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大排档密谋阴渣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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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慎行和乔、李住同一家酒店,他约的大排档远不了,距酒店不到半站路。

    起来这是繁华商业区,但新兴的东琯管理严重不规范,街边大排档桌椅随意摆,人行道占满,车辆一过,尾气、灰尘扑面而来,卫生状况堪忧。食客却不少,谁让低收入群体永远占多数,他们从大早忙到三更半夜,回去也没力气做饭,大排档就是食堂。记者收入不算低,但也大多热爱大排档,尤其是挖猛料的流浪记者,因为他们平时偷录成习惯,而人声鼎沸的场所无法录音,连同桌话都要把脑袋凑近些才能听清楚,多好的密谋地盘。

    杜慎行找了一个边角位置,好歹灰尘没那么大,还能吹上电风扇。

    乔若茜从人堆中轻易找到好搭档——她也会选差不多的位置,刨多了人家的祖坟,呆在哪儿都要提高警惕,边角位置好,没人能装成经过下黑手,除了送菜的服务员,谁走的太近谁就是居心叵测的家伙。另一个优势是方便开溜,如果在中心位置,不别的,撞上喝醉的家伙撒酒疯群架,周围桌翻椅倒,多半被殃及。

    杜慎行也看到了乔、李,站起来招手。跟着站起的是阿里,豪放地举起啤酒瓶晃悠,貌似喝的差不多了,加上他那高壮的身架、络腮胡,把附近的食客惊了一下。

    乔若茜快步走近,看到餐桌上只有一盘粤地著名吃炒螺。炒螺在大排档向来早早备好,用不着等,食客坐下没一会就端上来。各人面前的碟是装空壳的,从空壳数量看,他们不会是已经吃光一盘又要了一盘。换句话,他们到大排挡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她用脚指赌,杜慎行准是起程往大排档时的催人传呼,没准是在酒店的,他攻关的是教育局领导校领导,明天又不是星期天,领导们要上班,从情理上讲,吃餐饭也不可能拖到太晚,而现在已近子夜,杜筒子必定在酒店休息了一阵。

    吃夜宵的还有位典型粤人长相的瘦矮年轻人,阿里介绍:“这是阿亮,我兄弟,电玩高手加修理工,刚从广大毕业,读大学时靠这手勤工俭学。”

    凭阿里筒子粗悍的长相,阿亮不大可能是他的血缘兄弟,乔若茜笑道:“我叫若茜,这是阿蔓,都是广南商报的。阿亮在南方晚报工作?”

    阿亮点头:“蒙李站长关照,我在记者站干,正调查街机。MD好好的电玩,被贪心不足的街机厅老板搞的事故频频,天晓得几时电玩会被禁了【注】。”

    乔若茜问:“你们是帮杜记者,还是晚报也在搞街机调查?”

    阿里哼了声:“本报当然要凑凑热闹,咱们的家长大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青少年儿童沉迷电子游戏带来的危害’属长线热点。这新闻不用抢,大家并肩子一块做。喝酒!祝街机厅顽强地拒不断气!”言罢大叫:“服务生,送两瓶冰镇啤酒过来!”

    桌上没有酒杯,阿里阿亮杜慎行都是直接拿着酒瓶喝。乔若茜不肯随众,叫道:“来两罐冰镇椰汁!”然后讨饶:“妹有胃病……”

    阿里凑近嗅嗅:“你的胃病看人发作!坦白交代,在哪儿喝过一轮?”

    乔若茜示意助理汇报,阿蔓没劲长篇大论,只明天便完成杜记者交办的任务,为此茜姐陪一桌老板喝了好些酒。

    杜慎行大喜:“就知道你们靠得住,我先干为敬!”抓起酒瓶咕咚咚干个底朝天。

    这时服务生将啤酒和饮料送来,乔若茜麻溜拎起一瓶,往桌角一磕开盖。三位男士喝彩声中,啤酒瓶被她塞给了杜慎行。

    阿里吹胡子瞪眼不依,乔若茜正色道:“特别内~幕,要不要?”

    内~幕比斗酒重要太多,个个竖起耳朵听。乔若茜将阿宗透露的事道出,没加水份: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死于非命,事涉两位职业二奶,联想空间够大。

    阿里却有些扫兴:“那崽子我查过了,是个超级差生,除了电玩根本坐不住,上学一年级时就有本事考不及格!如果是优等生因迷恋电玩导致成绩变差、终于猝死,那还有点写头。”

    乔若茜没出声,盯着杜慎行笑了笑。

    杜筒子皱眉道:“另类新闻?又不是富豪的二奶,殷、程两家只能算东琯市的普通老板吧?呃,他们的企业有没有特别黑的爆料?私生活有没有发生新鲜热辣的黄~暴事件?喳,都没有,上地摊杂志都不够份量!除非那两个二奶另外搭上了够份量的金主。”

    乔若茜哼了声,摆手道:“请转个弯,以点带面,街机厅的投资人是二奶,玩家以青少年为主,还有不满十岁的儿童,家长们能不膈应?”

    阿亮筒子热爱电玩,皱眉道:“以偏概全不大好吧?我们应该呼吁电玩健康发展……”

    阿里劈口断:“健康个P!游戏本身就充满黄~暴,从游戏设计开始命运就注定了,不黄不暴怎么吸引玩家?人性本贱!”

    杜慎行嘿嘿笑:“益智游戏也有,市场,切断黄~暴源或许会有大发展。”

    乔若茜不想讨论行业前景,斜眼道:“就这么一盘炒螺?太气了吧?”

    杜慎行忙站起身吆喝:“炒粉怎么还没来?从插秧等到割禾!”

    乔若茜不想吃炒粉,嚷嚷要炒菜芯。服务生跑着过来写单,杜慎行又加了一个清炒凉爪,这几天忙的浑身发燥,要降降火。

    乔若茜叹息:“是要降火,我今天差点炸了。不过是东琯中不溜的老板,以为丢两个钱就什么人都能玩……”

    随着她的讲述,阿里阿亮义愤填膺,问要不要叫帮兄弟拍了照上报宣传。

    原来阿亮筒子就是东琯人,三亲九戚搭的关系可多了,想砸谁的摊子,招招手兄弟大把。阿里算半个地头蛇,和阿亮一样是广大新闻系毕业的,他在南方晚报混出资历后,抢到驻东琯记者站头目的位置,已经干了三年多,开了局面。而程、殷两家的主业是不需要做广告的材料生意,又不是大老板,他们不认识,自然没什么交情可讲。

    乔若茜苦笑:“如果这么干,岂不是下了商报老总的面子。我们只想赶紧结束这单活,又怕出意外,真被强X,把他们整到破产、送进牢里,女的也是吃亏。想找保镖跟着,等于直接不干了。这样的采访有些内容涉及企业机密,不便让保镖知道。可恨,真想找私家侦探挖些他们不能见人的勾当,奈何我国私家侦探不合法,就算东琯有,我们这种身份也不便公然雇用。”

    杜慎行暗吐槽,卖什么惨,你几时如此守法了?一个煞星装弱鸡,真辣眼!

    阿里对某煞星的印象还残留着那个刚出道的初妹影子,语重心长教导:“别被侦探片误导,我国没有私家侦探,却有比侦探更强的合法存在——记者!跟踪、保护、黑人,谁比记者干的更棒?单是窃听器,警察手里的都没有我们先进。花几个钱,你和阿蔓的安全大哥包了!阿亮的二叔就是市局刑警,六不定警察出动。”

    阿亮沉沉道:“是该报警,我怀疑那家街机厅不是意外事故。”

    阿里不耐烦地“切”了声,那破事“不是意外事故”当然可以,特么线路老化、电玩机全是水货,而水货涉及走私,大可往大案靠。但本省走私多了去,上面没下令抓,警察可没那闲功夫。起来他用阿亮是图省事,这子的个人偏向都影响工作了,奈何在编人员不能炒,要不踹回总部?

    乔若茜抬手阻止他发怒,肃容道:“我也怀疑,一家违法经营的街机厅害死学生,连累同行全关门,太可恨了!不是反话,我觉得可能真不是偶发事件,今晚程老板身边的蜜挨揍。”

    蜜挨揍有黄有暴,三位男士大感兴趣。不幸乔若茜知道的只有程老板讲的那几句,于是发挥口才,从雪妃的精致长相到她的硕士学历、跌破底线的情商,扬扬洒洒直到菜上来,然后无良地命助理接腔,自己享用蔬菜。

    李晓蔓晚餐没吃多少,飞快将碗碟夹满,这才开讲雪妃如何游她卖X。

    阿亮热血犹存,气得拍桌:“这种贱货还不给她曝光?!”

    杜慎行笑道:“稍安勿躁,这种事司空见惯,没什么报道价值,何况雪妃娘娘已经得了报应。她拉皮条也扯不出那两个老色棍,雪妃又没指名道姓,他们完全可以不承认。不过程殷两家肯定有很多猫腻,你二叔是警察,能不能刨一下底?”

    乔若茜殷切地望向阿亮:“行吗?写这本破书我拿了一万订金,全拿出来当劳务费。”

    李晓蔓想自己也可以拿出订金,被她悄悄捏了一下。

    有外快赚阿亮筒子更起劲,但找长辈帮忙不现实,肯定被骂多管闲事。再则也没这个必要,记者站的哥们兄弟就能拿下,于是望了眼顶头上司。

    阿里笑眯眯点头:“成交!那两家的上下三代都帮你查个清楚。”

    乔若茜笑道:“面上资料我们有,拷在软盘里了。阿蔓,把软盘给李站长。我想要的是能当把柄用的,只要有一条能点上死穴,两个老色鬼就不敢轻举妄动。”

    杜慎行积极出主意从哪方面去挖,以他对好搭档的了解,这丫哪可能是被动防守型,真金白银都拿出来了,肯定要翻江倒海。起于洋舟的某大案他可没这么快忘记,被无良搭档花言巧语蒙的失之交臂,给的那点补偿远不足以弥补损失,这回绝不能再被拉下!于是表示自己的时间非常机动,完全可以抽出空参加刨料。

    乔若茜大表欢迎,她只是不便自己出手,其它报社的记者踩那两家,她管得着吗?

    几人得正热乎,阿里忽起身招手。

    一个巧的身影旋风般杀到,娇嗔:“背着我泡妞,找死!”

    作者有话要:  电玩禁令:90年代街机风行街头,迷恋电玩的主要是70后80后。80后为计划生育政策实行后的独生子女,家家当宝。当时“青少年儿童沉迷电子游戏带来的危害”被媒体广为报道,引起社会广泛的关注。

    2000年□□等7个部门发布红头文件《关于开展电子游戏经营场所专项治理的意见》,文件规定“自本意见发布之日起,面向国内的电子游戏设备及其零附件生产、销售即行停止,任何企业、个人不得再从事面向国内的电子游戏设备及其零附件的生产、销售活动”。这就是著名的“游戏禁令”,为时达十五年,直至2015年才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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