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偷盗
姜少年隔着一层白色的帷幕,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听了对方这话,便笑了起来,道:“姑娘好大的口气,在下就等着姑娘的好消息了。”
他也不惧长生这个知府,从旁分了一堆种苗出来递给罗清清身后跟着的婢女。
罗清清听他这样隐隐的讥讽之后,心中便发誓一定要做的比对方好。
少男少女之间的争端,长生和秦昕然见了,只是觉得好笑,谁都没有将这件事当真。
看过油茶育苗工作后,三人就离开了庄子,长生想着她们难得出来一次,又带着她们去城中的酒楼里开了个雅间,陪她们吃过饭方才回了府衙。
长生刚一回府衙,柳无益便凑了上来,低声道:“大人,魏飞来了,从后门进来的,似乎有事要禀报。”
长生闻言,立马去了书房,见魏飞此时穿着一身浅灰色粗布衣衫,与先前看起来十分威风的街霸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大人,手底下的几个兄弟,发现有人偷运水泥。”魏飞轻声道。
对于这件事,长生倒不觉得奇怪,又问道:“被偷了多少?”
魏飞解释道:“一连三日都有人偷运,每日大约两车,水泥厂进出都要对货单,那些人是偷偷从门运出去的。”
长生给魏飞在水泥厂安排的是一个主管的职务,魏飞的一帮兄弟也挂在水泥厂,长生原本是想让魏飞负责处理别的事情,只是他最近事忙算做的事情抽不开手来谋划,便先让魏飞在水泥厂历练一段时间,未曾想魏飞真的有几分本事,短短时间便在水泥厂找到事情做了。
“你让弟兄们帮忙盯着点,看看帮着偷盗水泥的是哪些人。”长生又补充了一句,“等这件事查清楚了,就请兄弟们吃酒,我也不会让你们一直待在水泥厂,到时候另有大事让你们去做。”
魏飞在陵南府,听了不少长生的事迹,对于长生这样一个一心为公的好官,他心中充满了好感,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在挽云县经营的恶霸事业。他见长生这般器重于他,心中升起豪情万丈来,只恨不得立马就抓出那些内鬼。
长生心中也自有思量,水泥厂管理森严,一直都是由他亲自监控,管事之人里大多都是他的心腹,每日能够配合这人偷出四车水泥的,显然是管事之人中有人被拉拢了。
这些管事的都不是傻子,水泥厂如今利润颇高,基本上参与之人薪资都不低,而能够被拉拢,除了有利可图,应当确信哪怕出事,那背后之人也能护得住他们。
每日偷盗水泥,里面要通好几个关节的人,显然这幕后之人能量极大。
长生此时尚且不知这幕后之人拿了水泥,到底是为了贩卖还是自用,至于追踪踪的水泥下落,柳无益轻功好,又有盯梢的经验,长生便委托给了柳无益。
魏飞今日出现,倒是提醒了长生,他径直去后院寻了秦昕然,秦昕然来了陵南府不久,长生便将个人的所有账目和银钱都交给了她。
柳无益的月俸便一直由秦昕然这边核算支出,如今又加了魏飞和他带着的几个兄弟,虽然水泥厂有工钱,但魏飞等人日后毕竟是为他做事,长生便决定另出一份钱。
水泥厂开的如火如荼,长生在其中占了不少股份,因而也不缺花销,秦昕然听长生这般,知道要多开一份银子出去,也没有反对,只揶揄道:“那位云绮姑娘呢,可要再开一份工钱?”
长生被她趣,也不生气,道:“若是她能讨得你欢心,多发一份工钱也行。”
秦昕然轻笑一声,便不再提这一节,又道:“今日在外时,不方便跟相公细,如今倒正好跟相公讨个主意。”
“何事?”长生有些不解,内宅的事情,若是秦昕然无法决断的就会询问奶奶,倒很少有问道他头上了。
秦昕然解释道:“是二妹妹的婚事,她如今年纪渐长,祖母和三婶倒还好,就是二婶急得直上火。”
“二婶急什么?”长生觉得奇怪了,罗楚楚是三婶的女儿,怎么二婶反而急起来了。
“三妹妹年纪渐长,二婶怕二妹妹一直不定下亲事,会耽误了底下几个妹妹。”秦昕然顿了顿,接着道:“先前祖母和相公拒了贺家的婚事,二婶不知从哪得来了风声,日日唉声叹气觉得可惜,竟然这婚事二妹若不喜欢,留给三妹也好,何必推了……”
长生听了这话,顿时皱起眉头,道:“二婶恐是怕了大姐的事情再来一遍,贺家可不是那般合适的人家,二妹妹的婚事,你平日里也帮忙盯着点,你与二妹妹关系好,若她有什么要求,你也不妨问一问,嫁人是终身大事,总要合了她的心意才行。”
秦昕然听了,脸上表情却有些犹豫,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你有话不妨直,你我夫妻一体,没有什么不能的。”长生道。
秦昕然叹了口气,两人虽然身处室内,但她还是怕旁人听了去,因而声音压得极低,长生怕听不清楚,便凑了过去。
“前日不巧让我瞧见,二妹妹与柳侍卫在无人处话。”
长生皱眉,倒不是嫌弃柳无益,而是柳无益大多数时间都跟他在一起,且柳无益也没有长一张初恋男神脸,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因而他想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有的交集,便问道:“他们何时认识了?”
秦昕然道:“我原也跟相公一般想法,而后才想起来,上元节时在外看花灯,二妹妹与我们走散了,不心崴了脚,便是柳侍卫一直在一旁护着。我也不知相公是如何想法,若是不喜他……”
秦昕然顿了顿,接着道:“也好早日分隔二人,断了妹妹的念想。”
长生却觉得不必如此,他男人家想法简单,觉得柳无益也没什么不好,便道:“无益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他的品性我也信得过,若他们当真两情相悦,成了这桩婚事也未为不可。”
秦昕然脸上却不太认同,道:“有道齐大非偶,并非我嫌贫爱富,只是仔细论起来,柳侍卫如今高不成低不就,家中就一个老母,也没有几个同族亲戚,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旁的本事,变显得不甚匹配了,男婚女嫁,当尊父母之命,也得看看三婶的意思。”
长生见她了这么多,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同族亲戚,罗家又有几个同族亲戚?这一点倒不甚重要,有人帮衬甚好,无人帮衬倒更能激励他上进。”
“只是相公看着,他何曾像有上进心的样子,这两日我也探了一番,他几乎日日都在衙门里吃饭,偏偏却未曾攒下多少银钱来,虽未听他去花街柳巷,但得的银子却大多跟兄弟们吃喝花掉了,若只他一人那自然不愁,可娶妻生子却并没有那么简单,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相公应该比我更明白。”
长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确实比秦昕然要懂,闻言也不好再反驳,他作为朋友,倒很喜欢柳无益,但若是做妹婿,这人也确实不合适。
秦昕然又道:“妹妹如今日常交往,全都是官宦人家的姐,日后她的闺阁姊妹都嫁了官宦人家,唯独她嫁了那样的人家,只怕心中也会觉得不平。”
长生便道:“目前只是你的猜测,劳烦夫人去妹妹那边探探口风,若妹妹有意,我便去探探那边的想法,若妹妹无意,我再看看哪家大人家有合适的儿郎。”
秦昕然听了也不再多言,正好冬日里要裁新衣,第二日她便带了两块布料去了罗楚楚住的绣楼。
入门最先见到的,就是躺倒在椅子上的猴子毛毛,如今它已经有半人高了,就那样摊在椅子上,身旁还放了一碟子橘子。
猴子抬手将橘子往空中一抛,接着直接用嘴巴接住嚼吧嚼吧将核吐在椅子旁边的盆里,秦昕然看得目瞪口呆,暗道这猴子当真活出了一个人样。
“嫂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原本一旁含笑看着猴子吃东西的罗楚楚,立马站了起来。
“我那边得了两块颜色鲜亮的布料,正好给你做衣衫。”秦昕然命人将布料放下。
罗楚楚忙道:“这如何使得,嫂嫂还是留着自己做衣衫。”
秦昕然笑着道:“我那边还有,这是给你的,左右花的是你哥哥的钱,你不用操心。”
罗楚楚问道:“嫂嫂,是姊妹们都有,还是独我一个人?”
“你放心,都有。”秦昕然又朝着罗楚楚身边的婢女道:“圆,你去将布料收好,我与你家姑娘有几句体己话要,你在外面看着点,不要让人进来。”
“嫂嫂要什么,怎么这般神神秘秘的?”罗楚楚好笑的问道。
猴子毛毛在一旁,也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昕然,秦昕然伸手,毛毛立马将脑袋凑了上来,任由她摸。
“这东西真是通人性。”秦昕然夸道。
“毛毛很懂事,从不捣乱。”罗楚楚笑着道。
“这猴子虽是你大哥救回来的,但还是最喜欢亲近你。”秦昕然接着道:“妹妹善良孝顺,动物们都格外喜欢妹妹。
“当不得嫂嫂这般夸。”罗楚楚有些害羞。
秦昕然拉着她在贵妃床上坐下,柔声道:“一晃眼,我嫁进来也快两年了,妹妹觉得嫂嫂对你如何?”
“嫂嫂待我自然是极好的。”罗楚楚道。
秦昕然见她神色真挚,也笑了起来,“那嫂嫂就直接跟你交底了。”
罗楚楚闻言有些不安,怀春少女总是格外敏感,心中便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嫂嫂请讲。”
秦昕然问道:“先前贺家有意结亲,却被祖母和你大哥给拒了,如今在整个陵南府,再没有比贺家更高贵的门户了,回绝一门这样显贵的婚事也不曾问你一声,你心中可有怨恨?”
罗楚楚听了一愣,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许久方才道:“嫂嫂,我心里不曾怨恨。”
见秦昕然依旧看着她,罗楚楚又道:“罗家从前穷困潦倒,为了贴补家用,我卖身在嫂嫂娘家做婢女,我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未曾想有一日哥哥挣钱了便去给我赎身,旁人可能会害我,但哥哥不会害我,虽然他不怎么跟我们姊妹话,但我知道,奶奶或者母亲心中也许有别的思量,哥哥却是一心为我们姊妹好。”
罗楚楚笑了笑,接着道:“若是因为哥哥推拒了一门贵亲,我就心生怨恨,那我岂不是恩将仇报?”
秦昕然见罗楚楚脸上没有半分虚假神色,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在罗家两年,看了长生如何替姊妹们考量,也不得不承认,长生是个好弟弟、好兄长。
罗楚楚觉得有些奇怪,此事过去两三个月了,怎么突然又提了起来,便问道:“可是母亲那边了什么?”
“三婶倒不曾什么。”秦昕然见她神色费解,低声道:“只是你哥哥倒想选个合你心意的妹婿,不知妹妹喜欢什么样的?若有要求,不妨全都提出来。”
罗楚楚闻言立马涨红了脸,道:“我……我没什么要求……”
“此事事关妹妹终生,到底还是慎重得好。”秦昕然怕她害羞,便道:“妹妹年纪,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合心意,不妨这样,我问妹妹几个问题,妹妹要如实回答。”
罗楚楚松了一口气,红着脸点了点头。
秦昕然问道:“妹妹觉得,是家中人口简单好,还是家中人口多有人帮衬来得好。”
罗楚楚想了想,道:“如自家这般是最好,但若是可能的话,还是人少一点为好。”
似是怕她误解,罗楚楚又补充道:“我见那些官宦人家,因着家中嫡庶人多,显得很不太平,平日明争暗斗的,看着都觉得累。”
秦昕然忽然想到了贺家,贺勤五子六女,其中只有二子一女是嫡出,其他全是庶出。
“那妹妹觉得,是习文好,还是一身武艺好?”
罗楚楚想也不想的道:“若是跟哥哥那般,才学过人,那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学文不成,有一身武艺,能保护家人也是极好的。”
秦昕然听了暗笑,心道若真觉得长生那种最好,何必还要加上后面一句。
“妹妹觉得,是相貌重要,还是品性更重要?”
罗楚楚微微低下头,轻声道:“若是品性极佳,相貌纵使一般,那也无妨的。”
秦昕然揶揄道:“妹妹难道不喜欢品貌俱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