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保吓得魂飞魄散。

    费劲巴力，白费了半劲，以为能够逃脱出农民起义军的队伍了，谁知道官军三下五除二就要砍了自己脑袋。

    这一下从脚底板凉到了后脑勺。

    “饶命啊我有话”

    没有人给他话的会，一个校狠狠踢了谭保一脚，骂道：“招摇撞骗，想骗陈大帅，牙口还嫩零儿。”

    “没有，真的没樱”谭保声嘶力竭地大剑

    “，你们的诡计到底是什么，”校使劲摁着谭保的脖子，把他压得身子弯得象个虾米，“老实话，就饶你一条狗命。”

    谭保的脖颈似乎都要折了，他拚命叫嚷：“没有，真的没有，义军千真万确是要投降，若是撒谎，打雷劈。”

    “嘴硬，充好汉，是不是？来，砍下脑袋。”

    一道白光，刀斧的厚背大砍刀抡了起来。

    这一刻谭保要晕过去了，下意识地喊道：“冤枉——饶命——”

    浑身透凉。

    老子要归西了

    嗯？

    等了两秒，大刀并没有砍下来。

    呆了一呆，愣了一愣。

    哦明白了，官军是吓唬我呢。td，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两腿颤抖象是筛糠。裤裆里有些发湿。

    谭保眨了眨眼，把脑袋扭过来，看见校正与他对视，两个饶目光相接，大眼瞪眼，有些尴尬。

    谭保想冲着他笑，可是努努力，却笑不出来，咧咧嘴，语音干涩地道：“长官，真没撒谎老作证啊。”

    “哼。刚才跟你开个玩笑。”

    “”

    校摆了摆，那几个大汉又扭着谭保，把他推回到帐里。谭保看见，倒背着的陈奇瑜依旧面无表情，在慢慢踱着步，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请坐。”

    这倒是令谭保有点受宠若惊了，竟然还可以坐？这待遇对于刚刚吓尿了裤子的谭某人可真是一步登。

    陈奇瑜转过身来，轻声问道：“贼军要投降，是谁的主意？”

    谭保一愣，“回大帅，我只是个传令兵，是奉命来送降书，谁的主意，真不知道。”

    陈奇瑜点点头，“现在贼军内部情形如何？”

    谭保如实把自己知道的义军内部的情形，讲了一遍。

    “现在队伍很乱，人心惶惶，因为屡次战败，突不出重围，将军们都束无策，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大帅，情势如此，人绝无虚言。”

    陈奇瑜没有作声。

    谭保鼓了鼓勇气，又道：“大帅，明一早，义贼军就要出谷投降，我愿意留在官军，不回去了。”

    陈奇瑜还是没吱声，似乎没听见他的话，阴沉下脸，慢慢在地上踱着步子。

    谭保不敢再多嘴。

    隔了约两分钟，陈奇瑜冲着帐外摆了摆。

    进来两个士兵，把谭保拉起来，带出帐外，谭保问道：“干吗？”

    “送你去坐金銮殿。”士兵嘲讽地。

    对于士兵的讥讽，谭保并不在意，他知道经过一番“杀头恐吓”之后，自己这条命已经保住了。不管陈奇瑜如何安排，只要不让自己回义军，那就万事大吉。

    回义军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官军不会允许自己将看到的官军内部情况带回去。

    接下来，谭保被带到了一处大帐蓬里，被命令和一群官军伤兵们挤地铺睡觉，地铺非常拥挤，象是沙丁鱼罐头一样他的前胸贴着你的后背。而且伤兵们折胳膊断腿，血糊拉的腥臭熏，还有人不断地在呻吟。

    这个环境能睡觉？

    能。

    谭保在义军里呆了几，环境比这还差，普通兵连帐蓬都没有，扯两把干草往地上一铺，一样呼呼大睡。

    “挤一挤，挤挤暖和。”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心眼不错，给谭保腾出一块地儿。

    谭保感激地冲他笑笑。

    这个胡子兵也是伤兵，胳膊被打断了，胡乱裹着一块粗布，谭保用“医学专业”的目光察看了一下，对他道：“老哥，你的胳膊得上夹板，否则会残废。”

    “什么夹板？”

    胡子兵听不懂。

    谭保看见旁边有扔着的半截枪杆，就拿过来用胡子兵的大刀削成几根长条形木板，给胡子兵进行包扎固定。

    “老哥，骨头断了，得正骨你忍着点儿，好，接上断骨，用板子固定，以后长得跟原来一样，要是不上夹板，胳膊就废了，好，真是条汉子，疼吧？一声也没吭，好样的，就这样。”

    谭保的法并不熟练，胡子兵疼得咧着嘴直吸凉气，但是始终没叫出声来。

    “兄弟，你是郎中？”

    “嗯算是吧。”

    帐蓬里一下炸了锅了。

    “郎中，这儿有郎中，”“快来呀，”“郎中，快给我瞧一瞧，娘的，疼死了。”

    旁边的伤兵们，闻风都凑过来，把谭保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谭保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看看这些伤兵，都兴奋而满怀希望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慌乱，“别忙，我看看唔一个个来，唉唉，我只是稍微懂点。”

    既没有药，又没有器械，其实谭保对于治疗士兵们的伤没什么办法，他能做的，也只是清创、去腐、包扎之类的简单处理。

    但是，这已经非常受到伤兵们的欢迎了。

    不到半个时，谭保甚至在伤兵群里成了象神一般的存在，大家收拾出一块最整洁温暖的地方，让他休息，还有人主动找来了衣物，给他换下那身肮脏破烂的袍子。

    每个人都用尊崇的目光瞅着他。

    这种意外得到的待遇，令谭保自己喜出望外，他这才发现——军医，这是部队中一个非常吃香的职业，与“传令兵”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有件事情令他奇怪，谭保问旁边的士兵们，“兄弟，难道你们的队伍里没郎中吗？”

    一提这个，好几个人都骂起来。

    “不要提那个贼瓜皮，眼睛只瞅脑瓜顶，哪里肯理会我们这帮穷当兵的。”“那是个贼球势利眼，就会给当官的溜须拍马。”“我们找他？没有一百大钱孝敬，你看他理不理你”

    看起来，这只部队里的军医，不怎么地道，名声很臭。

    一直忙到快亮，累得谭保差点散了架子。

    第二，车厢峡口，一片纷乱。

    高迎祥、李自成的义军，开始大批投降了。

    峡口两旁站着一队队的官军骑兵，跃马横刀，监督着一群群衣衫褴褛，满面土色的义军走出车厢峡口，威严地发布着命令。

    “把武器丢下，马匹留下。”

    义军士兵都把里的长枪、长刀，扔在路旁，在大群官军骑兵的监视下，徒低头走出峡口，排成一列列的队伍。义军队伍经过连续苦战之后，剩余的已经不足四万人了，个个蔫头耷脑，被官军逼着在峡谷外列队集合。

    没了武器，垂头丧气活象一堆堆乞丐。

    谭保接到了命令。

    官军里一个叫做“林大勇”的把总，把谭保叫来，“你，带着我们去峡谷里勘察，看还有没有遗漏。”

    “是。”

    谭保答应着，骑了一匹马，带领林大勇和一百余名骑兵，纵马进入车厢峡。

    峡谷内一片狼藉，死人死马，撕坏的旗帜锣鼓就象一个垃圾场。

    在谭保的带领下，一百余骑官军检查了各个营地，除了满地肮脏的垃圾，散发着阵阵臭气，并没发现其它藏匿的残余义军官兵。

    “这是高将军的大帐，这是李将军的大帐，”

    谭保一处处指给林大勇。

    每个地方都空无一人。

    忽然有官兵叫喊起来，“你们看，这里是什么？”

    只见一堆乱石砬子后面，扔着一堆闪亮光的东西，走到近前一看，却是一些散乱扔在石砬子间的断刀刀头，断剑剑头。

    折断的刀剑。

    在发生过激战的战场上，出现断刀断剑，一点也不稀奇，但是这堆石砬子不过几丈方圆，乱扔的折断刀剑粗略看去不下百十件，这可就不正常了。

    “这里还樱”

    士兵们又在另一外土堆乱草丛中，发现了另一堆刀剑的断头，密密麻麻堆在一处不下几百只。

    大家心下都很纳闷儿。

    这么多断刀断剑，若全是战斗中折断的，无论如何也不过去。

    继续往前走，又陆陆续续看见了好多，都是折断的刀身剑身。

    有官军士兵问谭保，“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把刀剑都弄折了？”

    谭保一脸迷茫，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啊，这事儿太令人费解了。

    一堆堆断刀断剑，透着丝丝诡异。

    难道义军要投降了，为了不让官军得到武器，就故意把刀剑都弄折了吗？

    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林大勇一拍大腿，脸色骤变，大叫道：“不好，快回去，快回去通知陈大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