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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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斯……”周映晚话还没完,被影看了一眼,又讪讪改口,道:“影,你穿裙子真好看。”

    影看着公主笑眯眯的样子,颇有些头疼,原本想要借用轻功离开,却又碍于及地长裙而不得,只得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等我回头再让人做几条好看的裙子来,影都试一试,一定很好看。”周映晚开心地道。

    影了个寒颤,道:“不要,我不穿。”

    “穿裙子多好看啊,马上就到上巳日了,大家都出去玩的,阿父不定也让我出去玩呢,到时候我们一起穿好看的裙子出去,大家一定可羡慕了。”着着,周映晚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要是沈也在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踏青,一起看戏了……”

    影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突然失落,只得道:“他会回来的。”

    “要是我是男孩子就好了。”周映晚闷闷不乐地趴在案几上,低声道:“这样我也可以上战场,和沈并肩作战,保护沈了。”

    影看着她,轻轻摇头。

    “公主,公主!”

    “怎么了,吵吵闹闹的?”周映晚转过头,有些奇怪地道:“母妃让你们教我规矩,这个时候你们反而手忙脚乱的。”

    侍女看到一身长裙的影,微微一愣,却也不敢胡乱发问,喘了一口气道:“是…是贵妃娘娘叫您过去呢,让您现在就去王上那里,劝劝王上。”

    “劝?阿父怎么了?”

    “公主先别问了,赶紧去见王上才是。”

    “嗯。”周映晚看着影,道:“我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

    “阿晚,快过来,进去劝劝你阿父!他最疼爱你这个女儿,定会听你的劝!”郑贵妃看着女儿来了,脸上才勉强有了人色,也不顾女儿身后跟着的影,急忙拉着她走到宫殿前,道:“快进去!”

    周映晚脸上有几分懵懂不解之色,声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母妃如此惶惶不安……”

    “是你阿父……他……他要……”郑贵妃长叹一口气,眼中已有泪花闪烁。

    “阿父?”周映晚微微一愣,接着道:“那我去了。”罢,她利落地转过身,拖着鲜红的裙摆大步迈过宫阶,挺直了身体走了进去。

    郑贵妃看着女儿的背影,只觉得她和此刻殿内那个铁了心送死的男人一模一样。

    “阿晚?”周渭听到了熟悉的轻盈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向女儿。“又是你母妃叫你过来的?”

    周映晚点点头,量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穿的是祖上的盔甲吗?”

    周渭紧紧攥着剑鞘,微微颔首。“我易国开国君主便是以战功立国,与那些倚靠亲族和裙带的诸侯截然不同。”

    “阿晚也听过,我易国尚武,民风剽悍,无论男女,个个都是能上战场的。”周映晚附和道,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时不时扫向周渭腰间的佩剑。

    “正是。”周渭看着女儿,放缓了声音道:“阿父要亲自上战场,重振我易国国风,好让那些躲在暗处幸灾乐祸的诸侯好好看看,纵使国难当头,我易国上至君主,下至百姓,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到这里,他浑身肌肉紧绷,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指前方,气势如虹。

    “阿父得有理,阿父是一国之君,更应该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为天下枭。”周映晚完,看到周渭神情放松下来,话锋一转,道:“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阿父身为易国之主,怎么能离开大兴?”

    “哦?”

    周映晚认真地道:“虽立大弟为世子,可大弟年纪尚,不足以为一国之君,操持国政,阿父当真放心的下?”

    周渭仔细地量着这个唯一的女儿,不由轻叹一声。

    “阿父为何叹气?”

    “惋惜吾女,错投女儿身。”周渭喟叹一声:“平日里,若不喜弟弟们,你是头一个,今日却也能不以恩怨论人物,倒也难得。”

    言下之意,便是周文林难以公正评断周映晚了。

    周映晚微微一愣,随后反驳道:“阿父错了,正因为阿晚是女儿身,才对周文林好一些呢。”

    周渭轻笑一声,覆着盔甲的手按上了女儿的头,道:“寡人有胆子去,便能保证活着回来,阿晚不必担心。”

    周映晚听到他换了自称,便改口道:“那阿父带着影一起去。”

    周渭自然是知道周映晚的是谁,心底有些讶异于周映晚的敏感聪慧,嘴上道:“战场上,我带着她做什么?”

    “自然是保护阿父了,影是隐蝠,武功又不差,躲在暗处保护阿父最为合适。”周映晚着着忽然哼了一声,猛地转过头,鬓边的碎发便活泼地晃了晃,她双手环胸,道:“阿父居然偷偷派影跟着我,我还没有和阿父生气呢!”

    “你啊你,寡人看你倒很是开心。”周渭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你要让她跟着,那便跟着吧,不过到时候没人陪伴,可不要后悔。”

    周映晚声嘟囔道:“……自然不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便这样定了。你回去好生宽慰你母妃,别让她再哭哭啼啼的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周映晚敷衍道。

    “人鬼大。”

    不出沈遥岑所料,还不到一个月,十方军已经在程陵之起草的诏书之下集结完毕,粮草更是已经开始运输,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苏洛川坐在院子内,看着满园春光发呆。

    这所宫殿是沈遥岑为他安置的暂时居所,位于晋宫边角之上,似乎是没什么人理,院子里的植物格外茂盛,绿茵茵的,倒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暂时也走不了,不如这几日跟着陛下上朝去吧。”沈遥岑为苏洛川倒了一杯茶,轻声道。

    苏洛川原本还有些不适应茶水的热度,只用唇抿了抿茶水,忽然听到沈遥岑这么一句话,险些把舌头咬下来。

    沈遥岑像是猜到了什么,笑着道:“只是让你跟着,又不是去做内侍。”

    苏洛川被烫了一下,唇瓣微微翕动,一句话也不出来,看着眼前这个与他温和交谈、如花似玉的公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微微侧过脸,摸摸了头。

    “这几日你要好好注意了,保护好陛下。陛下那边,我也同他了。”

    “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沈遥岑眸光流转,笑得从容。

    待到离开苏洛川的居所,怀琴才有些按耐不住,出声问道:“公主为何要让他……”

    “自古知己相识于微末,人才拔擢于庶民,蠡虫滋生于肉糜。世间又有几个姜卓然呢?”沈遥岑回过身望向那院墙内的春光,轻声道:“我给了他机会,也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十方军即将集结,居卿前往北境指挥十方军作战,诸卿可还有异议?”皇帝一手扶着龙椅,百无聊赖地问道,他的视线忽然落在舒泽身上,微微前倾身体,带着笑意问道:“舒大人还有异议吗?”

    他这样轻佻的语气对舒泽这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来,无疑是一种羞辱。

    舒泽用近乎愤恨的目光看着皇帝,冷声道:“哀帝时,外戚沈氏专/政,沈太后之于哀帝,只用两年便惹得哀帝被废,称之‘把持朝政,操控君王’。而如今的温国女,对于陛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皇帝听到他将自己与被废的哀帝相比,怒从心中起,大声呵斥道:“舒泽,你放肆!”

    “究竟是臣下放肆还是陛下放肆,您最清楚不过。”舒泽毫不畏惧地看着皇帝。

    舒泽是大族之子,掌握世家权柄,朝中不少要臣都是舒家门生。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皇帝也不敢动他,正因为如此,舒泽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皇帝终于恼羞成怒,怒吼道:“你……滚!给朕滚!”

    舒泽冷哼一声,竟然真的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

    只是他还未曾走出紫宸殿,身后便是一阵惊呼:

    “有人谋逆!保护陛下!”

    舒泽以极快的速度回过身,惊讶地看着乱哄哄的朝堂,皇帝淹没在人群之中,而大臣们都瑟缩着躲在紫宸殿的攀龙柱之后。

    护在皇帝身前的正是苏洛川,他手握军刀,狠狠架住了黑衣刺客的匕首。

    光天化日,朝堂之上,竟有人公然行刺皇帝!

    苏洛川一脚踹向刺客腹部,将他踢到阶下,只听得匕首落地的声音。苏洛川也不顾身后慌乱的皇帝,只是飞身过去,单膝压在刺客胸口,将长刀架在刺客的脖子上,眼神凶狠。

    “陛下,陛下,没事吧?”

    “陛下是否安然无恙?”

    程陵之年事已高,虽然如此,却还是迅速地挡在了皇帝面前,苏洛川擒敌时,他更是紧紧将皇帝护在怀里。

    皇帝勉强从人堆里出来,只觉得头晕脑胀,额前的冕旒也了结,好一阵子才出声道:“刺客呢?”

    “被苏洛川押住了。”

    “还活着吗?”皇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活着。”

    应话的人是苏洛川,那些内侍自然是不敢上前的,生怕刺客暴起,杀人放火。

    皇帝咬牙切齿:“给我问!谁这么大的胆子,刺杀帝王!”

    忽然,大臣中有人轻声道:“还用问吗?宫内禁军也要听舒太尉的命令,每日禁军巡逻也是舒太尉负责,这不是方便吗……”

    此刻,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分外清晰。

    舒泽讶异,也顾不上与皇帝的不睦,急忙跪地道:“陛下明鉴,我一国太尉,受先帝嘱托,辅佐陛下,怎么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呢?”

    又有人道:“舒太尉何出此言啊?昔日沈太后扶幼子登基,今日舒太尉也手握豫王殿下啊。”

    舒泽脸涨的通红,好半天不出一句话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典故竟会用到自己身上。

    程陵之此时才悠悠开口道:“陛下勿要多虑,您与豫王殿下是先帝唯二的皇子,是亲亲的兄弟,豫王殿下心中怎会有反逆之意呢?”

    这话表面劝和,实为离间,舒泽心底一冷,深知今日恐怕难以翻盘了。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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