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鸢则吩咐逍遥山庄的人把大厅里收拾一番。

    自煮的橘子皮水泼过地面，把满地的血腥气覆盖，闻着空气中泛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徐飞鸢这才拍拍，随意拖了一张凳子坐下。

    眸光不经意间一瞥，她却瞥到了内室站着的若伊。

    若伊在瞥到章远面的刹那，已经急速走进内室，此刻，她正死死地抓着柯什丹留下来的果盘，双眸定定的望着大厅里章远的方向。

    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岁月留下的沧桑，更含着一抹深沉与复杂。

    终究是曾经深爱之人，便是岁月变迁，便是心中曾经恨过，怨过，如今她瞧着章远跪在地上，不停的冲着章母歉疚，她的眼眶却也忍不住泛红。

    “哎，怎么就这般不听劝呢？”若伊这样瞧着章远，不过也是在心口平添伤痛罢了。徐飞鸢伸端起一杯热茶，吩咐月兰：“月兰去把左右两间内室的门都关严实了。”她瞟一眼坐在正位上的燕长雍，故意幽幽一叹：“毕竟这里这么多外人呢，本姑娘岂能让人偷窥了我的闺房？”

    谁有心思去看她的房间？再了，她房间的布局他又不是没见过！燕长雍里摩挲茶杯的动作一顿，抬眸，似笑非笑的望向她：“甚好，看来近朱者赤这句话是真理，如今你倒是知道点儿矜持了。”这才是女人该有的姿态。

    “咳咳。”他还真以为他能熏陶的了她啊？徐飞鸢冲他翻个白眼，压低了声音道：“燕世子还是想想之后你该怎么向皇上交代吧。”章远一招认，他的证词势必会收录进顺天府内，那这件案子十有**便已经拍板定案了。

    到时候皇上不气疯了才怪！

    燕长雍淡笑一声：“本世子自有对策。”这又不是顺天府尹，章远也没有公开判审。只需要把这份证词交给皇上处理便足够。余下的，便不是他一个世子能掌握的。徐飞鸢的脑子是挺聪明，但她却不懂这官场之道。燕长雍觉得，他总算能在徐飞鸢跟前得意一回！

    那摸着下巴，一派“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让徐飞鸢看得连连撇嘴：“切，希望燕世子到时候依旧能这般恣意。”

    她话音刚落，便被章远突然拨高的哭声吓了一跳。

    “我的老娘啊，儿知错了！您老人家就睁开眼睛瞧瞧儿吧。”章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半点形象都无的，大声道：“儿离家千里来求官，当初真是只想要让你幸福的啊。”他的摩挲着章母干枯的像是老树皮似的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章母的背上，泥泞两人相握的。

    章远断断续续的哽咽道：“我没想到会成为这样的，我真的没想到。”他现在后悔了！回想他这一辈子做过的事情，如今点点却都是殇情！

    “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章家的列祖列宗。”章远蓦地磕起了头。

    章兰服下解药后，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她跪在章母的另一侧，听着章远陡然出的“对不起”，她无声的流着眼泪往上瞧去。

    头顶没有蓝天，但她却觉得那儿应该有神灵在看。

    时间会给每个人答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章远躲不过去，万恶的太子更躲不过去！

    恰好燕云带着顺天府的师爷进来，章兰便哽咽着道：“大伯去录证词吧，我在此守着祖母。”希望章母还能醒的过来！她轻咬着唇瓣瞟了一眼徐飞鸢。

    徐飞鸢已经连凳子带人的直接拖着走到师爷跟前，那眉眼飞扬，神情恣意的模样，让她看得百感交集的。

    明明是徐飞鸢把章母气昏厥了过去，可她却恨不起徐飞鸢来。明明徐飞鸢把她抓着，让她多遭了很多的罪，可她却依旧做不到怨。

    或许，这就是恶的报应？

    燕长雍问过章远的罪行，大概就轮到她了吧？她拖着这一身伤赴黄泉，倒也是应该！最起码，她也实现了她的愿望不是吗？

    低眸，章兰重新看向了昏迷着的章母。

    弯腰蹲到她的跟前，她细细的摩挲着章母的，浅声道：“祖母，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能够在你身边，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闹。时候你总会纵容着我，刮着我的鼻头我是你的心头宝。如今，你还能再叫我一声兰宝吗？”

    “呃呃”章母的唇瓣突的翕动起来。

    章远此刻已经痛快的在认罪书上按上了拇指印。“我章远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误信了人，我一直以为这天下终究要是朱明始的，我才会两眼摸黑的一直跟着他往前走。哪怕我明白他走的这条路很阴暗，很不得人心，可我依旧义无反顾。但我没想到也罢。”

    他低头看着撑开在他面前的宣纸。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楚，章远的眸光从上面罗列的罪状上划过，眸底缓缓溢出一抹自嘲。拿着纸的剧烈颤抖两下，他抖动的纸张“簌簌”作响：“原来我竟然这么不是人？”不看，他都不知道！

    当初他只是为了想要让章母幸福点儿，他只是想要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加身，好让章母心怀欢喜，被人所敬重的，如今，怎的就走到了这步田地？

    整个章家，似是都因为他的行差就错而彻底毁了！母亲，兄弟，妻子，儿女甚至连他的未来，他的命章远看着那罪状书上的一行行字，只觉得那些字渐渐的，竟是氤氲成了一片模糊。

    “噗”，他猛地朝前吐出了一口血来：“年少时恣意万分，总觉得未来无限美好，可不成想，人到中年，竟是半事无成，蹉跎了这许久的光景，换来的却是满盘皆输。哈哈！”他大声的笑，笑声悲怆而又凄凉。

    师爷已经把罪状书收好。

    心有戚戚然的看一眼章远，他又偏头看向燕长雍：“世子，接下来要怎么处置？”章远已经把认罪书签下，而且还指认出了太子，按照常规来，是该抓太子去的，可谁敢带人去抓？师爷有些踯躅。

    燕长雍则直接伸拿过认罪书看了一眼：“我现在就进宫一趟。”有这份证词，想必皇上也不会再相护太子！

    可不想，他才刚刚踏出逍遥山庄的门槛，迎面便冲进来十几个身穿黑衣的蒙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