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喜报
“你不同意,难道还另有安排?”魏岚不悦的问道。
孙夫人眼神游移,道:“那罗家什么个情况,家境贫寒也就罢了,一屋子的寡妇,多年守寡,心里指不定怎么憋着坏呢,谨儿单纯善良,如何是她们的对手?若真嫁过去,怕不是日日都泡在苦水里。”
魏岚挑了挑眉,道:“你不要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罗家上头一个老太太,其余的都是婶子,都不是正经婆婆,且听闻几个姑娘都教养得极好,且能够养出德固这般厚道有担当的孩子,显然也是和善人家。”
“他家那个大姑娘可是被人休弃回来的,这样的人家能有多好?谨儿是我的亲骨肉,我不愿意让她受这份苦!”孙夫人道。
儿女婚事,魏岚难得耐下性子来,问道:“我都查过了,那大姑娘并无过错,夫家不仁,罗家愿意为姑娘出头,将人接回来,显见罗家仁善护短,我千辛万苦挑的好夫婿,怎地就是让谨儿受苦了?你不喜罗家,那心中喜欢哪一家?”
孙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喏喏道:“京中有那么多豪门大族,谨儿是你我的嫡长女,教养得这般出色,如何不能嫁入高门大户?”
魏岚深深叹了口气,道:“高门大户哪有那般好嫁,攀附富贵岂是易事?罗家人丁简单,罗恒正是微末之时,待他考中举人,我将谨儿下嫁,他定会心怀感激,日后也会对谨儿倾心相待。”
孙夫人却变了脸,道:“他如今是微末之时,又怎知他将来能前程似锦?且此次乡试他还不一定能通过呢。”
魏岚叹了口气,道:“此次乡试若非意外,他应该能过,凭他心性、本事都不差,日后定然有远大前程。”
“老爷若这般喜欢他,不如将诺儿嫁给他就是,谨儿得我精心教养,岂能随便便宜了他?”孙夫人不悦的道。
魏思谨和魏思诺是双生姐妹,但魏思诺自娘胎里便有不足之症,因天生体弱的缘故,孙夫人将大多数精力都放在魏思谨的身上,孙夫人对魏思谨寄予厚望,希望她嫁入高门好让自己长脸,怎么会愿意随随便便就舍了出去。
魏岚深深的看了孙夫人一眼,“同是你的儿女,舍得诺儿你就不舍得谨儿了?我怎么不知你心里两个女儿还分出高下来?”
“分出高下的是老爷,怎么谨儿可以嫁,诺儿就嫁不得了?你将那罗家的千好万好,好似世间就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如何换成了诺儿,你就舍不得了?”孙夫人道。
魏岚觉得自己的夫人简直不可理喻,便道:“姐姐未嫁,如何好提妹妹的亲事,诺儿体弱,我要多留几年,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大夫,好为她调养身子。”
孙夫人冷哼一声,直道:“不论你如何,此事我绝不同意!”
夫妻二人不欢而散,孙夫人径直去了魏思谨的院子。
魏思谨见她怒气冲冲的过来,放下手中的书,便问道:“可是谁给了母亲气受?”
孙夫人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发,不高兴的道:“还不是你那好父亲!”
魏思谨赶忙为苏夫人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道:“母亲且消消气,父亲如何又惹恼了您?”
孙夫人左右看了看,挥退仆从,见室内没有其他外人,方才轻声道:“你那父亲,想起一出是一出,如今他又看上了他那个好弟子,想要将你嫁给姓罗的穷酸!”
这个消息对于魏思谨来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心底的隐秘想法,一直未曾对旁人言过,原本她就防备着随着年岁渐长,父母会为她定下亲事,因而她时常在孙夫人面前透露出上进的模样来,此时见孙夫人口风,可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魏思谨笑着道:“母亲也不必生气,父亲怎么会害女儿呢?父亲觉得罗家不错,也许对方真的是如意郎君呢。”
起亲事来,魏思谨脸上也没有半分害羞的神色。
孙夫人闻言更是生气,道:“那样单薄的人家,能有什么不错,你那父亲已经被他那弟子哄得晕头转向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父亲这样做!”
魏思谨像是不经意一般道:“早早定下亲事也好,像苏家姐姐,如今日日都在学规矩,听是为了准备明年的选秀,若是一朝选中,只怕日后见到苏家姐姐,都要跪着话了。”
孙夫人眼前一亮,道:“选秀?我怎么会忘了这一茬,谨儿这般出色的模样,若是一朝被选陪王伴驾,不得整个魏家都要荣耀起来。”
魏思谨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道:“母亲还是休要再提选秀之事了,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如何会让女儿去参加选秀?若是祖父,可能还有一二分心思,但父亲,他连做官都不愿意,怎么会有此念头?”
魏思谨心念急转,她对魏岚便满心怨恨,她这好父亲心中只想超凡脱俗,偏偏她是红尘俗人,一心只想登青云,做那人上人。
孙夫人听了这话却并没有消念头,反而有了更多的想法,道:“也对,还有你祖父,我的谨儿这般出色,岂能随意嫁了那穷酸,若非入了你父亲的眼,他还只是个山野村夫呢,如何能配的上我金尊玉贵的女儿。若真要嫁,你妹妹身子弱,正好与那穷酸相配。”
孙夫人恍若未知的,将一个女儿捧上天,一个女儿踩入泥潭。
魏思谨闻言,微微敛目,看着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晃荡出一圈波纹来。
孙夫人想到便做,当即一封书信寄往京里,她这女儿自一年前一场风寒之后,再醒过来之后,整个人便不一样了,从容大方,处事玲珑,通身气度,比之她在京里见过的那些世家贵女也丝毫不差。
一连数天,长生都侍候着那两盆名贵花木,花木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亲自照料,不假他人之手,就连赵临和秦如陌唤他出门,他都置之不理。
长生每日心翼翼的控制着异能,一点一点的催生素冠荷鼎的生机,不敢多也不敢少,一直等到放榜前一日,方才唤了罗念过来,抱着花木去了贺府。
贺府管家接了那盆素冠荷鼎,原本想并无变化,长生指着茎秆给他看,原本发黑的茎秆如今已经变成了灰绿色,且仔细看去,还能见到一抹嫩绿,那是一抹新发的嫩芽,若不细看很难见到。
贺老爷亲自验过之后,方才开心的依照约定付了银两,那份契书也交还给长生。
“若非你是读书人,真想将你留下来,日后专心伺候这盆素冠荷鼎。”贺老爷笑着道。
长生赶忙道:“素冠荷鼎价值千金,以贺老爷的财力,定然能请到最好的花匠,我也不过是凑巧才能救活而已。”
贺老爷心知长生的是自谦之话,言道:“明日放榜,老夫在此祝罗秀才高中!”
“那就多谢贺老爷吉言。”长生笑着回道。
贺老爷又道:“来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先前侥幸通过了乡试,明年想要下场一试,若是罗秀才高中,不得还能一起进京。”
长生想起那株素冠荷鼎,脑中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但却没有被他抓住,只得道:“若真能与贺公子一路,倒是我的荣幸。”
离了贺府,两人又去另一处府邸交接花木。
得了银钱之后,罗念比长生还要激动,兴奋的道:“哥,这是真的吗?救活两株花木,这般随随便便我们就挣了三百两银子!”
长生点点头,看着少年难得的激动模样,道:“今日在外面吃,我们接了秦兄和赵兄出来,庆祝一下。”
罗念更加激动,又问道:“哥哥怎么会这么擅长侍弄花木,从前怎地未曾听过?我这些日也没见哥哥有别的动作,偏偏那花木就这般起死回生了!”
长生笑而不语,罗念却自发解释起来,道:“也对,三妹妹就那般擅长,肯定是哥哥教的。”
第二日一早,长生刚刚起床洗漱完毕,就见前厅里,秦如陌和赵临二人全都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围着桌子直转。
长生又见两人脸上都挂着两个黑眼圈,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夜未眠?”
两人一齐点了点头,秦如陌盯着他,见他神采奕奕,显然是一夜好眠,便问道:“你怎么还睡得着?”
长生笑了起来,神态十分放松,道:“这才只是个开始,八千人应试,仅仅录取三百人,除了我等,还有许多往届参考的秀才,我等第一次参加乡试,考上了皆大欢喜,考不上也是常事,就当积累经验,下一次考试更有把握。”
见二人还有些回转不过来,长生又道:“自出了考场之后,结果便已经定下来了,在考场上尽力而为,若是考不上也是自己技不如人,自己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别人?勤学苦读,再来三年。”
听了这话,秦如陌二人方才稍稍放松下来,安心坐下,等着下人将早膳呈上来。
乡试不比院试,不需要考生亲自去看榜,而是有专门的报喜人,等所有报喜人报完之后,才会发榜公示整个名单。
参考的秀才们在考试前都在衙门里登记了住址信息,为了方便报喜人,一般都不会在考试之后更换地址,也不用担心包报喜人不认路,因为他们每次都要全城跑。
秦家院子和隔壁张修的院子一样,两边都是院门大开,从辰时开始,偶尔就见到报喜人的马蹄声从门前经过。
但却没有一声马蹄拐进两座院中,不比秦家院子里的忐忑,张修坐在院中,靠在软垫上,桌案上摆了酒壶,他举起酒杯,笑着念道:“凭借东风力,我今上青云。”
哒哒的马蹄忽然停了下来,张修往门前看了一眼,就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接着听到隔壁传来高声:“乡试喜报!贺大成府秦如陌老爷高中乡试第九十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