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无心
玄亦一路将柳如颜拽回了未央宫, 柳如颜与无霜心中知晓玄亦发怒的其中缘故,回忆起来都胆儿突。
回到未央宫, 玄亦将她拽进内殿后,板着脸敛着怒气将殿内所有宫人赶了出去, 随即殿门用力的被关上,柳如颜直接便跪在了地上。
玄亦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柳如颜,见柳如颜此时还是一副清高不肯服软的模样,他心中怒气更盛,一挥手,桌上的所有茶盏落地, 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
柳如颜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目视前方,目光有些放空,茶盏砸到地上她亦没有闪躲, 玄亦见她对此毫不在乎,咬牙道:“解释。”
“是妾做错了,请皇上罚吧。”她的语气太过随意。
玄亦眉头紧紧蹙起, 右手攥上了拳头,他已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朕在给你解释的机会。”
柳如颜只眨了眨眼,无悲无喜道:“妾没什么好解释的,正如皇上所见, 那碧玉镯是您所赐, 妾的确有意冤枉了那个宫女。”
她太过坦白, 丝毫不为自己争辩,就真的像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玄亦愈发觉得他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他只能继续咬牙道:“贤妃,你是不是吃准了朕会在人前护你,吃准了朕不会将你如何,所以如今愈发嚣张,做事也越来越有手段了?”
柳如颜并未如此想过,玄亦在人前没有揭穿她,让她也很吃惊,但转瞬也想明白了不少,一个宫女同一个将军的嫡女,该弃谁又该留谁结果显而易见。
他当时护了她该也是觉得这事情另有内情,可她却并不想这其中内情,她解决此事的确是贪图便捷而并不光明正大,了也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更何况,此事更是直接关系到那日大公主闯顺昌宫一事,那日她便已惹恼了他,他对自己已心存猜忌,她只觉得再解释什么都还是徒劳,而简单,她就是不信任他。
见柳如颜不话,玄亦却更是冷静不下来,又道:“你往日的伶牙俐齿去何处了?”
柳如颜摇摇头,却是温婉的笑了:“此事是妾做错了,妾不会为自己狡辩。”
玄亦狠狠地咬着牙,他每次见她这副倔样子都恨不得能把她撕碎了,可又不知为何,他下不了手,他的拳头狠狠地在案上,瞪着柳如颜道:“朕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却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你是铁了心了要朕降罪于你,还是你觉得朕已在人前为你开脱,万万不会再处置了你伤了朕自己的脸面?”
柳如颜又是一摇头:“妾不敢,但以皇上您的性子,又怎会因着他人而影响了您的判断,妾解释与否,您恐怕心里都早已对妾所做下了定论。”
柳如颜的话里有话,玄亦听得出来,而到二人之间有什么隔阂,此事外便仅有那日之事,玄亦这才知道原来不止他一人对于那日之事耿耿于怀,她也一直未放下。
得知她并非毫不在意,他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见她一直跪在那处,他开口道:“你先起来。”
柳如颜起身,立在他身旁。
玄亦开始试着耐着性子同她交谈,声音都没有方才那般凌厉:“我们一桩一桩来,先那日太子与德妃一事,大公主闯顺昌宫一事,朕恼你,是否是因着你做错了事?”
此事柳如颜亦是无可争辩,她点头道:“是,妾私自请温行长公主入宫,是妾的错。”
她对此事也这般坦然,玄亦一挑眉继续道:“那你有同朕认错吗?你只是一妃子,都有派人出宫传话的本事了,你叫朕该如何想你?”
柳如颜忍不住笑了,她果然想得不错,他心中对她有提防。
这样想着,柳如颜倔脾气又上来,起气话来:“皇上您果真是因此事而对妾心存忌惮的吧,那么刚刚在海棠宫,皇上您为何不借宫女之手将妾除去,岂不是一劳永逸?”
玄亦未料到柳如颜会出这样的话来,他只觉得心都像是被一把钝刀割着,眸子里有什么明明灭灭,反反复复,他看着柳如颜的眼神愈发让人觉得骇人,他呲牙冷笑:“你该是连心都没有,才得出这样的话来,朕本以为你同旁人不同,可朕如今发现朕错了,你比旁人更加不识好歹,你认为对朕解释无用,朕亦觉得同你多无益。”
罢,玄亦大步走出了未央宫,而对柳如颜,他终究是连个禁足的处罚都没有。
殿内的柳如颜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她觉得这几年来一切真的如梦一般,还记得初到宫中时她是个圆滑性子,可同玄亦愈发熟络后她的性子便愈发的尖锐,她就像一只带爪子的猫,受一点委屈都要不顾自己性命去想办法抓伤他。
气头过去后她也会反省自己,玄亦待她真的已经过于纵容了,也正如她所,若是他当真十分忌惮自己,那么在海棠宫他便会顺水推舟,哪里会护她,如今朝局稳固,一个将军府早已不足为惧。
想清楚后,柳如颜心中突然涌现了无数的愧疚与懊悔,却也依然有属于她自己的执拗,这两件错事,即便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依然会如此做,而此次落芳宫的仇,她算是记下了。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瞧着刚刚皇上出去的时候,脸色实在是骇人。”汐月急急忙忙地从殿外跑进来,到柳如颜身侧关心起来。
柳如颜却只是笑了笑道:“无事,只是此次彻底惹恼了皇上罢了,以后,我该是个失宠的妃子了。”
顺昌宫的宫人们都知道,皇上发火了,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就连闻公公都只是在一旁立着,什么都不敢。
能砸的东西全被砸完后,玄亦终于坐在案前,喘着粗气,闻公公叹口气,壮着胆子上前劝道:“万岁爷,龙体要紧。”
若这世间玄亦最为信任的人,大概便是六王爷玄微,八王爷玄睿还有闻公公了,而对于玄微与玄睿他是兄长,更多的是他教育他们,可闻公公于他的意义便不同了,也是因此,他许多心里话也都愿意同闻公公。
他觉得有些累了,稍稍闭眼歇息了会儿后睁开眼睛,满脸的疲惫道:“朕想掐死她。”
闻公公闻言伸手作揖,弯腰行礼,微笑道:“万岁爷,老奴看您,似是没有以往那般理性了。”
玄亦一惊,皱着眉认真看着闻公公,却只见闻公公笑的一脸和善,但完全没有一点玩笑话的意思,玄亦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叹口气道:“叫宫人把这殿收拾干净了罢。”
六皇子祺允抓周的那日,季皇后满心欢喜的为六皇子准备着礼物和抓周宴会用到的东西,柳如颜抱着六皇子到海棠宫的时候,一看那阵仗,果真是比当初五皇子抓周更加隆重,沈德妃的禁足令也已经满一个月,今日也来参加了抓周宴,不过太子和大公主两个孩子还是很记仇,看沈德妃的眼神中都带着嫌恶。
那日玄亦带着气离开未央宫后,虽未对柳如颜有任何惩罚,但这段日子来他从未踏足未央宫,他人不知玄亦是为何,但知道些内情的季皇后还是大致明白了,而最近柳如颜还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季皇后见柳如颜抱着六皇子来了,忙上前去迎,还对柳如颜声道:“我刚刚派人去请过皇上了,闻公公若是皇上一会儿得了闲,便过来。”
柳如颜点点头,规矩道:“妾多谢娘娘费心了。”
季皇后叹了口气,也不劝她,只去看她怀里的祺允,祺允已经满一周岁,大眼睛十分好看,见了季皇后更是乐呵起来,惹得季皇后欢喜得不行,连连去逗祺允。
尹淑妃同慧才人的禁足令还没到日子,来参加抓周宴的就只有几人,沈德妃比之以往低调了许多,徐充仪还是如同孩子性子,天真单纯,心事二字根本同她不搭边。
柳如颜不怎么话,便只有徐充仪叽叽喳喳同季皇后话,季皇后倒也不会觉得无趣了,来的各宫主子将为祺允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祺允,柳如颜一一客气道谢,玄亦始终没来。
最后祺允抓了一幅画,让各宫主子都有些吃惊。
对于抓周这一环节,柳如颜从未同他人那般在意过,她是不希望祺允未来一直困于皇宫内的,那样活的太累,如今祺允抓了幅画,想着自己的儿子以后可能还是个艺术家,她倒是更为放心与期待。
直到抓周宴结束,玄亦也未出现在海棠宫,各宫主子全都散去,临走前看了柳如颜一眼,那眼神中也是别有深意,不过柳如颜却并未太在乎。
夜深的时候,玄亦摆驾了海棠宫,季皇后出去迎他,行个礼后便问道:“皇上,您今儿很忙吗,怎的未来六皇子的周岁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