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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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

    政务处理得差不多,李贞刚要把奏折整理一下,建熙帝突然摇摇头,不知从哪找出许多画像,示意他过来。

    这些都是礼部刚刚送来的京师贵女画像,李贞册封太子的诏书已拟,只是还未发放,身份不同,礼部送来的画像也与上次大不相同。

    建熙帝想给儿子挑个良娣。

    李贞抬头,只扫一眼便知其意。

    他没有过去,而是提起一件事:“阿父,您可还记得建熙十年的端午?”

    怎么会不记得?建熙十年深秋,陆皇后薨。

    那年端午是建熙帝与陆皇后度过的最后一个端午。

    建熙帝眼角微微湿润,他看向李贞,笑道:“记得,哪里会不记得?我清楚记得那年端午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吃着粽子,你突然发火扯坏了我的荷包。我舍不得呵斥你,你阿娘动了怒,罚你去面壁思过,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替你求了好几次请,你阿娘都不许。”

    提起往事,建熙帝嘴角微翘,神情柔和。

    李贞低头看了眼腰间不甚精致的络子,抿了抿唇,而后抬头看向建熙帝,神情认真:“阿父可知我那日为何突然发火,扯坏您的荷包?”

    难道还有什么缘故不成?建熙帝好奇,探寻地看向李贞。

    李贞道:“因为阿娘也为您缝制了一个荷包,端午要佩戴祛除五毒的配饰,阿娘久不动针线,技艺生疏,绣五毒荷包时费了许多心思。那会她身体还不好,不能太过劳神,断断续续绣了三个月才绣好。可是……阿父当日却戴了旁人绣得五毒荷包。”

    一股酸涩之气瞬间堵塞心口。

    建熙帝想起来了,那会王昭仪刚进宫,她年纪,性子跳脱,带着些孩子气,他不免因此多宠爱了些。那日端午,他佩戴的正是王昭仪缝制的荷包,她兴奋地将荷包呈给他,还撒娇地展示自己手上的针眼。

    他心中一软,便佩戴了那只不甚精致的五毒荷包。

    如今想来,心脏仿若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原来阿媛也为他缝制了五毒荷包吗?

    建熙帝撑着书案,眼中哀伤弥漫。

    “阿父。”李贞站起身,走到建熙帝身边,正正经经行了个礼:“儿子终此一生只想佩戴妻子缝制的荷包,请阿父成全。”

    建熙帝抬头看去。

    眼前的少年还有些瘦弱,但身姿却如修竹一般,清劲傲然,又似苍松劲柏,坚韧笔挺。

    原来,他们的贞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如果阿媛还活着,见到这样的贞儿,会不会很欣慰?

    ——

    从紫宸殿离开,赵德福亦步亦趋地跟在李贞身后,回想起方才紫宸殿的一般,他真的激动得心跳加速,幸亏他是男子,若是女儿身,不定就非殿下不嫁了。

    殿下居然暗示此生只有妻子一人,而圣人居然也同意了!

    赵德福脑子懵逼之于,又觉得难以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殿下这般男儿呢?

    这条路并不是出宫的。

    走着走着,赵德福就发现了不对劲,环视一圈,确定路线,顿时明白,看来殿下是要去看公主。

    未到霓裳公主所住的宫殿,公主就带着一大群人跑来,神情兴奋:“九哥,你来看我啦。”

    看见妹妹,李贞目光柔和:“好久没见霓裳,今日事少,便来瞧瞧。”

    霓裳嘟了嘟嘴,想抱怨李贞这么久都不好找她玩,可是嘴巴刚嘟起来,没持续一瞬,就咧着嘴巴傻笑开来,开心的像个抱着松果啃的松鼠。

    她围绕着李贞团团转,叽哩哇啦了很多话,最后拉着他去凉亭,要给他展示一番自己的泡茶技艺。

    李贞坐在那,安静地看着公主泡茶,等她泡完后,尝一口,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夸赞两句。

    得了夸赞,霓裳高兴得不行。

    李贞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突然叹了口气。

    霓裳托着下巴看他,目光好奇:“九兄,你为何一直叹气?”

    李贞挥挥手,赵德福和夏瑶就带人下去,凉亭内只剩下兄妹二人。

    微风吹过凉亭,带来咝咝凉意。李贞握着茶杯,重重叹了口气。

    霓裳坐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李贞,神色颇为不知所措。

    长着么大,她还从未见过九兄叹气,好像遇到什么难题,眉宇之间全是忧虑。

    一向独立强大的人很少露出疲态,然一旦显露,就会令人分外心疼。

    霓裳往前凑了凑,拍拍李贞的手背,语气放轻:“九兄,你是遇见难事了吗?你跟我,妹妹虽然人力微,但一定竭尽全力。”

    “那为兄就要谢过妹妹了。”李贞展露笑颜。

    见九兄被自己哄开心,霓裳宛如受到鼓励一般,再接再厉:“九兄,你快告诉我。”

    李贞犹豫半晌,再三叹气,踟躇了半天才艰难开口:“霓裳也知,阿父为我选了王妃。”

    提起王妃,霓裳脸紧皱,她真是不太喜欢那个萧六娘。她的九兄这样好,日后还会是太子,萧六娘根本配不上。

    她以为李贞也不喜欢萧六娘,正要开口,她去求阿父,让阿父收回赐婚旨意。

    却听李贞道:“我们虽还未成婚,但已注定是夫妻,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自养在京郊布衣家,出身被人诟病,我很怕她被人欺负。”

    嗯?

    霓裳懵了,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看着霓裳懵懵的脸,李贞转头看她,语气是少见的严肃:“霓裳觉得我会因为她的出身而嫌弃她?”

    霓裳不话。

    李贞继续问:“在霓裳心中,兄长就是这样的人吗?因为出身教养而弃妻子?”

    不不不,不会,阿兄不是这样的人。

    霓裳本能摇头,她的九兄清贵宽宥,无论是对她这个妹妹,还是臣下仆从,九兄都是以礼相待。

    她听先生过,九皇子是真正的君子。

    君子怎么会虚荣势利,嫌弃妻子的出身教养呢。

    公主咬了咬下唇,有些迷茫,又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羞愧,为自己之前的想法。

    李贞见好就收,不想逼迫霓裳太过,这丫头被养得太单纯了。

    他伸手拍了拍霓裳的脑瓜,语气柔和:“阿兄知道,霓裳不会这样想我,可是霓裳是我的妹妹,才理解我。但是外面那些人不了解我,难免想错,会故意欺负为难你未来九嫂。

    阿兄不好帮忙,霓裳你帮帮阿兄好不好,替阿兄照顾你九嫂?”

    霓裳心里正愧疚呢,因为自己那样想九兄,这会听九兄要自己帮忙,立刻精神起来。

    拍着胸口保证:“九兄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九嫂。”

    李贞感叹:“有妹妹可真好啊。”

    闻言,霓裳嘴角翘得老高,得意得几乎要上天。

    从这以后,霓裳公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谁敢欺负丁六,那就是跟她做对。

    作者有话要:  这章没写完,明天会补上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