一点挪过去,用数不清的亲吻来印证自己的虔诚。陈林只仰着头,一面微微眯着眼睛,一面又毫不松手地抱着姜玄。他们就这样互相亲吻着,直到姜玄硬起来。沙发上空间很,但他们挤在一处紧紧拥抱,姜玄的身体出了汗,性器顶在陈林腰间,陈林没有推开他。他们的身体湿滑粘腻,姜玄感到自己身体里燃烧着一团火焰,他扑在陈林身上,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陈林摸着他的脑袋,又问他:“你要做吗?”姜玄仰起头来,他看着陈林的脸。这张脸是如此温和,令姜玄难以直视,他看到陈林眼中有一团火在烧,那是名为姜玄的火焰、是名为陈林的火焰,他感到一阵难过,低声问:“林林,你爱我吗?”陈林点点头。他们在等下看着彼此,那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昏暗起来,照在他们身上,将泛白的天空映照得焦灼而紧张,姜玄看着陈林,他的表情是那样认真,姜玄的心里泛着苦涩,他将陈林翻过身来压在沙发上。陈林的腿撞到桌角,却只闷哼了一声,姜玄凑到他耳边去问他的脸,又寻到他的嘴唇接吻,低声:“对不起,林林,我想进你里面……”完他涂了润滑顶了进去。那真正很艰难,姜玄额头上渗出汗来,滴在陈林背上,顺着他的肩胛滑到腰间。

    陈林的左手胡乱抓着,姜玄将手臂伸过去,他紧紧掐住他的臂,发出闷哼。那声音短促紧绷,姜玄一只脚踩在地上,借着力气捅进去,他们叠在沙发上,像两条濒死交合的鱼。姜玄抱住陈林的腰,他的性器滑进去一些,陈林的背都弓起来,姜玄抱住他,双手掐住他的腰部向自己身上按下来,陈林的快感渐渐浮上来,他抓着姜玄的手臂抖着身体,姜玄吻着他的肩膀和后背,那肩膀上有块骨头凸起来,姜玄在上面细细啃咬着,陈林昂起头,眉头舒展开来,嘴唇微微张开,鼻尖上沁着汗水,轻声叫着床。姜玄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手掌上,贴着他的耳朵低声:“我在操你。”陈林点点头,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在操我。”完,他转过头来,吻上姜玄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