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推断谁是骗子
乔若茜决定让阿蔓妹子学个乖,早日进出黑白分明的童稚境界。于是当她的面进行电话采访,目标对象——刘姐的姐夫王某。
她没凑巧与王先生有交情,但以她的关系网能搭上,而且与刘姐相关的人员中,这一位是最有可能接受采访的——朱丹送来的资料上写了一应人物的姓名住址工作单位等,王某工作的公司为知名企业,而且他是人力资源部主任。这个部门与媒体的联系仅次于广告部,乔若茜绕了一个弯,联系上做这方面报道的某记者,果然他与王主任有交往,关系还挺好。
她以某记者的名义给王主任留言,很快复机到。
乔若茜按下扬声器、自报家门,声称自己是某记者的好友、某女性刊物驻广南市的特约记者,今天收到他姨子送来的资料等等,然后沉声道:“资料是复印件,我估计不会只送给了我,故此给您报个信。您知道的,女性刊物注重这方面的话题,我觉得与其让别人凭一面之词写,不如我辛苦一下做个核实。”接下来便是简要告诉他资料的内容,特别点出某怨妇对王先生的强烈怨恨。
王主任的声音磁磁的,一听就大有素养,表现也很有修养,耐心听她讲完才接腔。
他的语气非常平和,没一句骂人话,淡淡道:“我和她姐姐不是介绍人,她和许是在酒席上认识的。那是她到广南的第二天,想找工作,我们便带她出去吃饭,是一位朋友的孩子摆周岁庆宴,来的人挺多,许也去了。他俩相识不到十天就结婚!许还在服刑的事我们告诉了她,并告诫她慎重考虑。她坚持结婚,这样她和她女儿的户口可以落到广南下属新清市。那是新建没几年的山区市,有本科文凭又有住房容易落户。她不是天真少女,受过高等教育,有婚史有孩子,怎么会被别人蒙骗领结婚证?婚后,她们母女的户口转过来,她过河拆桥闹离婚,许怎么肯答应?”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蹊跷!”乔若茜叹息连连,又读资料上女孩被虐死的那段。
这回王主任没听完,带怒断:“荒唐!我岳父母是来探我们一家的,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她弟弟请假专程送他们过来。到广南后,他们获知许夫妻又在闹矛盾,便让我太太陪着一块上门劝解。我那姨子可好,只顾和许吵,女儿发高烧都不管,我太太看不过眼送孩子去医院,终究没能抢救过来。她竟讹上我们!所幸那天我岳父岳母舅子都在场,不至于不清楚。他们夫妻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涉及到我和我太太,如果有人乱写,我们会起诉。”
乔若茜忙道:“如果是我执笔,肯定客观公正!您放心,就算编辑部另换人写,我也会将您的话转达,报刊怎么能不实事求是?”
双方在友好气氛中挂机,乔若茜扭头笑问:“现在你能判断谁是谁非?”
李晓蔓默默,大概先入为主,她愣是不相信王主任很合理的解释。
“我再一个电话。”乔若茜这次没按扬声器,她是给某位可能认识许某的名记,同行相通,是否按了扬声器,人家一听就知道。
电话通,果然对方认识许某。这位前辈若干年前报道过许某杀妻案,现在也接到刘姐天女散花般送的资料,并拿到许某的大哥大号码,很有互通精神地给了乔辈(现案欠缺报道价值)。
乔若茜连声道谢,挂机再。按完号码后,许某马上接了,但她刚报家门,对方立即挂机。再,关机!
乔若茜嘿嘿笑,:“本案男主角不接受记者采访,大概上回他死老婆被媒体轰怕了。哼,记者真要写,他接不接受采访一回事,照样扯一大篇。”
李晓蔓冷冷道:“他心虚!老婆会成瘾,死过一个,他刹不住手。”
乔若茜一笑:“有道理,但要有证据,没证据就是诽谤。其实我相信刘姐是上当受骗,原因就在刘姐一点证据都没有,男方证据却‘铁板钉钉’。这不大像是女方骗婚,倒像男方做好套、留足证据拿捏女方。而且,如果是女方骗婚,不该手中没证据还闹个没完,除非刘姐的智商情商低于水平线,才会干这种有输无赢、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一个受过高考教育、年过而立的孩子妈如此没理智,不可思议。所以合理推断,她是被许某和自家人联手骗了,积郁抓狂才会不管不顾。”
李晓蔓连连点头。乔若茜哧笑:“可惜推断只是推断,没证据不管用!姓许的是独子,许家以前开商场,他死第一个老婆后媒体疯报,商场被砸了个稀巴烂开不下去,许老爸气病,一命归西,遗嘱把财产留给惟一的孙子。那孩子离成年还早,按我国惯例,肯定是奶奶做监护人。儿子和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般情况下老太太会更宠儿子,毕竟许某还能再婚生子,儿子却只有一个。我估计许某如今在挥霍他老妈和儿子的钱,他有大哥大,这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你看他的职务,只是他舅舅公司的工会副主任,一个虚衔。他舅舅看在姐姐份上给他的一份闲差顶天了,配大哥大不可能。可见这是一个热衷显摆、啃老又啃幼的人渣。”
李晓蔓切齿:“娶一个大学毕业生就是为显摆!”
乔若茜摇头:“不全是。别忘了刘姐是二婚,咱们国家的男人,向来以娶一个漂亮的处为傲。而他仅凭是大老板的外甥、手里又有些钱,多的是漂亮姑娘愿意嫁他。但哪怕是穷山僻壤的文盲姑娘,也有娘家亲戚,如果自家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一样会闹。”
李晓蔓恨声道:“刘姐的娘家人全是畜~牲,她被死,也不会有人为她讨公道。”
乔若茜笑道:“只会向她老公要赔偿,胃口肯定比乡下人大,所以他并不想死刘姐。其二,他大概还看上了刘姐从前夫那儿得来的补偿款,虽然被她父母兄嫂敲走一些,手里总还有剩。至于刘姐落户口的房子,如果我没估错,应该不会在刘姐的名下,甚至不会在许某的名下,夫妻财产共享,而‘婚前财产公正’我国还不流行,所以房子应该在刘姐的继子或婆婆的名下。”
着话她唰唰翻资料,没翻出房产证,却有旁证:离婚起诉书上关于财产写的很简单,女方从新婚就要求离婚,双方无财产纠葛。
李晓蔓闷闷道:“刘姐也有错,总是她想从结婚中得好处,才有这场磨难。”
乔若茜撇嘴:“能有多少好处?也就转个户口。如今有身份证哪里不能去?照我看,她是那种觉得单身掉价、非要有个老公的角色。不过持这种观点的人挺多,传统观念嘛。其实婚姻对女性来是不平等交易,所以社会对女性施压,单身受歧视。”
李晓蔓一阵心塞,愤愤道:“可不正是!我老家最毒的骂人话就是‘嫁不出去’、‘没男人要’,唾沫星淹死人!但只要自己在不意,又少不了一块肉。我不明白,结婚摆明女人吃亏受罪,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人往火坑里跳?”
乔若茜失笑,捧起茶杯呷了一口,施施然道:“为了爱情嘛!呃,还有更高尚的理由——为了种族延续,女性是情感生物是传种结代的载体……得了,都特么扯,父系社会之前是母系社会,存续时间远长于父系社会,没婚姻也没见人类绝种。你可以去看看《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里面写的很清楚。对了,如果你想吃文字这碗饭,高中文史地政等要补课,不用去买书,一些高考生考完了撕书庆祝,很快高考,我去要一套。”
李晓蔓注意力被转移,起这阵看的书,就不理解的地方请教。未几掀开窗帘朝外看:“雨又大了,还回去吗?”
乔若茜伸了个懒腰:“就在这儿休息,偷得浮生一夜闲,睡个好觉。”
李晓蔓莫名有些兴奋,好像这还是头回和茜姐共住一间房,以前她随乔若茜采访,乔若茜要码字她要整理资料,住酒店向来一人一间互不干扰。
忽地她冒出句:“茜姐,你会结婚吗?”问完心一阵乱跳,看都不敢看某记者。
乔若茜神经粗,满脸无所谓道:“还没考虑过,才能有限,挣钱太少,没本事经营家庭……”发现自己在习惯性套话,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养不活自己,干嘛结婚找不自在?”
李晓蔓窃喜,翘唇道:“是啊,老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现在哪有这回事?男人还想娶个有钱的老婆少奋斗二十年。”
到这儿,想起张姐讲过的话,她冷笑道:“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少年保姆老来单’还差不多。男人寿命本就比女人短,娶老婆还要娶比自己年纪的,末了女人服侍男人归西、自己年老体衰孤伶伶熬日子。至于儿女,有几个儿女会和父母住一块?常年难得探一次老妈的倒比比皆是。”——张姐原话是“都是做儿女过来的,儿女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但张姐气死她老妈属个案,顾不上父母的儿女倒常见。
乔若茜蛮认可,笑道:“人生在世,靠得住的惟有自己。不过也不能绝对化,出来拼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像刘姐,家人全是渣,如果没有朋友帮忙,早就走投无路。只是她选的路……看出来她现在是做什么的?”
李晓蔓眨了眨眼:“不是做销售?呃,是做传~销。”【注】
作者有话要: 传销:20世纪80年代,传~销在南方和沿海大中城市出现。1990年11月14日,雅芳成为我国大陆第一家正式以传销申请注册的公司,注册地点广州。此后,各种名目的传销公司遍地开花。后因传销引起广泛纠纷,演变成遍及全国的欺骗行为,媒体频频曝光,1998年4月□□发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即1994年传销还不属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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