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微妙
“将功折罪?”烂赌鬼弱弱的问道。
长生点了点头,也不容对方多想,接着就让人即刻行刑。
烂赌鬼看着那成人手腕粗的棍棒,又看着那拿着棍棒嘴角扯出一抹笑来的差役,整个人顿时吓得两股战战。
“可以开始了。”长生轻声道,“将功折罪”四个字就好像是随口一提,周围人脸上都是跃跃欲试,一副围观的模样。
烂赌鬼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接着两个差役上前将瘫软的烂赌鬼拉扯起来,将他按在行刑的凳子上,扒下裤子,二月里天气依旧寒冷,蓝独孤只感觉到一阵阵凉意落在自己的屁股上。
“大人,我……”烂赌鬼刚刚开口。
“啪!”
一棍子重重落下,烂赌鬼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当即话音一转,哀嚎起来,“疼!”
惨叫声响彻云霄,烂赌鬼的白屁股上多了一抹红色,并非见血。
烂赌鬼之所以是烂赌鬼,盖因自己不争气,烂赌成形家中有点钱财都被他败光了,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个多么无私之人,因而王三元这个儿子日子过得苦巴巴,烂赌鬼倒是靠着压榨父母妻子儿子,过得美滋滋,这么多年来也未曾受过什么苦,一直养尊处优,如今受了这一棍子,烂赌鬼如何受得了。
“大人,我!”烂赌鬼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啪!”又是一棍子下去。
“大人,啊!”烂赌鬼声音都疼得变了形,但还是坚强的喊了起来:“大人我!”
长生摆了摆手,那行刑的差役这才停了下来,脸上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意味。
“大人,那日,那日傍晚,我看见我那不争气的逆子出门了。”烂赌鬼嘴巴快速道,生怕慢了对方不耐烦了就是一棍子。
长生挑了挑眉,道:“你这等于什么都没,你看到他去哪了吗?”
“去了粮仓,我怕他出去跟人鬼混,所以跟在他后面……”烂赌鬼这般道。
长生皱眉,道:“话不老实。”
烂赌鬼一怔,立马改口道:“晚上外面危险,我就想看看他去哪而已。”
长生看了那差役一眼,道:“这人满口谎话,接着吧。”
“好嘞。”差役快乐的应声。
“大人,我!”烂赌鬼还没完,又是“啪”的一声,一棍子落了下来,疼得他差点不出话来。
眼见那棍子又举起,烂赌鬼忙道:“我是想偷家里钱!”
长生一顿,动作慢了一瞬,差役的一棍子又落了下去。
烂赌鬼痛哭流涕,道:“大人你信我呀,我想看看他去哪,好趁他不在,撬开家里柜门上的锁,这个不孝子为了防亲老子,还买了好大一把锁呀!”
长生心下对那个死去的差役王三元满是同情,摊上这样一个亲生父亲,可真是前世不修。
长生朝行刑的差役使了个颜色。
“大人,人所句句属实呀!”烂赌鬼哭着道:“我见他确实进了粮仓,这才放下心来,我也不知道他那些天晚上要值守,只有确认了才放心,前些日子衙门里发了一笔钱,那子不跟我,还是郑大人告诉我的,我这才知道他背着我藏银子了!”
长生听他这么,倒有几分信了,证人的证词并非简单的叙述,还必须问清楚前因后果,确定逻辑通顺之后,这份证词才经得起推敲,烂赌鬼一看就不是个慈父,如何会担心儿子的安危,为了钱财的理由才得过去。
长生朝着那行刑的差役道:“你心下记着,减去十杖。”
烂赌鬼一愣,他如今挨了四杖,减去十杖还有八十六杖,他一想到每一杖的疼痛,顿时心下一紧。
依然未等他思考多久,那刑杖就落了下来,还是熟悉的力道,熟悉的痛觉,烂赌鬼叫的跟被杀的猪一样惨。
“大人,大人,那子出门带了佩刀!”烂赌鬼高声喊道。
长生挑了挑眉,道:“戴了刀?”
粮仓守卫戴刀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在现场没有发现刀,一把都没有。
对于在烧毁粮仓里没有发现刀,甚至连一块刀片都没有,巡抚衙门给出的解释是,粮仓守卫用的一直是棍,很少会用刀,因为曾经有两个粮仓守卫在值守时发生争执,当时双方都戴了刀,最后竟然激愤之下互相捅了对方一刀,而后粮仓那边晚上值夜就很少会准备刀剑之类的锐器。
这个因由长生也略有耳闻,因而也就信了,如今倒是听到了一点不同的细节。
“他配着刀从家中出发的?”长生问道。
烂赌鬼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道:“他刀可宝贝着呢,没放在家里,毕竟那刀也值几个钱呢……”
烂赌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长生听懂了他的意思,因为烂赌鬼嗜赌如命,所以王三元连刀都不敢放在家里。
带不带刀,这有着很大的区别,长生想了想,又命人将粮仓的守卫值班表记录交给薛采,让薛采好好看一下。
如今时间紧迫,体力活还可以让旁人代劳,但动脑子的还是只能依靠自己和薛采,长生心下沉甸甸的想着,自己的智囊团也该扩充一些人了,老是依杖一个薛采,也许哪一天会将他累垮。
“那刀他藏在哪里?当日可有绕路?”长生问道。
“没……没绕路,还是他往常走的那条路。”烂赌鬼弱弱的道,又想了想,道:“走到半路上,他好像停了下,然后就多了一把刀,好像是这样……”
长生又问了一下那地方是哪里,命人去那里看看可有线索。
“减十杖,继续行刑。”长生朝着差役道。
“啪!”一杖下去,刚刚得了一会宽松的烂赌鬼,又开始哇哇乱叫起来。
“大人,大人,还有,那粮仓里冷清的很,除了我儿子,我都没看到其他人!”烂赌鬼道,他完全是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心力去回忆,他连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都不太记得的人,此时费尽全力的回忆起几天前见到的细节,也当真是为难他了。
“没有其他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生问道。
烂赌鬼开口道:“当时粮仓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儿子去的时候天都黑了,粮仓里却根本没点灯。”
长生心下一默,事情发展到如今,王三元看着倒不像是个受害者,倒更像是刽子手了。
刀子那种东西,哪怕经过火烧也还会有一些废铁之类的残余,依稀能够看清楚形状,但现场却没有刀子,明是被人带走了。
这个时代又不能检测基因,因而完全不知道被烧死的是谁,那么那三十三具尸体到底是哪些人,就只能凭借推测,若幕后之人真的要隐藏王三元的消息,直接将这人归结在死去的三十三个人中就好,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一个请假失踪呢。
依据烂赌鬼的证词,王三元根本就没有失踪,那他会去了哪里呢,在这场事件中,王三元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长生一时想了很多,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刀。
王三元很爱惜自己的刀,什么样的人会爱惜自己的长刀呢?是武人。
“王三元会武?”长生问道。
烂赌鬼点了点头,道:“那臭子武功不错,的时候跟着道士学了几招,后来当了几年兵,又得人指点了几下,他偶尔也接接走镖的活。”
若不是有走镖的兼职,王三元也养不活他这个烂赌鬼。
“他往常从不带刀的……”
长生听了眼神锐利的看向烂赌鬼。
烂赌鬼吓得一缩,道:“我……我就跟踪过几次而已……”
武功很好,又一反常理的带了刀,王三元离刽子手的身份似乎越来越接近了。
长生猜测着,王三元如果真的是刽子手,那一定有人给他帮忙,而他应该只是一个最基层的执行者,在他之上,定然有层层的决策者。
“我且问你,王三元平日在巡抚衙门里,可有什么至交好友,或者与谁走的特别近?”长生想着,正常人都没有胆子参与这样的事情,王三元从过军,也许见过血,但未必有这样的胆子,连杀三十多个人,甚至其中还有他的同僚。
除非他有必须如此做的理由,而这个拉他入伙的人,应该是他十分信任或者惧怕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驱使他做事。
“好友?他独来独往惯了,除了郑大人,哪还有什么朋友。”烂赌鬼嫌弃的道。
长生眉心一皱,又问道:“郑大人,可是你先前提的那个巡抚衙门里的郑大人?”
烂赌鬼点了点头。
长生猜着这个郑大人应当是个官,若是品级很大的官员,长生应当认识。
“巡抚衙门里负责户房的主事,郑大人。”烂赌鬼答道。
长生听了微愣,这可是连官员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个吏,他旋即了然,外面的升斗民不清楚,因而见着衙门里谁都这么喊。
烂赌鬼又了一堆郑大人的事,长生却越听越奇怪。
这位郑大人是王三元的朋友,做的事情却都有些微妙,衙门里发了什么福利银钱,第一时间就告诉烂赌鬼,或者王三元得了什么奖赏,也都是郑大人第一个告诉烂赌鬼的。
这个郑大人,怎么看都觉得似乎对王三元怀着恶意。
一旁派去盯梢的差役此时面色微妙,凑过来低声道:“这个郑大人,就是先前了此人一顿的那个。”
长生一愣,原来是那个烂赌鬼找他要钱,仅仅扔了烂赌鬼一两银子,还了他一顿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