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7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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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来看望自己的人,松思樵大部时间都是闭眼装睡。直到晚上,他感觉床边椅子上轻轻地坐下一个人。是双是衣衣!松思樵忘掉腕缝针后麻药失效的疼痛,猛地睁开眼睛看去。

    宣神经紧绷的脸突然绽开笑。松思樵失望地闭上眼睛扭过头,“来就来了,还笑!”

    “回想当时以为阿止死了,我伤心要自杀。现在看到还有人和我一样,我当然要笑了。”

    “不一样!少烦我。”

    “嗯,我给你留面子。你和我不同。我是神经,肯为了自己爱的人要死要活。你是大所长,宁愿为工作死,不能为女人死。”

    “我很平凡。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没有时间那样恩恩爱爱卿卿我我。最美的爱情是一闪而过,不曾拥有!凡人只能为生活而结婚。谈情爱的情到结婚就戛然而止!所以,我松思樵往后只做一个没有爱情的俗人。我妈随便帮我找什么女人都可以结婚。年龄也无所谓。只要我妈看中,大我二十都没问题。”

    “再一遍,再一遍我录下来给你妈听,然后让你妈拿到婚姻介绍所放一遍!明天我估计就得给你凑份子。”

    “录个鬼!我的经典语录只一次。”

    “经典个屁!破罐子破摔。人家拒绝你一次,你就打退堂鼓。我看你就是变心,嫌弃双薇衣。她是没来看你。她要正巧走过来听见你这疯话,你还得玩完。”

    松思樵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宣理,“你愿意为慎言止付出生命是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没有爱,我决定做别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每个人到这个世上所负责任和使命不同。”

    “爱神经,那我的使命是什么?被爱人抛弃然后装做快乐继续前行。”

    宣理看着松思樵腕上贴的医用纱布,“你的使命大约就是拼命挖出地下陈年尸骨吧。”

    “你的我像盗墓或者考古的。”

    宣理轻咳一下,“刘栋告诉我,你挖出来的那骨头,是金步摇她妈的!嗯,她母亲的。哦,李红艳的。”

    “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刘栋把那根骨头拿回家给他家狗磨牙了呢。”

    “他工作忙,不是得见缝插针嘛!你又不让他暴露。”

    “我知道。”松思樵掀被子起来穿衣服。宣理看着他,“干嘛,情场失意,准备用忘我的工作冲淡情伤?”

    “我知道那是你的经验。”

    金步摇在片场被警察请走,都拉米哼哼地冷笑。金步摇呸了她一口,“你早晚也没好下场!”

    但是,金步摇在警察面前什么也不。

    警察都问得不耐烦了,敲着桌子,“证据确凿,你想抵赖也没用。”

    “我不知道,你们随便拿根骨头就是我妈妈的。我不服!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是都拉米!就是她!”

    “要骨头,是松所长在你家地下挖的。他,有疑问他解答。”

    “那让松思樵来!”

    松思樵坐在金步摇面前,她未施粉黛,脸上有深浅不一的斑点,神情颇为凄惶。听这么些天都没有人来看望她。松思樵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金步摇一见松思樵就怒气冲冲,“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这世上那么多人犯法杀人!你怎么不去管!我对你的双薇衣已经够好的了!我没欺负过她!你眼瞎吗,松思樵!”发了一通火,金步摇就开始哭。

    松思樵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话,“我没有针对你,你也没有得罪我!这世上杀人犯法,但凡我遇到的,我管!我遇不到的,自有别人管!就算没有人管,自有天理公正管!你杀了你妈妈你很牛是不是!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金步摇用袖子擦着眼泪,“我丧心病狂!松思樵,你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家镜好!你有好舅舅好姐夫!就算你时候,也有爸爸疼妈妈爱!你上学成绩好,你长得好,老师喜欢!你顺风顺水,你不知道不如你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你不知道这世上很多人没有钱没有名声,得到的是白眼是讥讽!”

    “所有杀人的人都怨天尤人!都是伤痕累累是吗!都有理由是吗!被杀的人都该死是吗?你们可怜就该决定别人的命是吗!”松思樵并不像金步摇那么激动!但是,他的声音平静中夹着冷风。

    “有人不该死,但地下死去的人并不都值得你同情!”

    “我的职责不是同情!而是真相!”

    “真相!没有真相!”

    “没有真相!法医验过,李红艳死于尖锐重器撞击头部,休克性死亡。就是,早点抢救她也许不会死!是你眼睁睁看她死!”

    “不是!”金步摇咬得嘴唇都紫了,突然吼出两个字,豆大的泪珠子再次滚滚而下。

    松思樵知道,这时候的金步摇没用一点儿拙劣演技。

    心理学已经过,人类是乌合之众。

    人还有不止七宗罪!

    人的本性是动物。

    人还有高级的情感,最高级的情感莫过于欺骗伤害冷漠打击。

    为了抵御人类自己最高级情感带来对同类的最高级伤害,只有修得声名金钱,才能保持动物般的生存。

    当人没有金钱没有地位没有名声的时候,能得到最善良的对待恐怕就是冷漠了。人们无视你百倍的努力,用冷漠打倒一个人是最高级的杀人。没有人承认你的努力,你的努力就是屁。人们宁肯夸奖一条狗会摇尾巴,也不愿意把夸奖送给平凡努力的人。

    但是,当一个人具备所有令人倒胃口的缺点,却有钱有势,那这种令人恶心的缺点却成为世人眼中的个性,成为凡俗追捧的时尚。

    对,因为别人的优点会令人这种动物害怕!而庸俗愚蠢令人类感觉到自己安全了。人类,一边以耻笑庸俗愚蠢为乐,一边想让别人都庸俗愚蠢,换得自身的优越感、安全感,甚至是高大上的感觉。通过贬低别人,而不是自己提高修养来满足自己。

    金美的爸爸早亡,妈妈的工作并不高大上。况且,她还有一些家教不好总爱欺负人的同学。这些同学和金美住在一条街道上。这些同学比金美命好,有父母,而且父母喜欢八卦别人的家事,这些同学的母亲们对衣着打扮入时涂脂抹粉的李红艳有共同的敌意。

    所以,这些母亲回家不免在吃饭时数落李红艳穿着不怀好意,并一边用筷子指点着各自老公的脑袋,警告他们:离李裁缝远点!要是和她挤眉弄眼,老娘整死你。并顺带教育孩子,别和李裁缝的孩子玩。她妈是老妖精,她是妖精!

    金美特别恨李红艳。她为什么不恨骂她的同学呢?这就是金美没有得到正确教育的结果。老师也管不着蔫不啦叽的金美。她成绩一般,只要她不惹事,老师就当她是空气吧。老师最爱学习好,能让老师有面子的学生。其他人都是老师和学霸的点缀,是草。草一把火烧也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所以,不用管草们的命运。

    金美没有上到高中。初中毕业李红艳让她上了艺校,学舞蹈。能凑合着以后当个舞蹈老师也行。

    金美的舞蹈学业起步晚,所以并不是最优秀的,只能跟着到处跳配舞,当绿叶。她还是那么不会献殷勤,老师编舞也对她视而不见。她已经二十五了,很多像她那么大的年轻女人的孩子已经学会走路,有的开始蹒跚学步。但是金美始终在观望。而她换男朋友的速度更让老师和同伴所不耻。

    金美住在外面,有时回家拿点东西,但是总看到李红艳和那个矮东瓜的姓赵的在一起。李红艳和金美为此常吵架。

    姓赵的劝李红艳,让金美早点找个人嫁了。美现在正是水嫩的年华,长相清秀,快找个能养他的人嫁了吧!

    其实赵钱广当年这样想也的确算是他人生中最良心的经验之谈了。不过,金美长大了,敢和妈妈吵架打架摔东西,还能指着妈妈的鼻子骂:不要脸。

    李红艳和女儿吵架后只能一个人躲在缝纫间嚎啕大哭,间或绝望地猛抽自己耳光!养大的孩子原来是白眼狼。自己能力有限,加上肯花钱做别致衣服的人越来越少,成衣便宜花样翻新又快,批量生产价格低廉。因此,裁缝店都快绝迹了。

    “满街的人穿一样,人们才有安全感,才觉得他们是得到认同的乌合之众。高尚的个性死得很快。”当然,这句话不是李红艳总结的,是她偶尔去交活,听到正在和辛雪开玩笑的云总的。

    因为人们抛弃了个性,李红艳的活越来越少,她就靠换拉链修裤边兼卖卖鞋垫什么的生存。李红艳也没有朋友,只有中年发福的色鬼赵钱广——辛雪的老公,一直照顾李红艳的心理和身体,并把辛雪厂子里的一些试样,零活,赶不完的批量给李红艳做。

    李红艳劳作眼睛疼时,就抬头看一眼窗外人来人往,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李红艳边哭边想,辛辛苦苦以一人之力带大这个孩子,至少没让她挨饿受冻流离失所,她却这样对自己。

    而这正是李红艳的悲剧。孩子虽,情感却细腻。孩子要的是理解是关爱是自尊而不是来自同类的嘲笑打击。

    李红艳和金美成了彼此最悲伤最不应该的敌人。

    有一天,金美回家想问李红艳要点钱,李红艳随便口问了一句,“又要钱?”

    金美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不给是吧,我要钱你有痛快给过吗?”

    “我有不给你吗?我就是问问,该不该花。”

    “什么叫该花!你就希望看着我在外面饿死冻死!”

    “你这孩子越大越没良心。我要不是为养你,活得不知道比现在快乐几百倍!”

    “我让你养我了吗?你自愿!你怎么不早点把我扔掉,我死了才高兴。有你这样的妈我这辈子抬不起头!”

    “死东西!”李红艳起身冲到金美面前一个耳光挥过去。但是没挥到就被金美极速精准一把抓住李红艳腕,主动出击的李红艳被反杀,踉跄后退撞到狭缝纫间的桌子角上,桌子硌了她的腰,痛感却似一把尖利而绝望的刀扎在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