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恶犬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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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萁借口找阿豆溜出家门,阿豆都回家了,她却没见人影,施老娘忍不住念叨开来,直叹家中孙女儿的顽,大的弱,不大不的没轻重。

    阿叶担心,时不时到院门口张望,阿豆偷偷叹气道:“我再贪玩都知道饭时要回家,嬢嬢这般凶,晚了些些就要发火,二姊怎不学学我?”

    阿叶哭笑不得,忧道:“你二姊不是贪玩的,我怕她遇着事。”

    施老娘守在灶间,等了等,还是不见人影,拍着围裙擦着手出来问道:“萁娘还没回?死丫头皮肉痒,等她来我拿竹条子抽她。”

    阿叶轻声道:“二妹以往从来不会晚归,定有什么事给绊住了。”

    施老娘想想确实如此,扬声喊道:“大郎,大郎,你去村中找找萁娘……”

    施进在里间应了一声,直接从后院绕了出去,陈氏自认二女儿懂事,孕中本就多思,又在外听几耳朵年底多乞儿多拐子,自己倒先怕将起来。

    施老娘还絮叨着要阿萁,道:“吃得痛方长得记性……”

    阿豆让阿叶弯腰,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姊,你别怕,我把家里的竹条藏了起来,待会二姊回来,嬢嬢就算想二姊,都寻不到竹条。她要是用自家的巴掌,嬢嬢自家也疼的。”

    阿叶捏捏阿豆圆圆的两颊,道:“你藏了竹条,家里还有掸子、竹棍、尺子,嬢嬢真要,哪样不能?”

    阿豆吃惊地瞪圆了眼,过后拉拉阿叶的衣角,道:“那……那……待会二姊回来,我去抱了嬢嬢的腿,大姊带了二姊一路坐船去外婆家里避难。”

    阿叶愕然,连忙摆手:“豆娘,挨也不好跑去外婆家里,快收起这想头。”又矮下身问她,“以往你挨,不曾要避去外婆家,是不是近几日跟哪个顽皮郎学坏了?”

    阿豆轻哼一声:“我常挨,才不怕呢,二姊只挨过骂,没挨过,她定然害臊,不敢见人。”末了,又补上一句,“嬢嬢人很痛的。”

    阿叶失笑,起身倚着院门,琢磨待会如何给阿萁求情,阿豆眼尖,远远就看到自己的阿姊被一个袅袅娜娜,走路有如轻风扶柳的妇人牵在手里。她惊得张着嘴,一溜烟似得往灶间跑,边跑边喊:“嬢嬢,嬢嬢,有客来家。”

    施老娘一愣,骂道:“胡八道,晚天夜来,哪个客这时辰来家。唉哟,你一娘子,成日跟只皮猴似得,大后如何是好。”

    阿豆跳着脚:“真有客来,穿着绿衣裳,戴着盖头,牵着阿姊往家来呢。”

    施老娘大为奇怪,看阿豆不像胡言乱语,解下围裙,拍掉身上沾的浮灰,对着水盆抿了抿鬓角发髻,问道:“哪个客?你可识得?”

    阿豆摇头:“不识得。”

    陈氏追问:“哪来的?可是码头那边来?”

    阿豆眨眨眼,道:“我只看见有客来,不知道她从哪来。”

    施老娘这两日看陈氏是百般不顺眼,挑刺道:“豆娘豆丁点大,又笨,你问得这般细,她哪里知道……”牵住阿豆的手,自言自语,“也不知哪家没眼色,踅着饭时上门,我添碗添筷,锅中没饭,不叫茶饭,又是我家的气……”

    外头阿叶不擅待客,看到江娘子来,慌得没了手脚,硬撑着上前行了一礼,脸红声细:“阿叶见过婶娘,不知婶娘是哪家……”

    阿萁抢声道:“阿姊,这是村后头的江家伯娘。”

    江娘子细看阿叶几眼,笑夸大:“娘子好生文气。”

    阿叶还在思索村后的的江伯娘是哪家,猛得想起村后头荒僻,除去卫家祠堂就一户人家,住着恶人,养着恶犬、恶鹅,劣迹斑斑。她暗暗着急,生怕妹妹受了欺负。

    施老娘迎出来时,看到江娘子也大为吃惊,一愣之后,换上笑脸,道:“怪道灶间房梁挂下好一只蟢,蟢网都了头、原是有客来。侄媳家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老婆子还未老得糊涂,险些儿认不出来。”

    江娘子撩起盖头,行云流水地福了一礼:“冒冒失失地上门,还望施伯娘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快快,家来坐坐。”施老娘连声招呼,将江娘子让进堂屋,叫阿豆搬竹椅,又吩咐阿叶倒碗清茶来。

    江娘子大方谢过,看温温柔柔站在一边的陈氏道:“这是弟妹吧?生就好模样,温婉贞静,施伯娘好福气。”

    陈氏被得满脸通红,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半天才道:“当不得嫂嫂这般夸,我……我实没什么长处。”

    施老娘的嘴差点歪到天边去,等歪回来再将嘴角向上拉出个笑脸,先对陈氏道:“儿媳,你许不识她,她是江大江有平的娘子,她的大儿前两日还和大郎一块在山上猎得野猪。”也不管陈氏回不回话,又拉着江娘子仔仔细细地端详,笑夸,“我也不过早些见着你,眼只知是个生得俊秀的女娘,倒不曾想这般标致,真是白白便宜江大这个赖子。”

    江娘子笑:“拙夫为人虽鲁莽,真真不是恶人,只他生得凶,又不会话,旁人看他相貌,听他口气,就拿他当贼寇看。”

    施老娘拍腿大叹:“我儿也生得凶,吃了相貌的亏,别家看他生得五大三粗,捏得拳头比儿头都大,自家心里先怕,回头反怨你凶横。”

    江娘子明眸流转,笑道:“施伯娘是个通透人。”

    阿萁立在一边和阿叶着眉眼官司,一个挤眉一个抛眼风,阿萁扯扯阿叶后衣襟,偷偷摆了摆手。

    江娘子仿这时才记起正事,拉过阿萁道:“此次来,我是为赔罪来的。”

    施老娘笑问:“侄媳这话从何起?”

    江娘子温声一叹:“老伯娘不知,我家养得恶犬,生就狗脾气,形容又恶,过路人乍见尚且要受它惊吓,何况它兴起故意撩拨……”

    阿萁垂眸,心里疑惑:江伯娘这是的阿细还是的江阿兄,听起来像在阿细,又像指着江阿兄……阿细可没吓过我。

    “你家娘子我家院外经过,白受了我家恶犬的吓唬,跌了一跤脏了外袄。”江娘子歉声道,“施伯娘可不要骂她,实是我家的过错。”

    阿叶和陈氏听得心惊,拉了阿萁的手,关心问道:“可有被狗咬着?”

    阿萁笑道:“没呢,一根头发丝都不曾伤到,倒是我自己大惊怪,阿娘阿姊放心,丁点事都没有。”言下默契地将江石这一节掩了过去。

    可怜阿细,白白背了偌大的一口黑锅,无奈口不能言,连辩驳都不能。

    陈氏阿叶母女后怕,施老娘却坐得稳稳当当的,感叹道:“侄媳有心,特来走这一遭,这农家子息哪个不是野地里长出来,倒跟一把把野草似得,这割也割不完,烧也烧不尽。我家萁娘就是个性野的,不怕被侄媳笑话,她娘亲做得针线,她阿姊也扎得花,只她拿不来针,捻不来线,没个半点的斯文气。”

    江娘子顺势笑道:“老伯娘嫌弃,我不知多少喜欢呢。我家中拙夫在外揽活,常常外出;大儿也是山里水里两处走的,也不愿在家;跟前只一个讨人嫌的儿郎。乍见你家娘子,她性子与我合衬,生得又秀美,我心里爱极。厚颜问老伯娘讨句话:你家娘子日里得闲,放她来我家中戏耍。”

    施老娘抬起头,看了阿萁一眼,孙女左右还,自家家中因着猎猪一事,又与江家有了交集往来,亲近往来也是好事一桩,遂笑道:“难得侄媳喜欢爱她,我只当自家孙女儿个个都讨人嫌。这个大的只知闷头绣花,老二啊肚里揣着天大的主意,的虽还犹其可厌。”

    江娘子掩袖笑道:“伯娘家中热闹,令人艳羡。”她的目光水一样地流过陈氏,了然,道,“弟妹似有了身孕?弟妹若是厌食不喜羹饭,我会几样蜜饯,酸甜可口,不嫌弃的话,只管遣了萁娘来,我教她便是。”

    “这可使不得。”施老娘慌忙摇头,“这可都是传家技法,如何能教给我家萁娘,使不得使不得。再,也没得这般精贵,这几年年景还好,也有蛋、肉到肚,旧年灾荒,娘吃稀汤,儿在肚中吃娘的血肉。”

    “老伯娘不必在意,不是什么秘方技法,更传不得家,外头集市上果脯蜜饯千种百样,哪样不比家里的强?只自家种的瓜果,未熟时怎也盼不到嘴里,果熟时又一夜间尽可摘得,吃不尽,价又贱,若是遇得疾风急雨,全被落枝头烂在泥里。倒不如做成蜜饯,存得久些。”

    施老娘咂嘴大赞,道:“侄媳人生得俏,嘴又会,早知啊我老婆子厚着脸皮也上你家门跟你拉家常是非。”拿手拍着阿萁,“萁娘,这是你的机缘,你日后得空常去你伯娘家走动,学些仨瓜俩枣回来,别只管憨玩,可记下没有?”

    阿萁雀跃不已,高兴得只差没有跳将起来,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答应。

    江娘子见她这般欢喜,跟着笑起来,借口家中要备饭,起身告辞。施老娘拉着阿萁,直把人送到院门外,还高声道:“侄媳改日再来。”

    阿萁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江娘子回头冲她悄然一笑,仿似她二人做了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