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寺春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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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追了十几年的女子, 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

    记得时候,她总是喜欢奶声奶气的喊自己哥哥,白白嫩嫩的脸蛋让人无时无刻想要掐一把, 自己没事就爱招惹她,却总是被无限嫌弃,每次看她怨念无比却又执着不已的粘着夜月笙, 虽然气, 却还是安慰自己,等她长大,长大就知道自己真正爱的是谁了。

    从到大就这么自信, 她肯定爱的, 就是自己。

    这是他的姑娘, 刻在骨髓里,不可割舍的地方。

    他拍拍自己身边,伸出手去, “过来,南枝。”

    宫南枝的脸明灭不定, 偶有的夜风绕过窗户撩拨她凌乱的发丝,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整个房间, 辗转流动。

    她一步步走过去,贴着他的身体坐下,莫春风往里让出了地方, 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同样的和衣而卧,略有些节奏快乱的呼吸。

    莫春风伸出手,握住她受伤的右手,放到胸口,怦怦的心跳慢慢趋于规律,冷静,隔着黑色的夜行衣,隐隐透出别样温暖。

    窗外风起,吹进满屋花香,床上二人,傻傻的躺着,看着头顶上方的围帘,时不时笑出声来。

    心安,一夜的疲惫归于彻底的宁静安详,任世事浑浊糟粕,有你便是繁花似锦,红颜一笑,忘却大好山河。

    翌日清,方储信急急拿着密信来报。

    莫春风刚看完便面色沉重,树上不时落下花瓣,他将信纸揉成一团,又紧接着铺平,如此几番,那只已经皱皱巴巴看不清楚。

    就在此时,宫南枝推门出来,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却还是男装扮。

    觉察出莫春风的异样,她拿过那张皱巴的不能再皱的纸,孟惠君!

    不就是南国皇后,也是他,夜月笙的母亲。

    她怎么会给莫春风写信,下面的文字更让自己心惊,孟惠君是他的姨母,亲的,如假包换。

    宫南枝看看莫春风,又看看信纸,她站在一旁,却不知道有什么好,一切都太诡异了。

    许久,莫春风叹了口气,将她身上的落花拂下,左手揽过她的腰身,下巴搁在那乌黑顺滑的头发上,“南枝,我的母亲,叫做孟庭君,我很早就在猜,她和孟惠君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今看来,大约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四月底,久居深宫的南国皇后孟惠君,将会在安国寺举行春祭,届时整个安国寺将重新布置,以迎接一年一度的春日祭典。

    不同的是,以往的春祭,都是由后宫鸾贵妃代为主持,潜心修佛,不问世事的正宫娘娘一直都在宫中修身养性,不食人间烟火。

    如今这番动作,不知道背后蕴藏了什么意义,又或者是因为南国太子夜月笙已然归国,她要为自己的儿子算。

    方储信等人得了命令一直暗中保护,不漏身影。莫春风携了宫南枝住在安国寺不远的村落里。

    安国寺是南国国寺,名声与神秘的宗□□不相上下。

    相传寺中的开院住持之前是南国的一名贵族,自与佛深有渊源,不爱江山爱讲学,从他之后,安国寺慢慢走向巅峰,成为国寺。

    孟惠君这一举动想当然引得朝廷议论纷纷,尤其是以鸾贵妃为首的大皇子一派,更是坐立不安,摸不着头绪。

    朝堂之上,鸾贵妃的哥哥南国大将军连日里上了几道奏折,联合着钦天监以星象不吉为由,要求更换春祭主持孟皇后,还是沿用鸾贵妃。

    一开始夜皇装作看不见,置之不理,到后来他在朝上回了句,朕准孟皇后如此,爱卿有何异议?若有异议,实不如更换本朝钦天监,再观星象,何妨?

    众臣再也不敢上折,却不知孟皇后给夜皇灌了什么迷汤,虽然十几年二人不见,却依旧给她最大恩宠。

    礼部得了圣意,日夜赶工制作春祭时所用物品,最为繁琐的无疑是孟皇后的礼服,比起往年鸾贵妃的服制,定然要雍容华贵一些。

    连式样都找了十几个民间老工匠,一起绘制,声势之浩大,引得普通百姓纷纷侧目。

    从前的南国,只知道鸾贵妃,而不知孟皇后,这一番动作,轻而易举将这么多年鸾贵妃的嚣张跋扈压了下去。

    所以,此时,鸾贵妃正拆了玉簪,狠狠朝着那可怜的婢女发泄着,虽然面目狰狞,但是还是保持自己高贵的姿态,时不时整理一下掉落的头发。

    只是可怜了那婢女,身上被扎的鲜血淋漓,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咬着嘴唇任泪水糊了满脸。

    许是太累了,鸾贵妃最后用脚踢了那婢女一下,气急败坏的,“还不滚下去,脏了我的眼睛。”

    一旁两个年纪也不大的婢女忙搀了她下去,半是搀扶半是拖拉,留下的血迹不一会儿便被清理干净。

    “贵妃消消气,那边的人,孟皇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就去了养心殿,很多宫人都听到皇上和她大吵了一番,却不知是何缘由,第二天皇上便下旨让她主持今年春祭。”旁边跟着她年岁较久的一个婢女就势揉着她的额间发丝,心翼翼着。

    “这个下贱的女人,当年就是用了妖法勾去皇上的魂魄,我本是皇上的正妻,只等生下庭儿他就会立我为皇后,可是没等到这道圣旨,他却领着这贱女人回宫了。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国色天姿,更没有谦和的脾气,怎么就让皇上着迷得把我忘到脑后了呢,哈哈。”鸾贵妃忆起当年,更是牙根作痒。

    “现在还要跟我争这春祭大典,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让哥哥下次进宫的时候过来我这边,就时间久了,妹妹甚是想念家里人。”鸾贵妃慢慢冷静下来,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很多事情更是要提早算。

    照这个趋势看下去,夜皇决计不会废掉太子,回来就一个月,他已经肃清了大部分朝事,也跟原来的老臣走动频繁,愈加如鱼得水。

    既然她要主持春祭,就一起跟着大典,祭祀去吧!

    四月的安国寺青山碧水,云雾缭绕,群峰隐落,竹林密布,处处可闻绵绵佛音,身临其境,有种超凡脱俗,远离尘世的感觉。

    宫南枝蹲坐在石桥上,水面浮着一层雾气,绿竹环绕身旁,“莫三,等事情了结了,我们找个这样的地方,隐遁可好?”

    莫春风笑笑,少见的穿了一身白色锦袍,同宫南枝倒是扮的一致,一个清秀明媚,一个俊朗非凡。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南枝,我觉得我们就像天生注定就该在一起的,要不然,我五岁就能被你脱了裤子,盖了印记,真是天命不可违。”宫南枝无语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今日春祭,其中凶险无比,孟惠君今日主持春祭,却还写信邀我来此,要告诉我当年母亲遇害一事,其实你今天本不该陪我来的,可是我着实不放心你自己一人留在客栈,跟着我,亡命天涯也好,哈哈......”莫春风端了她的下巴,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宫南枝双手挂在他脖子上,踮起脚来亲了一口。

    背后惊吓的声音,“阿弥陀佛,僧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世风见下啊,世风见下,久不出寺竟不知何时流行起这男风,阿弥陀佛,佛祖勿怪。”

    宫南枝转过身,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和尚正站在那里,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一遍遍念经,模样倒是可爱。

    忙跳了下来,“你这和尚,佛祖该怪罪你偷看无礼了。”

    和尚面上一红,讪讪答道,“施主切莫趣,僧正要回寺,一脚踏过,便看见你们二人在这,在这干这等有伤风化之事,实在不是有意。”

    “你是安国寺的和尚?那正好,我们顺路,一起吧。”宫南枝拉过莫春风,两人一左一右夹着他,和尚嘴里的经文念得更快了,而且是又快又结巴。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物脑中过,佛祖心中留。”

    莫春风嘴角拎起,“师傅莫怕,我们是受你们住持相邀,前来参与春祭的,还请师傅为我们指引道路。”

    和尚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汗,“阿弥陀佛,施主随我来。”

    一路三人依次行走,山势有时候极为陡峭,有时候却又宽阔平坦,到安国寺的时候日头刚刚透过竹林。

    寺外戒备森严,上山的路沿途都设了岗哨。

    进寺的时候,门口守卫的看了几遍信物,最后才放他们进入。

    沿途一直是和尚引领,进了山门,绕过鼓楼,进了祖师殿,和尚回首,“施主,还请在此等待片刻,我去通知住持。”

    “和尚,为何将我们引领到祖师殿?不能直接去方丈室吗?”宫南枝快走几步,拦到他面前。

    “阿弥陀佛,这是住持新吩咐的,因为春祭,所有重要外来访客一律引领到祖师殿,方丈室有贵客,还请见谅。”

    莫春风使了个眼色,宫南枝便不再多加阻拦,和尚一边抹汗,一边踏着碎步赶紧出了殿外。

    隐约听到他振振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僧万不可被这面相扰了去。”

    “南枝,过来看,这正中间便是那达摩祖师,左侧应该是安国寺开院住持,右边这人你觉得像谁?”

    莫春风摸着下巴,对着那尊铜像细细量,只觉得眼熟,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他绕到铜像脚下,旁边刻着几行文字,“这人怎么这么像月笙哥哥?”宫南枝侧着脸,铜像高大威猛,面上却是一派谦和,无关风月的情态,经她一提醒,莫春风也看出其中渊源。

    那几行文字写着,安国寺恩祖玄机住持。

    这玄机,应该就是南国故去的皇族一员,看他面相,确实跟夜月笙夜中庭几分相像,尤其是夜月笙,那风轻云淡的高洁风骨,入木三分。

    作者有话要:  今天码字一天,很少写个作者有话,可是今天有话呀,你们怎么只看文不收藏呀,只看文不评论啊~~~~(&gt_&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