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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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颜眸中冷意不减, 慧才人却只幽幽看着柳如颜,仿佛早已在心里定了主意, 情形一时僵持不下,尹淑妃在旁适时笑了笑, 慢悠悠劝道:“徽锦,这是未央宫自己宫中之事,你不该管。”

    然这次徽锦连尹淑妃的话也不听了,她继续道:“娘娘的我都明白,只是妾也是个宫女出身,最能体会宫女的不易,如今妾也不过为一个才人罢了, 但见了这其中有冤情, 妾到底于心不忍,无法坐视不理。”

    刚刚还在劝的尹淑妃沉默了一会儿,蓦地道:“徽锦你若这般, 那我便也不好劝你。”

    柳如颜看出这二人唱着一人黑脸一人白脸的戏,这二个人分明是着只让一人得罪人的如意算盘,柳如颜也定主意不能让她二人得逞, 心中寒意渐盛,一向冷静的无霜都有些沉不住气,柳如颜蓦地拍案怒斥道:“原来慧才人也知你自己不过一个才人罢了,不过一个才人, 你凭何对我未央宫之事指手画脚!”

    这是柳如颜自进宫后第一次在人前发火, 尹淑妃与徽锦都怔了一下, 但也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二人便调整好了仪态,徽锦依旧从容的看着柳如颜,而尹淑妃终于装不下去这个好人,笑吟吟道:“若是贤妃妹妹嫌慧才人身份不够,那么也只有姐姐出面了,这宫女一直喊冤,皇宫最为忌惮阴私之事,妹妹还是同我去海棠宫,扰一番皇后娘娘罢。”

    话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未央宫同落芳宫自此后便是彻底撕破脸了,柳如颜倒觉得如此甚好,她向来喜欢有挑战的活着,若是日子一直平淡无波,那反倒无趣了。

    一行人行至海棠宫时,季皇后还未进入皇后的状态,见了柳如颜后依然忍不住亲近,金铃拉了拉她,又在她耳边了几句话,她这才稍稍端起架子,敛去脸上笑意问道:“你们几人怎的来的如此突然又匆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尹淑妃侧过头看了一眼被压进殿里的串儿,串儿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哀嚎起来:“皇后娘娘,奴婢冤枉,为奴婢做主啊!”

    季皇后瞧着宫女哭的如此悲惨,脸上露出不忍,柔声安慰起来:“先别哭,你且将事情仔细道来,若你是冤枉,本宫必定还你清白。”

    串儿闻言眸中泛光,抹了两把泪后哪里还有刚刚的惊慌难过,冷静道:“娘娘为奴婢做主,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未央宫掌事宫女姐姐无霜与汐月,二人偏要设计陷害奴婢偷了汐月的镯子,可奴婢真的没有做过此事,更不知那桌子怎就会出现在奴婢的榻下。”

    季皇后听了串儿的话后,觉得她十分真诚,一点也不像是在谎,可她指责的是未央宫的人,也就是柳如颜的宫女,她对柳如颜自然是万分信任,于是一时间没了主意,为难的向柳如颜道:“贤妃妹妹,你看这……”

    柳如颜看出季皇后眼中犹豫与不忍,一咬牙道:“娘娘,此事死无对证,但妾相信妾的贴身宫女断然不会谎,况且,妾实在想不出她们谎的理由,栽赃一个宫女,对她们而言有何好处呢?”

    季皇后彻底犯了难。

    是呀,两个掌事的去栽赃一个闷头干活的宫女,犯得着吗?

    然柳如颜此话一出,串儿却心虚了,闷头未敢话。

    慧才人自到了海棠宫后便再为发过一言,仿佛刚刚那个在未央宫咬着柳如颜不放的人不是她一样,尹淑妃偏过头看了几眼慧才人,可慧才人就是不理她,就连串儿也没了话,她心一狠,索性道:“妾亦是觉得贤妃妹妹不会冤枉了一个宫女,眼下连宫女都无话可,想来她并非被冤枉,不若便交由贤妃妹妹处置了罢。”

    串儿蓦地转过头,惊慌的看向尹淑妃,尹淑妃只微笑,串儿急了,脑海中突然闪过那碧玉镯的样子来,喊道:“皇后娘娘明察!奴婢想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法子了!”

    串儿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而充满了一个真的被冤枉的人的求生欲,季皇后略担忧的看了看柳如颜,最终还是缓缓点头道:“你且,是什么法子,或许这其中果真有误会。”

    串儿脸上的表情忽的得意起来,冷笑道:“奴婢想起那汐月姐姐所她娘给她的那个碧玉镯,那上面刻着一行字,奴婢虽不识字,但也知道,宫中皇上赏给娘娘们的物件儿上都会刻着一些字。”

    季皇后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口,又看了看镇定自若的柳如颜,微微恼怒的对串儿道:“此话可万万不能乱,你这话这般起来,岂不是在是贤妃冤枉你,贤妃怎的可能冤枉你一个宫女!”

    季皇后的维护令柳如颜心中略有动容。

    尹淑妃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起来,她道:“皇后娘娘莫要恼,此事也简单,到底是否是误会,只需要请皇上来看一看那碧玉镯是否为皇上所赐。”

    柳如颜咬紧牙根,眯了眯眼,眼神中有什么在渐渐坚定。

    季皇后依然犹豫:“皇上每日为了国事繁忙,岂能因着后宫这点事便扰了皇上。”

    尹淑妃早料到季皇后会偏帮柳如颜,但也心知季皇后耳根最为软,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不知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当初还在太子府之时,皇上便最为恨那些阴私之事,故而妾觉得此事不能算。”

    殿内的一切都是静的,串儿眼中泛着势在必得的光,慧才人面无表情,像是个没感情的木偶,无霜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双腿发软,柳如颜却依然平静,静得让他人看着都心惊。

    季皇后终是允了尹淑妃的辞,派人去请了玄亦。

    玄亦到了海棠宫的时候,便察觉到宫中气氛古怪,再进了大殿,看着殿内的人跪着的跪着,面带笑意的面带笑意,面色凝重的面色凝重,他便知道,这是出了事情。

    殿内的人皆向玄亦行礼,季皇后更是起身去迎玄亦,柔声同玄亦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玄亦听后看了神色有些紧绷的柳如颜一眼后,点点头道:“既然这宫女如此,那么是不是如若那碧玉镯非朕而赏,她便认罪?”

    柳如颜未料到玄亦会如此,她皱了皱眉,仍低头不去看众人。

    那串儿饶是敢在各宫主子面前伶牙俐齿,但见了玄亦依旧是怕的,玄亦这话一出,便并非是让她话,而是直接将事情定了性,只要那碧玉镯是皇上所赐,就还她清白,只要并非皇上所赐,那她的罪便也就定了下来。

    但串儿并不怕,因为她没做过此事,且她该是没看错,那碧玉镯就是宫中赏赐之物,万不可能是那汐月的东西。

    她心中也知晓,定然是被发现了自己是重华宫派来的眼线,所以柳如颜才设此计来除她,她庆幸,好在淑妃及时赶到,否则她便真的要被发去了掖庭那种鬼地方。

    那碧玉镯连同锦盒一起被呈了上来,玄亦开那锦盒一看,心中便已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他拿出那镯子眯了眯眼,举着叫串儿看清,问道:“可是此碧玉镯?”

    串儿忙不迭的点头,心下想着此次柳如颜定要遭殃了。

    却不料玄亦嘴角一挑,那目光看的串儿当时就觉得要吓昏过去,他的声音发冷:“这并非是朕的赏赐。”

    柳如颜闭上了眼睛。

    串儿不可置信的瘫倒在地,季皇后放心下来,脸上流露出欣喜,徽锦依然没什么表情,尹淑妃杏眼微瞪,略有诧异。

    玄亦走到柳如颜面前,他的眸子晦明晦暗,看着她别有深意道:“此宫女胆大异常,做错了事非但不认,还胆敢冤枉贤妃,依朕看,不若斩了罢。”

    串儿当场便昏了过去,柳如颜神色有丝疲惫,终于开口道:“皇上息怒,妾觉得,送去掖庭便好。”

    玄亦嘴角咧开,略起嘲讽之意,又转过身看向尹淑妃同徽锦,面色不善道:“你们二人又是来凑何热闹的?”

    此事便是由二人挑起,尹淑妃同徽锦哪敢回话,低头不语,玄亦何尝想不通二人所为何事,气头又上来:“一个一个的都不想好好过日子,你们二人便立刻回到落芳宫,学着德妃一般,禁足一个月!”

    尹淑妃同徽锦只能领命,灰溜溜的离开了海棠宫。

    海棠宫终于只剩下玄亦与柳如颜连同季皇后的人,尹淑妃二人前脚刚走,玄亦的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那是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的季皇后从未看见过的神情,让季皇后都不知所措,而她也是从玄亦的脸色中,后知后觉道此事并没那么简单。

    柳如颜神色依然平静,眸子却是如同一汪平静湖水,没了往日的神采与风情,她将将要向玄亦跪下,玄亦便拽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往殿外走,那声音更是极力隐忍着怒火道:“去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