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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视陈林的时候其实姜玄看不清他的脸,他只能看到陈林短裤下面露出腿来,陈林的跟腱长,腿显得很细,他穿着一双人字拖,脚趾在风里微微蜷缩着。姜玄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膝盖,问他:“不话啊?”陈林抬脚冲他虚踹了一下,姜玄正等着这机会,伸手将他的脚踝攥在手里,扯着他的腿挠痒痒,手指顺着短裤伸进去,在陈林看不见的地方浅浅挠他的皮肤。陈林被他弄得吓了一跳,又叫又笑得,胡乱拍着他的胳膊,“啊”地一声向边上倒去,姜玄赶忙起身抓住他,将他一把扯进怀里。陈林手上还拿着烟头,可两个人都忘了这事儿,慌忙中姜玄感觉到肩上一烫,还没等叫出声来,就感觉陈林从自己怀里猛地跳起来,两手伸到自己肩上拍了几下,喊道:“你没事儿吧?”姜玄抬起头来,陈林正紧盯着他,那一双眼睛里噙着水,又惊又怕,眼眶都要红了,姜玄愣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架着陈林的大腿,那双腿在他手心里着颤,像是刚才吓得不轻。陈林见姜玄盯着他不放,立刻扭过头去,不叫他瞧见自己的模样,但姜玄已知道自己得了便宜,得寸进尺的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接着捧起他的脸,凑到他面前,看他躲闪的神色,逗他:“刚吓着了?”陈林抬头瞋了他一眼,嚅嗫着:“滚。”姜玄才不管他,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口,又指着自己身上:“这不没事儿吗?怕什么啊。”陈林推他一把,抬脚去踩他,咒骂:“拿着火多危险啊!烫到你身上怎么办啊!你再不长心迟早被我弄死!”

    姜玄伸着胳膊把他搂到怀里,一面拍他后背一面:“没有的事儿,我哪能比你先死啊,我先死了谁给你办葬礼是不是。”陈林甩开人字拖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姜玄被他踹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硌得大叫一声。陈林这才消了气。姜玄坐在地上,看陈林蹲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手心。陈林往回抽了一下,姜玄施了点力气,将他攥住,陈林这才老实许多,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眼睛里仍旧残余着刚刚惊吓出来的余韵,带着点慌张,却又贪婪的看着他,不舍得移开目光。

    这目光让姜玄心中一动,问他:“刚发脾气干什么?”陈林轻叹一声,才:“我不想等。很烦的,要一直等啊等啊。”姜玄笑了笑,又:“三周就回来了,有盼头呢。”陈林勉强笑了笑,又不话。姜玄知道他不爱等待,可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况且等待的滋味他也尝过,并不好受。有时候他比陈林先回到家,一个人在家里坐上一两个时,然后才需要去开车接陈林。在那段时间里,他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做,只呆坐在沙发上,随意开一盏灯看电视,他总把声音放得很大,然后窝在沙发里眯着眼睛假寐,有时候他会睡着,可永远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醒来后这屋里只有电视、壁灯和孤零零的一个他,其余什么都不存在。大约是这安静令他难以忍耐。那时姜玄自己也觉得奇怪,原本他是那样的善于忍耐。他等待过陈林,等待一份他笃定的感情最终会到达他身边,他曾经是那样自信,用那些站不住脚的信念来催眠自己,仿佛这等待就变得一点也不苦闷了,可事实是他错得离谱,毕竟真正的“终将来临”总是自然而然,根本不需要赌上期待和忐忑。所以等待总是一种漫长的忍耐,孤零零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幸运些的收获爱情,不幸一些的收获自作多情。有些人对自己更好一些,等不到便走了,而有些人贱一点,日复一日地守着,直到结局降临。

    所以等待当然令人烦扰不堪、疲惫至极。姜玄对此毫无办法,只好冲陈林笑了笑,又柔声:“我争取早点回来。”陈林看着他,并没有话。姜玄感觉到他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些重量,有些是柔情、有些是不舍,有些是他看不清的愿望。在这个瞬间姜玄心中忽然用上一股难以名状的难过,他突然分不清,自己总是用陈林喜欢的方式讨好他,究竟是为了谁。是陈林、是他自己、还是他们两个?但此刻容不得他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陈林正看着他,他的目光紧紧包裹着他,容不得他在其中出一点差错,姜玄定了定神,这才凑上去吻了他一下。他们蹲在地上接吻,姜玄张开嘴唇包裹住陈林的,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像两个初中生那样嘴对嘴地贴着,愚蠢而又纯情。

    但大概只是样子而已吧。

    五十九(上)

    姜玄站在门前,他搓了搓手,又来回踱了两步。身后经过了两个人,在狭窄的楼道里险些和他撞上,大约他的面孔太生,叫他们狐疑的望了又望,却又快步离开了,用着自以为低微的声音声嘀咕着:“这人谁啊?怎么跑陈老太太家门口去了?”

    姜玄心想我都听见了,你们好关上门再八卦吗,但脸上还是没怎么显,等着“砰”的一声响,确认那俩嚼舌头的中年人进屋了,才终于抬了手按响门铃,他听见隔着防盗铁门传出来的刺耳门铃声,伸手扯了扯身上薄开衫的衣角。那点布料在他手里皱成一团之前,门开了。

    陈曼站在门口,她后背笔挺、微微抬起头量姜玄,眼睛里半点没有五十几岁人的老态,一头浓密的头发仍旧是黑色的,但姜玄知道那是染发剂的效果,至少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上仍旧带着灰色。她和陈林眉眼之间仍有许多相似,眉骨略高,显得太阳穴有些凹,但她的头发分了两缕刘海出来烫的卷了,用恰到好处的弧掩盖着眼角的细纹,令她的一双眼睛显得又深又黑,充满着岁月留下的故事。这双眼睛像极了陈林,姜玄直视着她,移不开眼。她站在门口,像是不大待见姜玄,却又并没做好算怎么对待他,于是静观其变,等着他先开口。

    姜玄把手上的水果递进门去,低声:“姨,我过来出差,给你送点东西。”他的语气十分温和,陈曼看了他几秒,轻轻点了点头,才:“进来坐吧。”姜玄于是终于跨进这屋里,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但这屋子同他初次进来时没什么大的区别。地板上铺着白色的瓷砖,上面干净得反光,正是夏日的午后,窗帘全被拉开,大片的阳光透过二楼的窗户落在地上,在黑色的亚克力茶几面上映出人影来。他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上面铺着编织的垫子。陈曼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两杯茶,姜玄立刻站起身来接在手里,陈曼倒是没和他客气,只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拂了拂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坐下来,问他:“姜,过来挺远的吧?吃饭了吗?”

    姜玄点点头,:“吃了,上午工作结束之后一起吃的饭,之后我自己坐动车过来的。”着,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两个芒果,:“姨,天热,我给你弄点水果吃吧。”他完正要起身,陈曼把他拦住,摆摆手:“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不用了,我也刚吃完饭,不吃水果了。你坐下吧,咱俩聊聊天。”姜玄于是只好又坐回去。

    陈曼对他的态度微妙的很,像是不怎么喜欢他,但又并不冷淡,言语之间,对他似乎不算不满。姜玄大着胆子向她套近乎,问了些身体健康检查的问题,又顺杆爬地同她聊了些保健话题,最后自己有朋友在海参崴开了海鲜公司,过些日子给她送些过来牙祭,陈曼已经放了他进屋,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这些,但也并不答应,只轻轻笑了笑。她笑起来和陈林太像了,那种微微牵动面部肌肉的样子,提拉着脸颊,眼睛微微眯起来,眨了又眨,显得漫不经心、毫不在乎。姜玄知道她心中是没有答应的,但既然嘴上不,他便也装作看不懂。

    两人谈了些天,陈曼又问他:“你常常出差吗?工作这么忙。”姜玄笑笑,:“我们干工程的都这样,升上去就好多了,不用总往外跑。”陈曼点点头,抬起头来看他,欲言又止。姜玄心领神会,又:“我其实这两年出差不多,就今年比较忙,但是老板给我放假不少,前段时间陈林也假期,我们出去旅游来着。”陈曼问:“他呢,忙吗?”姜玄点点头,:“他职称评了,现在带重点班呢,这次他学生考得好,估计下次评职称也没什么问题。”起陈林来,陈曼脸上也带上更多笑意,姜玄顺势了些陈林之生活中的变化和趣事,陈曼的眼睛泛出光来,听着他话不住点头,她盯着姜玄的脸,像是透过他看着陈林,听了一会儿,才:“他那么就一个人在外面闯了,现在有你在他身边……我也算,也算放心了吧。”她的口气中仍有许多遗憾,姜玄心中不忍,抓着桌上的茶杯在手里,高声:“没事,我……我们俩之前本来想一起回来看看的,他工作忙,学生周日返校上课,他走不开才没过来。”陈曼听了便笑,一面摆手一面:“你不用逗我高兴,他要想回来早回来了,不至于拖到现在。这两年你有时候给我电话,我能听见点他的声儿,其实已经很高兴了。”她话里有些把陈林托给姜玄的意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姜玄听在耳朵里,心都忍不住跳的快了些。或许在陈曼的心中,他早不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惹人厌了。

    姜玄第一次去见陈曼的时候是瞒着陈林的。

    那时候他们刚刚决定搬到一起住,姜玄屁颠屁颠地跑到陈林家里去帮他收拾行李,生怕一夜过去陈林反悔。他过于殷勤的表现招来了陈林的白眼,最终陈林决定下楼买点菜,徒留他孤单在屋里整理书架。

    姜玄就是这样在他的书堆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他正在收拾陈林那些拗口的藏书的时候,一个失手把书堆撞翻了,没想到里面一个信封就这么跟着书一道洒在地上。那信封既没有封口也没有落款,姜玄看了两眼,心里忍不住有点怀疑会不会是谭狗留下的,于是恶向胆边生,趁着陈林不在家,猥琐的开信封,把里面不算厚但也有一的纸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