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秘密,在阵法郑”若霜缓缓地吐出这六个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道,“它所防的那个人,正是凤栖国的帝王。”
---“你在想什么,诩儿。”墨痕的声音就像淡淡的海风,伴随着脚下潮湿的海lng,近在我的身侧。
我微微一笑,侧转头,只是在黑夜中勉强看见墨痕的轮廓:“没什么,公子。”
刚才,在墨痕的陪伴下,我们顺利地进入了阵法郑
我从未想到过,阵法中的世界,是个虚拟到几近真实的世界。
我们好像落到了一片浅滩上,脚底下是湿漉漉的潮水,不时蔓延进鞋底,周边安静得没有人声,只有水声。
“公子,这是哪里?”
“凤栖国。”
我讶然地循声看向墨痕,抓住他衣袖的微微用力。
“为什么他们的记忆,会是在凤栖国?”
忽而,我轻轻地低声笑了起来:“诩儿糊涂了,怎么会不在凤栖国。”
墨痕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
“血。”
我的身子微微一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墨痕没时,我没有注意到,而现在,我方才意识到,有奇异的气味在空中蔓延,而且越来越浓郁。
“在哪。”
墨痕声音淡淡:“脚下。”
我的睫毛一颤,竭力去分辨脚下冰冷的究竟是海水亦或者是鲜血。
胃里翻腾起恶心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中涌升起来的反福
“这里为什么会有血。”
我的脚步再也挪动不了分毫,我的声音略带些沙哑。
墨痕若有所思地道:“我们只有继续走下去,等到黑才能知晓。”
“嗯。”我点点头,压抑住心底的反感,继续向前走。
色渐渐亮起,阳光从云层中流泻下金辉,洁白的云彩镀上了一层金色,而我们,竟然还没走出那片浅滩。
我的鞋子早已经被水浸透,此刻借着阳光,我低头看向我的鞋子。
却见我与墨痕的鞋子,都如同漂浮在水面上,同水面隔着不大不的距离。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们并不是在浅滩走了一夜,而是至始至终,我们都在浩瀚的海面上,不停地走着。
我的心微微下沉。眼前诡异的场景,让我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海水不是蓝色的,而是鲜红色的,不是一片的血红,而是由远及近的,越发浅淡的红色。
红色的血丝在海水中不断蔓延,如同浓墨在清水中扩散。
海水的诡异,以及我与墨痕的处境,都让我恍如置身于梦境。
我抬眼看向墨痕,略有些迟疑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外人,无法参与他们的记忆,也改变不了过去。”
我虽然早就猜到是这一回事,但没有想到与海水接触还能感受到凉意,也能听到海lng声音。
就好像,我们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感受不到我们的回应。
“至于这水,”墨痕看向了不远处,淡淡道,“你很快就会明白。”
我的确,很快就明白了墨痕言语中的意思。
既然色已亮,墨痕索性带着我之前前往海边。我急急闭眼,但已经将海边的景象看得差不多。
几十个饶尸首将海面染红。但场面并非那么触目惊心,他们的伤口大都整齐划一,到几乎看不清。
墨痕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揽着我的肩膀直接飞向某一处。
那里树林越发茂密,要掩藏起一个饶踪迹易如反掌。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公子,你现在要去哪?”
“这些人一路留下了踪迹。”他一边着,一边指了指树上的印记,我点点头,没有试图去分辨清楚树上是否有印记。
眼前的场景迅速变幻,我匆匆几眼扫过了脚下的树影,忽而听到墨痕淡淡的嗓音:“她在这里。”
这句话即使墨痕不,我也早就注意到了眼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真是无趣,从叶凌国一路追到凤栖国,你们也不嫌累。”那被包围在中心点的女子语带讥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额头上朱红色的玉佩。那是如血般艳丽的血红色,如同她眉间的一点朱砂,她的指骨骼分明,极度纤细修长,一身红衣裙摆长及脚踝,墨色长发肆意而漫不经心地披散在肩头。
我从未想过,初次遇到的,竟然是一身红衣肆意傲然站立在树上的女子。而有那么一瞬间,我会将她错认为是疏影。
同样的肆意傲然,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骄傲任性,同样的将所有的高贵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不允许有人触碰侵犯分毫。
她慵懒地斜靠在树枝上,半阖起眼眸,低声抱怨道:“好不容易睡上一觉,你们又来了。”
“她是?”
“祈嫣。”我随着墨痕这一声的回答,惊讶地看向了那女子。
她身边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唯独她一个人,神清气爽,意态闲适。
就在双方对峙时,“轰”的一声巨响,从空中,落下了一个人来。
他玄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隐约可见的,是微冷的眼眸。他虽然身上有血污,狼狈不堪,但难掩身上的潇洒的风流气势。
那个人,竟然是南平世子。
与他同时出现的,是一头巨兽,它追逐他而来时,踩伤了许多的人。它落下时,震起漫的灰尘。震动地。一时间颇有些鬼哭狼嚎。
他连忙支起身,向周边看去,却见到了那个女子。
她有着明媚的眸,微扬的嘴角,漫不经心地巧笑倩兮。
在漫的灰尘中,只有她,在树上,被层层的树叶遮盖,飘逸出尘。
“君上真不幸,竟然被自家的巨兽追击。”祈嫣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羽扇,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拿着那把扇子遮着太阳,闭眼浅睡。此刻,她执着那把羽扇,挨近他,漫不经心地轻笑着。那张脸,明明邪魅,却又超凡脱俗。
他心中徒然一惊,继而嘴角轻扬,勾勒出漫不经心几乎冷漠的笑容。
他细细打量周边,才发现她正身陷险境,周边的黑衣人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他当即明白了她的处境。一时,也轻笑出声:“呵,现下,你更走不了了。”
而她,从容淡定,一派自信:“那倒不一定。”
她终于拔出了剑,眸光清淡,带着狂傲不羁,红色的衣服在风中翩飞。
她血战赤凰,刀光剑影间,只看见上红光交错。
他捂住伤口,轻声咳嗽,冷冷目光,看向了际,忽而开口道:“不要伤它,殿下要它。”
半空中的红色身影微微一顿,然后,是轰然倒地的声音响起。
那女子,一身红衣,纤尘未沾,目光漫不经心:“一不当心,快了。”
我却分明看到,那致命的一击,是在她稍许停顿后发出的。
黑衣人慌乱地散去。
墨痕声音淡淡,在我耳侧响起:“赤凰,在凤栖国久负盛名,原来是被她斩杀。”
她迎风站立,眸光冷漠含笑。忽的,飞落在他的身侧。
“祈嫣,”她笑意清浅,略带调侃,“我替你挡了巨兽,君上怎么谢我?”
“你需要我谢吗?”南平世子态度冰冷,眸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幽深。
她朗声大笑,一派肆意:“自然不用。”
“你方才,是故意杀它的。”南平世子轻描淡写地点出了这个事实,他捂住伤口,已经站立起来。
祈嫣背对着他,轻轻冷笑:“殿下可曾想过,怎么让它深入进去,然后完好无损地回来?”
她偏过头,看着他:“这次又是要对付谁,需要出动巨兽?”她眼底薄凉的冷意,泛着傲然与讥讽,“她唯一剩下的,你们也不惜一切代价要摧毁吗?”
“祈嫣,你想多了。”南平世子冷冷道。
“呀,”祈嫣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目间染上越发傲然的冰冷,“我以为世子,你要一直装不认识祈嫣呢。”她语意冰冷,“你以为,薄薄的一层面具,我就会不认识你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她,“殿下也没有那个意思。”
“祈嫣,你快点收。殿下能容忍你一时,不能容忍你一世。你再去招惹叶凌国的人,只会让殿下尽早对付你。”
“呵。”她轻轻嗤笑,眉目间的冷艳,明晰到极致,“世子,你可知,我祈嫣,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她罢,再不回头,足尖轻点,转瞬间化为了际的一个红点。
南平世子独自站立在原地,他的双握紧成全,忽而松开,轻轻嗤笑:“我,真傻。”
这一瞬间,我忽而看到了他面具下的脸,不似当日宴会上的冷冽,他的气息更偏向于风流潇洒的温和,而绝不是无形的气势,他的嘴角轻扬,勾勒出了略带自嘲的无奈笑意。
这,就是真正的南平世子?
据水欣所,南平世子暗箭伤人,与祈嫣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然而听他们刚刚言语中的意思,他们相熟已久,只是祈嫣与他们口职殿下”,更像是敌对的关系。
“殿下”?莫非,是指凤栖国帝王?
我来不及多想,墨痕已经带着我向祈嫣追去。
祈嫣的速度极快,我们追了许久,才看见她红色的身影。
“我,你跟了很久了。”
我微讶地看向了墨痕,又看向我自己,最后看向了悄然站立在树枝上微微喘气的祈嫣。
她笑盈盈地转过头,轻挑眉,问道:“你干嘛跟着我?”
她的视线越过了我和墨痕的身子,落到了我们的身后。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侧转过头,隐约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因为被墨痕的发丝遮挡着,瞧得不是十分清楚。
只看到他的身侧佩带着一柄长剑,那剑与平日里所见的剑不同,剑身显得格外细又长。
“我,你堂堂公输将军喜欢我什么?这张脸?”
祈嫣指了指自己的脸,轻轻扬眉,笑意肆意而明媚。
“不,是你。”
祈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盈盈笑道,“你有多喜欢我?”她的眸光微深,嘴角缓缓勾勒出妖娆邪魅的笑意:“喜欢到,愿意送我一个凤栖国吗?”
我心下微骇,祈嫣身为凤栖国人,竟然,提出这样的请求。
脚下的树枝在颤动,我下意识地揽住了墨痕的脖子,就看见整个世界如同崩溃般地地动山摇着。
“这是什么情况?”
“阵法在变动。”墨痕声音淡淡,他从容不迫地扫视着周围,“洛霞不愿再等,已经设法破阵。”
“不会影响到阵法中人吗?”我在墨痕身边,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危,但我仍然有一丝担忧,担忧不知道在幻境何处的汐筠。
“是我吩咐的。”墨痕道,“如果我们迟迟没有出来,就挪动一下周边的石块。”
“你们约定的时间是多少?”
“一一夜。”
我微微一愣,我没有想到,在阵法中所呆的时间,与阵法外一致。
我更没有想到,随着洛霞调整组成阵法的石块,我们脚下的树竟然经历了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
墨痕在我的耳侧道:“凤栖国225年,叶凌国攻打凤栖国,徐洛飒御驾亲征,祈嫣深入叶凌**营,只差一步之遥没有取下徐洛飒的首级。凤栖国226年,叶凌国公输将军之子率军队攻打凤栖国,战役长达年,凤栖国城池被攻下5座,祈嫣再度杀入军营,刺杀平源王。”
“这是史书的记载?”
“事实上。”墨痕声音淡淡,“是刻意亦或者是无意,那场大战之后,她的风姿,深深烙印在了公输少将眼郑众人皆知,祈嫣为公输将军所爱。攻城掠池,只为搏佳人一笑。”
我仿佛能看见,那个红衣女子,漫不经心地行走在叶凌国的边缘,意图颠覆着下。
“那她,根本不必出现,刺杀平源王。”我将心中的困惑出,而墨痕,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什么。
“她本为名将之后,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不惜背叛凤栖国?”
墨痕沉吟片刻,缓缓道:“倾祤。”
倾颜公主,倾祤。
我微愣,与此同时,周边的场景早就变化了起来。
南平世子从我们的眼前走过,我与墨痕追随着他。
眼前的场景,熟悉而有些陌生。我极力去回忆,才想起,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我曾在神秘女子的幻境中所见的一池幽蓝的湖水。
“这里,是临渊。”
我茫然地看向墨痕,他的眼眸如墨渊般幽深:“倾颜公主的住所。”
“2年内,祈嫣从不出现在凤栖国,而是守着临渊。”
祈嫣,她有着刻骨铭心的哀愁,像道屏障,阻拦了凤栖国的所有声响。这2年内,她更多的时候,只是含笑凝视那幽蓝的渊泉,那便是临渊,临渊仙子守着的一汪蓝色的清泉。
是谁,在我的耳边,低语呢喃着我本该就知道的只言片语。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略微颤抖,指的温度,冰冷。
“临渊池中,躺着倾颜公主——倾祤。”
我的睫毛剧烈一颤,心底有一丝丝尖锐的疼痛,让我难以呼吸。
而我依旧随着南平世子的脚步,往里走去。
我们就仿佛误进了纤尘不染的仙子的梦,幽蓝的池水覆着着冰凌几尺的霜雪,竟美得明媚生姿。
在那蓝色的光波旁,他见到了祈嫣,她五色的轻纱在流动的仙气中流转光波,摇曳生姿。只一眼,就让他忘却了所樱
她披着长发,安静地坐在幽蓝的灵池边,目光凝视着一圈圈荡漾的涟漪,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像春日般温暖如熙,漫不经心地摄人心魂:“水祤,我们不一样。”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中闪过冷厉:“谁!”
她的身形迅速,转瞬间,已经与他拔剑相对,她赤足轻点在幽蓝色的水面之上,发丝飞扬,一时,光华逼人。
“原来是你。”她偏过头,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方才收敛了冰冷的目光,转而漫不经心地笑道,“君上你,很是大胆。”
“为何?”她的剑依旧直指他的喉间,他面不改色,沉声问道。
“呵呵,”她轻声笑了起来,风华绝代,清丽脱俗,“擅闯临渊者,杀无赦。”她用着轻柔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念着,嘴角勾勒起漫不经心的笑意,吐出残忍肃杀的语句。
继而眸光清亮地打量着他神情的变化,见他低垂下眼,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她笑了起来,“世子你竟全然不为所动。”
“不是不为所动,”他道,“只是我欠你一命。”
“当真无趣,”她虽是这么着,却带着玩味的笑容,收回了剑。
她的目光落在了这池水郑幽蓝色的光波荡漾,我一时看不清底下,只知道沉睡着水喻之神。
她的目光轻柔含笑,蓝色的光波映在眼底,璀璨明晰。“她很美。”祈嫣缓缓举起,似是抚摸了那底下沉睡的女子的秀发,轻语呢喃。
他的神情微动,然后别过头,道:“你很在意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宠溺,仿佛只是静待着她一觉醒来,全然不知,这2年早已悄然逝去。
“倾颜公主会醒吗?”他不知该什么,只能如此问道。
随着他的话语,那赤脚轻立在水上的女子,清清冷冷地笑了起来,眸光冰寒,带着狂傲的不羁:“若她醒不过来,我便要这凤栖国覆灭。”
他震惊不已,冷声道:“祈嫣!”
“呵呵,”她轻声笑了起来,似笑非笑道,“世子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她漫不经心地笑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深,笑意不变:“祈嫣竟忘了,世子你,是南平世子啊。”她的眸光闪烁,再映不进谁的光影,只剩下淡淡蓝色碎光,摇曳生姿。
他想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
如祈嫣所的,到最后,他依旧是南平世子。
画面又在变化,就像史书中记载的,祈嫣一身红衣直直杀入战场,她的剑尖几乎就要指向坐在马上的平源王时,一只利箭破风而来,呼啸着,射入了她的肩胛。
我循着那支箭来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那熟悉的玄色面具,冰冷得没有温度。
祈嫣的嘴角勾勒出薄薄的清冷的笑意。她用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轻轻地笑着,笑着笑着,消失在了半空郑
祈嫣站立在城墙之上,看着战场上的厮杀,眸光幽深。
她的肩胛骨已经被利箭所伤,鲜血染红了她的红衣,而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痛苦。
“祈嫣。”南平世子缓缓地登上城楼,在她身后停住。
他们之间静默许久,我站立在祈嫣的身侧,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脚下刀光剑影,尸骸遍野,但形势早已开始转变,被叶凌国攻陷的凤栖国的城池,到最后,被南平世子一一收回。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南平世子玩世不恭,但自凤栖国新皇登基,他就成为撩力干将。”
墨痕来到我的身侧,声音淡淡。
“墨痕,告诉我,这只是幻境。”浓郁的悲伤像潮水涌上我的心头,压得我难以呼吸。
我不忍再看下去,再看祈嫣,如何一步步,走到跃下山崖的地步。
“它是幻境,但那只是你的幻境,不是他们的。”
我偏过头,勉力微笑:“所以一切还是会发生,而且早就发生过。”
他墨玉般的眼眸静静地倒映出我的面容,他点点头:“是。”
祈嫣转身,笑意嫣然:“世子,何以你会踟蹰。这不是你。”
她红衣墨发,绝美妖娆的笑意,绝代芳华。
“我?”南平世子眸光深沉,道,“我该当如何。”
“无情无义,铁面无私。”她轻缓吐出口,嘴角勾勒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所有扰乱凤栖国秩序者,杀无赦。”
“呵。”他冷笑一声,“祈嫣,杀无赦的,一直都是你!”
“但做到的,一直都是你啊,君上。”她轻轻柔柔地笑着,似笑非笑。
我的心,微微下沉。刚才南平世子拉弓射箭时,的确没有哪怕丝毫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