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消失的人

A+A-

    “你为何要去找郑大人要钱?”长生问道。

    烂赌鬼一愣,道:“额……他是我那逆子的至交好友,我那逆子不知下落了,养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长生见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先前自己还有些怀疑,烂赌鬼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这才去找郑大人要好处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再次感叹了一下烂赌鬼的奇葩。

    “你儿子如今下落不明,你以为他还活着?”长生问道。

    谁知烂赌鬼却振振有词的道:“大人,我那儿子虽然不孝,但祸害活千年,他肯定好好的活着呢。”

    长生在一瞬间居然读懂了这人的脑回路,开口问道:“你可是经常找郑大人拿钱?”

    烂赌鬼点头,道:“借了旁人的钱,那逆子还可能不认账,但借了郑大人的钱,他总不好不还。”

    长生不得不感叹,升斗民,也有升斗民的智慧,估摸这是旁人都不借钱了,他才只能借郑大人的钱。

    而这个姓郑的,也不像是王三元的真朋友。

    烂赌鬼想到还有令人瑟瑟发抖的八十多杖,已然六亲不认了,只当长生问这么多,是想知道王三元的下落,便接着道:“我那不孝子,在城外还有个姘头呢。”

    长生一愣,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一节,排查社会关系中居然漏掉了这一环,心下骂了自己一句,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

    “仔细道来。”长生道。

    烂赌鬼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儿子卖了,完还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长生。

    长生朝着差役道:“减去十杖。”

    长生如今已经明白了,关键点似乎落在了王三元身上,根据种种迹象表明,王三元应该是这场事件中重要一环,他对于整个事件就算不是完全了解,那也该清楚部分事实。

    长生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儿子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比如,左手手背上有道疤痕,下巴正下方的脖子上有颗黑痣,左后颈有个暗红色的胎记,诸如此类?”

    烂赌鬼一愣,道:“大人倒知道得不少,我那不孝子,左手手背上是有一道疤,那还是他以前从军留下的。”

    长生心下一跳,一定要找到王三元,这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长生原本想派着旁人去找人,但转念一想,这人既然会武,又当过兵,多半不是好对付的,便派人去城外的兵营让人请罗念亲自带队去抓捕王三元。

    烂赌鬼又了不少事,只是大多没有多少价值,长生又减了他十杖,命人行刑完再将人送了家去。

    长生到底是不想要烂赌鬼的命,因而暗示差役们控制着点,烂赌鬼挨了顿毒,倒是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进赌坊,因而还保住了不少赢来的银钱,这倒是后话了。

    长生又派人去请了姓郑的来衙门,这位姓郑的见了长生倒是表现得诚惶诚恐,逢问必答,只是这回答并不能让长生满意,且这人面上装着一副畏惧的模样,话间却丝毫不见慌乱,甚至滴水不漏,显然是个老油子了。

    姓郑的再怎么也是金峰的下属,长生不能像对烂赌鬼一样,随意对此人动刑,因而只是问了问,便将人放了回去。

    不过半日时间,罗念便灰溜溜的带着人回来了,那城外据是王三元姘头的寡妇,家中早已人去楼空,听是那寡妇回娘家走亲半个月了,至今都未归来。

    这个时代并不开放,但也不乏有真正疼女儿的人家,长生听了虽然觉得春节过去两个月才回娘家走亲有些怪异,但还是没有多想。

    “大人,似乎听您提到了袁家村?”一个路过的书吏忽然问道。

    长生见他面色忐忑,便道:“本官派人去袁家村寻人,未曾想扑了个空。”

    那书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道:“大人,属下就是袁家村的人,您跟我是哪一家,没准我知道呢。”

    长生见他这般热情,便简单了一下。

    “您夏寡妇呀,这倒是奇了怪了,谁回娘家住,她也不会回娘家住的,她跟娘家早就断了来往呀。”书吏满脸奇怪的道,又看了眼自家年轻有为的大人,那寡妇可都三十多了,书吏想不明白长生听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听寡妇的事情。

    长生见他眼神怪异,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听他这么,便越觉得王三元身上事情多。

    案件竟然一直停滞了下来。

    第二日派去寻找账房书吏的人回来了,却没带回来好消息,那书吏死在了路上,是被山匪一刀致命。

    “刀?”长生问道,不免有了些许联想。

    下属点了点头,道:“属下看了一下那书吏的尸体,伤口在脖颈上,一刀致命,很是利落,那书吏也是倒霉,尸体被丢在路边草丛里,正巧被我们遇到了,身上银钱都被抢了,看了他怀中的书信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长生听了,却觉得未免有些太巧了,就像是有人将这个尸体送到自己面前一般。

    薛采那边倒是突然有了一点进展,长生让他梳理那份粮仓守卫执勤表,倒是真的发现了一点线索,粮仓的守卫流动量大,那些守卫们这个月还在值守粮仓,可能下个月就要换个地方上班。

    但那日被烧死的四个守卫,除了王三元以外,全是多年没有挪过位置的守卫。

    这三人,三年来全都在粮仓值守,其他守卫资格最老的也就半年。

    且按照原本的值班规则,也不该是这四个人值班,而是有人刻意调了排序,才能将这四个人凑到一起。

    长生不得不阴谋论了。

    而巡抚衙门的流民那边,今日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来报案,道他的儿子走丢了,希望官府帮忙找一找。

    巡抚衙门的人自然不会管这个流民的死活,不他一顿就是给面子了,如今这情况普通老百姓的命都不值钱,何况是一个外省来的逃难流民。

    不仅不管他,甚至还毒了一顿。

    那流民却是个执拗的,见巡抚衙门不理,又转头拖着残躯找上了知府衙门,衙门里的人自然是拿他当乞丐,驱赶还来不及,怎么会搭理他,甚至连外面的伸冤鼓都不许他的脏手摸。

    流民无法,最后竟然找到了偏门,正巧遇到了要出门的罗清清的轿子。

    罗清清姑娘家家,心底善良,见这男人满身是伤还一心寻找自己的儿子,便动了恻隐之心,就使人找师爷了一句。

    长生最看重的人永远是薛采,那师爷在衙门里低了薛采一头,因而心下有些不忿,得了罗清清的嘱咐,即便不愿,依旧还是过来走个过场,一番询问过后,得知这流民的儿子是在火烧粮仓当夜走丢的,当即不敢怠慢,立马禀告长生。

    长生闻言,立马知道了事情不简单,又问了一下那男人他儿子平日里的言行如何,脑海中立即浮现了一个冲动中二的少年形象。

    那流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人,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走丢了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他以前成日里嚷嚷着要当大英雄,如今饭都没得吃,哪里还能当英雄……”

    长生又安抚了这人一番,又问了一下这人儿子的身形,半大少年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五左右,而那三十三具尸体里,确实有一具尸体格外的瘦弱。

    长生觉得,眼前的迷雾似乎略微散开。

    流民队伍里选出三十个人来偷粮,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而男人的儿子曾经表现过十分强烈的加入这三十人队的意愿,只是他身体瘦弱,被队的头目断然拒绝了。

    而这个走丢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呢?长生大胆猜测,这人多半会偷偷摸摸跟在偷粮队伍里,甚至悄悄混进去。

    长生又问了男人,他儿子可有什么玩得好的玩伴,得到回答后,长生派人将那两个玩伴请了过来,果不其然,其中一个玩伴,长生不过虎着脸问了几句,便满脸惨白的全都招了。

    “狗蛋他要去偷粮回来给狗蛋爹吃,便趁着晚上看不清楚,我亲眼看着他混了进去,他不让我跟别人,大人,我真没想到粮仓会着火,真的不是狗蛋干的……”那孩急得都快要出来了。

    孩子胆子,听粮仓着火之后,也几天几夜没睡着觉。

    男人只当自己儿子要去偷粮,只是而已,没想到竟然那么大胆来真的,当即差点晕厥过去:“我的儿呀,我我还不如饿死呢,为何你要去偷粮啊……”

    流民那边招认,当日组建的是一支三十人的队,而实际上,其中混进了一个孩,就变成了三十一人,粮仓那边守卫三个人(不包含伪装“请假”的王三元),那么合计起来就是三十四个人,而粮仓却只有三十三具尸体。

    还有一个人去了哪里?

    这个消失的人,到底是衙役,还是流民?整个人又会躲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