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冲突
咣当!
杨茜手上的锅铲没拿住,砸在了铁锅里面。
杨茜下意识看向沈明锐, 这个人……怎么这么敏锐。
她不过是刚刚起了个话头, 还没有真正开始聊到那个话题呢。
杨茜对上沈明锐乌沉沉的眼睛, 心里面一紧, 沈明锐这是……
不想同意吗?
杨茜皱眉。
之前沈明锐她着急, 让她等, 她就等了, 但是这都要元宵节了,他却一次也没有提起过, 再加上她还记得他二十二那天要离开, 也就没几天了, 这件事怎么也要定下来了。
可是杨茜怎么也想不到沈明锐会不愿意离婚。
这也太扯了吧!
沈明锐之前揪她揪的那么紧,没道理还想要继续跟她过下去啊!
难道他对她有什么想法?
杨茜顿时吓了一跳,防备地看着沈明锐,这人, 不会真要想着举报她吧?
“沈明锐,”杨茜放下手上的东西, 定了定神,看着他:“自始自终, 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过你或者你的那些孩子的事情吧,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我, 你的那几个孩子是什么后果, 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也不什么报恩或者利益要挟的话,毕竟对于她来,虽然她不在了,但我还是占了她的便宜,我就是既得利益者,那些事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同样的,请你看在我没有害过你们的情况下,你也放我一马,不要去举报我,成吗?”杨茜看着沈明锐,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当初没有装成原主。
但是转念,杨茜又叹气,即便是装,按照沈明锐的精明程度,应该也会发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且要是装成原主,就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也就代表着装一辈子,这太不可能了。
杨茜非常确定自己做不到。
杨茜完,就期待又有些忐忑地等着沈明锐的回答。
她不是神,一个人没有办法对抗整个时代的浪潮,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的而已。
沈明锐看着杨茜,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微微抬着下巴,一双黑亮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他。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鲜少有生气的时候,就算她有什么地方不满了,也就是直接出来,完就好了。
很难得见到她这么认真的模样,就连前几次,她和他对峙的时候,即便面上瞧着紧张或者担心,但是眼睛里面还是藏倔强。
看来,她现在是真的担心和害怕了。
沈明锐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甚至觉得愤怒。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掌握紧,声音从喉咙里面逼出来,低沉又冷冽:“你一直在怀疑我会举报你。”
杨茜抿了一下唇。
她知道沈明锐不像那样的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是明明是她站着,沈明锐坐着,杨茜却觉得像是沈明锐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杨茜有些微微的不自在,但她还是:“具体时间我记不清楚了,但是应该是今年下半年,会兴起一场全国性质的文||化||大||革||命,这期间,学校停课,无数的老师、学者以及一些……同志被压,不再以能力和道德衡量一个人,而是看出身,就是所谓的根正苗红,在这个期间,全国各地就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各种运动,互相举报、迫害都是常事,有时候甚至连不心句话,都有可能被当成左||派,被批|斗都是轻的,一不心,死了也就白死了。”
沈明锐听着杨茜完,眉心笼成一条直线,“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会害你的。”
她咬了咬唇,“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这么快尝试第二次,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不能赌。”
沈明锐气极反笑,“这算是什么理论,因为即将发生的运动,所以你要和我离婚,为的是防止我害你,杨茜,我平时看你挺聪明的,你要知道,我想动你,离不离婚,我一样能动的了。”
杨茜呼吸一滞,顿时瞪大眼睛瞪着沈明锐。
所以他还真的想要举报她!
杨茜皱眉,指甲嵌进掌心,“沈明锐,你……”
沈明锐忽地错眼往外面看了一下,声音压低,“这件事,以后再。”
“我……”杨茜被断,皱着眉,还以为沈明锐又是故意拖延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咋咋呼呼的声音。
是家里面的几个孩儿回来了。
杨茜看了沈明锐一眼,压着胸口缓缓出了一口气,暂时把不稳定的情绪压了下来
她回身,让已经跑到厨房门口的几个孩儿进屋摆桌子和椅子,快速地把剩下的菜炒好,然后端了出去。
饭后,几个孩子又出去了,就在杨茜想找沈明锐继续离婚的事情的时候,陈志军过来了。
原来,还是因为年前他们家捞鱼的事情,再加上杨茜后来交过黄草花怎么处理,怎么烧,黄草花后来就和生产队了。
不过那时候因为他们家盖房子,人又不在上油岗,再加上当时分了猪肉,生产队就把事情按下来了。
这次过元宵,生产队这边商量了一下,就在东大塘想办法弄点鱼上来,然后各家各户分一点,热闹热闹。
但因为他们不擅长抓鱼,现在也只有黄草花一个会熬鱼汤,就想让他们两个过去帮忙。
一个教捕捞,一个教处理和烧制。
家里面刚刚盖好房子,虽然都是拿钱换的,但是其中也有人情在,杨茜和沈明锐自然答应。
两人收拾了一下,跟着陈志军去了东大塘。
社员们早就比杨茜他们更早得到消息,之前在杨茜家喝过汤的,更是把鱼汤宣传的绝无仅有,所以早就等在东大塘了。
还有不少男人不怕冷地下了水,试图去摸鱼,但是除了弄一身的水,啥也没摸到。
看见沈明锐和杨茜过来的时候,一群人就乌泱泱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着捞鱼的事情。
沈明锐人高马大又面冷寡言,即便有人围着他,也不敢太上前,只是嘴上絮絮叨叨的。
杨茜这边就不一样了,一群农村妇女前后左右地挨着她,耳边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也一声比一声尖利。
“杨茜啊,这鱼烧出来了真能吃啊?”
“杨茜啊,你啥时候会弄这些又腥又臭的玩意儿了?”
“杨茜啊,上回我们家大柱带回家的鱼汤我也尝了一口,可真香,你待会儿可要好好教教我们啊!”
“那不成,杨茜啊,你待会儿可要先教我们!”
“咋就要先教你们,凭啥,明明就应该先教我们!”
……
生产队的妇女也是有自己的团体的,这些人着着,竟然还吵起来了。
杨茜皱着眉,她被围在中间,了几句让她们别吵的话,但是也没有人理她,反而是一群人越吵越凶,竟然开始来拽她。
下一瞬间,杨茜就感觉两条胳膊被人用力往两边拉扯着,她被围在中间,就算是想要使力气,都有些困难。
“干什么!给我松手!”
乡下的妇女常年下地干活,力气大,再加上人又多,杨茜扯了几次,愣是没扯开。
杨茜就像被拔河一样,一会儿倒向这边,一会儿又歪向那边,被拽的头晕脑胀的,感觉自己都要被撕裂了。
忽地,她感觉手背上猛地一疼,像是被人狠狠挠了一把。
杨茜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手背上的血印子,眉目冷凝着:“够了!”
可惜她的声音大也比不得那些叽叽喳喳吵着的妇女。
更何况,这个时候,根本就没人拿她的话当一会儿事儿,她们只知道,谁先抢到杨茜,谁就能先学,至于杨茜会不会生气什么的,抱歉,她们没有想那么多。
杨茜快气死了,或许这件事要是换了别的人,还觉得与有荣焉,故意配和,甚至会到处显摆,但是她却没办法适应。
跟这群没素质也不讲理的人甚至连你话都表示不听不听不听的人相处,真是要命!
她根本就就看不清眼前的是谁,气急了,就一脚踹了上去!
人群中忽地传来了一声痛呼,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女声:“谁踢我,干啥啊干啥啊!抢不过就想架是吧!”
杨茜长出了一口气,正想她踢的,就听见又有人叫出声,拉扯的力道好像也变了。
杨茜有些惊讶,紧接着,那些原本围着她的人接二连三的倒到一边,杨茜就听见一声冷喝:“松开!”
她转头,就感觉拉扯她的力道全部消失,下一秒,人就被带到了沈明锐的面前。
杨茜抬头,正好撞上沈明锐低头看着她的模样。
浓眉紧皱着,他:“你没事吧?”
杨茜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明锐,余光又瞥到四周围着的那些人,她特意看了一圈,这些女人都是一脸讪讪或者害怕地看着沈明锐。
还有人在嘀咕,“一个大男人,咋还和女人动手”的话。
杨茜挑眉,所以,刚才是沈明锐把那些人甩了出去!
她动了动两条胳膊,又看了一眼手背上被抓出来的血印子,皱着眉,正要话,黄草花就从外面拨开人挤了进来。
“杨茜,你没事吧?”黄草花张嘴就问。
杨茜让黄草花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她心里面有些生气,就:“胳膊好像不能动了,不知道是不是脱臼了,我回去看看,顺便上点药。”
沈明锐眼神一直落在杨茜的身上,就:“我和你一起回去。”
杨茜看了沈明锐一眼,没话。
不过在别人眼中,这就是默认了。
黄草花看着杨茜手背上的血印子,又瞧着沈明锐眉目沉凝的模样,心里面有些鼓。
生产队的人都知道沈明锐对杨茜有多好,洗衣服烧饭带孩子,能做的都帮杨茜做了,不知道惹了多少妇女眼红。
现在看见杨茜被拽成这个模样,还受了伤,别一会儿气得不过来了。
好好的好事儿变坏事儿!
但是黄草花也不出阻拦的话,就瞪了一眼围成一圈的女人,吼道:“干啥呢,还围着干啥,还不赶紧给我让开!”
边上围着的妇女各自讪讪,赶紧挤挤攘攘地让开一个可以供人通行的地方,然后目送着杨茜和沈明锐结伴离开了。
等到走远了,才有人声啐了一口,“装模作样,呸,就知道勾缠男人!”
“还敢在这儿胡八道,没完没了是是吧!”黄草花瞪着话的那人,张嘴就开始教训:“王秋云,就你会没事找事儿是吧,你和我,什么叫勾缠男人,勾缠谁了,上次分肉的事儿,我还给你记着呢!你再给我多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拿你当典型好好接受教育!”
“还有你们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黄草花指着那些妇女:“无非就在想杨茜娇气,不就是拽了两下,也不看看你们有多少人,一个个手下没把门的,我当时在外面看着都吓的心惊肉跳,生怕杨茜被你们拽坏了,你们还敢埋怨起来了!”
“你们不去拽人家杨茜,现在能有这样的事儿,你也不看看杨茜的两条胳膊被你们拽的都动不了了,还有她的手,上面血呼啦,怎么,还不兴人家回家去看看了!”黄草花冷笑,“生产队想着明天过节,给你们大家伙想办法弄点吃的贴补贴补,本来好好的一件事儿,全都让你们给作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还有理了,我要是沈明锐,我等下就不过来了,我让你们吃,喝西北风去吧!”
“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怎么的,不许闹事,不许闹事儿,一个个耳朵都苍蝇了是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看着鱼也甭捞了,就这样,算了!”着,黄草花看向站在人群外面的陈志军,就问:“支书,你吧,这事儿怎么解决。”
陈志军沉着脸,嘴里面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锅袋子。
刚刚的事情,他也是全程旁观的。
杨西被拽的东倒西歪,几次挣扎都没用,也难怪沈明锐看见了会生气,甚至还亲自上去把那群人拽开。
陈志军也被气的够呛,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和女人动手,现在黄草花教训了,他自然就顺着,也好让这些人长长记性,就:“散了,就这么的吧。”
“别啊,支书,之前好了的,咋能算了就算了呢!”也有人不同意,就:“她们那人女人办的事儿,跟我们也没啥关系啊,咋能这样呢!”
“就是啊,支书,我们可没拽杨茜啊,不带这么的,要罚也和该罚王秋云她们才对。”边上其他没参与的妇女也紧跟着开口,一时间风向倒戈,开始了批评大会。
杨茜和沈明锐自然不知道东大塘这边发生的事情。
到了家,杨茜就找了药出来,消毒后,抹了药,就在家里面坐下了。
沈明锐就在她的对面,等到杨茜停下了,他眉目松了松,:“你的胳膊,没事吧?”
杨茜动了动,摇头,“就是被拽的有点疼,应该没什么大碍。”
沈明锐唇角动了一下,“我帮你看看。”
杨茜诧异地看了沈明锐一眼,摇头,“不用了,没事。”
她还特意甩了甩两条胳膊。
沈明锐:“……”
“她们力气挺大的,要是有淤青或者淤血,不揉开的话,明天会很疼。”
杨茜沉默了一瞬,“我等下自己看看。”
沈明锐点头,“嗯”了一声。
晌午烧饭的时候的话还横亘在两个人的中间,谁都没有在开口,整个空间沉寂成一片。
气氛压抑凝滞。
杨茜无意识地拽着衣服上面的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明锐看着杨茜,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开口:“离婚的事……”
杨茜倏地抬头,“你答应了!”
沈明锐的话还没完,就被她抢先了。
沈明锐皱了一下眉,杨茜眼睛里面的喜悦,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他正要话,外面乌拉就闯进来一群人,嘴里面叫着喊着他们。
沈明锐看了杨茜一眼,站起来,拧着眉心出去了。
“什么事?”他挡在门口,不让那群人进去。
脸色冷冰冰的,声音也冷冽冻人。
原本挤挤攘攘的一群人见状,倏地往后面退了两步,不敢话了。
沈明锐皱眉,“没事?”
那些人脸色干干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把东大塘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顺便还把几个罪魁祸首给推了出来。
有人:“有的有的,就是东大塘的事儿,就是她们几个拽的,我们都问出来了,王秋云她们的指甲里面还有血呢,肯定是她们抓的,你放心,要要骂随便的,她家男人都没二话的。”
沈明锐看着被推到他面前的几个妇女,脚步往后面移了移,勉强“嗯”了一声。
这几个人他知道,上次分肉的时候,还和杨茜吵过架,结果却没有杨茜嘴皮子利索,惨败。
他眸光冷冷地扫在她们的脸上,上次杨茜的话他还记得,这几家的孩子以前可没少欺负他家的孩子。
王秋云她们几个吓了一跳,生怕沈明锐动手她们。
前几天,沈明锐在山上杀野猪的事情还没消停呢,听他几下就把野猪弄死了,要是她们,恐怕一脚都能把她们踢死吧!
王秋云几个哆哆嗦嗦的,沈明锐又面无表情地移开。
他又不能真的动手这几个人,也懒得应付,就问:“还有事?”
来的人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但是终归是想要吃的占了上风,就尝试着:“那个……你看捞鱼的事……”
沈明锐扫了一眼面前的人,“等下过去。”
话落,他就关上门,回了屋。
杨茜已经不在堂屋了,卧房的门关着,里面有声音。
沈明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门。
“杨茜?”
里面的动静停了一瞬,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半分钟后,杨茜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沈明锐,“有事吗?”
沈明锐的眼神落在杨茜的脸上,又慢慢下移,落在她不太整齐的衣服上面,最后又落在两条胳膊上,“你的胳膊,没事吧?”
杨茜摇头,“没事。”
沈明锐:“……”
沈明锐张张嘴,他本就不擅长话,没了杨茜主动,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才憋出来一句,“你自己上药,方便吗?”
杨茜点头,“嗯”了一声。
沈明锐扯了扯唇角,第一次意识到之前杨茜控诉他整天就知道“嗯嗯嗯”的时候是有多难受,原本想和一个人话,但是对方是这种态度,确实挺憋屈的。
他叹了口气,知道杨茜现在还想着离婚的事情,就:“离婚的事情,我们后面再,我现在要去东大塘,你……”
“我和你一起去。”杨茜没等沈明锐完就主动开口。
沈明锐“嗯”了一声。
忽地又想起来刚刚杨茜嗯嗯嗯的时候,呼吸顿时一滞。
他往后退了一步,吸了口气,:“好,我等你。”
杨茜扯了扯嘴角,眉心皱了一下,觉得沈明锐怪怪的。
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他们。
见到杨茜和沈明锐出去,不少人才松了一口气。
黄草花也在人群里面,就走过来看着杨茜:“杨茜啊,你胳膊没事吧。”
杨茜想起之前被当成拔河的东西拉扯就还有气,尤其是她现在两天胳膊,包括肩膀还在隐隐作痛。
她张嘴就胡八道:“脱臼了,估计一会儿亲自动手教是教不了,最多只能动动嘴了。”
她心里想的是吃鱼,吃你的大头鬼吧!
沈明锐看了杨茜一眼,选择了沉默。
黄草花皱着眉,看着边上的王秋云她们骂了一句,“一群手下没个把门的,天天就知道霍霍别人,既然这么有力气,十五过后正式上工,就给我好好干活,要是让我发现谁敢偷懒,就给我好好接受教育改造!”
王秋云她们脸色倏地变了,也不敢什么。
杨茜就故意假惺惺地:“对啊,我都差点要忘了十五过后要开工了,我这样可怎么办啊!”
黄草花瞪了杨茜一眼,“你先把自己的胳膊养好再吧,对了,你找大夫看过了吗?”
杨茜摇头,刚刚光顾着生气了,忘了还有这一茬。
她张嘴,还准备继续胡编的时候,就听见沈明锐开口,劫了她的话茬子,:“我已经看过了,这段时间不能干重活,好好养着就行。”
杨茜诧异的看了沈明锐一眼,心里面的怪异感越来越强。
黄草花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就好,那就好好养着吧。”
她看着杨茜的胳膊皱眉,也不敢碰杨茜,就:“要不东大塘那边,你就别去了,反正我也会,到时候我教她们就行了。”
杨茜就:“没事,一起去吧,我也不动手。”
她冷笑,她要是不去,王秋云她们这些人脸皮那么厚,到时候挤着抢着也能学会,明天怎么着也能好好吃一顿。
但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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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东大塘的时候,更多的躲在一边聊天屁的人看着杨茜和沈明锐又一起回来了,心里面才算是松了口气。
也没有人敢围着他们了,都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地方,先没女人什么事儿,杨茜就和黄草花一起在旁边的石漂上坐下,看着沈明锐教那些男人怎么捕鱼。
他教人的步骤也如同他本人,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可能因为他常年在部队呆习惯了的缘故,就直接下指令,一个指挥一个动作,绝对不第二遍。
等到教会第一批人学会怎么制作鱼钩鱼竿,又如何选择地方窝子之后,又开始教他们编制特殊的竹篓,如何捕鱼,或者插鱼,整个过程都没有用到半个时。
等到沈明锐这边的结束,那些学会了的就兴致勃勃地跑去尝试,没学会的,对着沈明锐的冷脸,也不敢多问,就跑去问学会了的。
沈明锐就开始教第二批。
很快,就有人抓了第一条上来。
黄草花看了杨茜一眼,“我过去了。”
杨茜点头,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围过去,就:“在塘口呢,别去那么多人,万一再发生刚才的事情,后面的挤前面的,再把人给挤掉水里就不好了。”
顿了一下,杨茜又故意往严重了的方向:“而且手里面还拿着刀,要是一个不心,再伤着人,那可怎么办。”
黄草花猛地一拍脑袋,“你的对,这些人,没一个长记性的,是不能这样,咱们也要跟着那群老爷们学学,分批次。”
她在一群眼神渴盼的妇女中先是选了一批名声最好的跟她一起到塘口去,余下的,就全让留在岸上了,不许她们乱动,也不许她们跑到塘口围观。
杨茜笑眯眯地站起来:“黄主任,我和你一起吧,我虽然手不能动,但是你们要是又什么问题,我动动嘴还是可以的。”
黄草花就好。
杨茜跟着一起去了塘口,十分恰到好处地坐在了她们必经之路的石漂上,既可以看见前面的,也能拦住后面的。
她心里面啧了一声。
收拾鱼是一件容易就容易但是困难也困难的事。
尤其是第一次碰的人,遇上滑不溜秋的鱼,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就连黄草花自己也有些困难,谁让上一次的鱼都是被沈明锐敲晕了的呢。
杨茜故意拖延时间,也没有指出来。
等到一一批人磕磕绊绊地学完了,黄草花又准备叫第二批的时候,杨茜就:“黄主任,你让槐花嫂子她们自己尝试一下吧,不然现在学会了,指不定到了明天就该忘了,到底是吃到嘴里面的东西,还是自己动手做一遍比较好,要是不干不净的,到时候再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黄草花一想也是,就点点头,在旁边指挥着第一批人开始尝试。
杨茜站起来走下去,也开始帮忙指导。
什么鱼鳞没刮干净啊,什么鳃没有洗干净啊,什么苦胆戳破了,什么腥线没有去除。
总之,就没有她找不到的问题。
沈明锐就在离杨茜不远的地方,看着杨茜故意拖延时间的模样,嘴角微微翘了翘,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放缓了。
等到这一批的学完,他在剩下的人里面扫了一眼,认出来有几个是王秋云她们家的男人后,就配合着杨茜故意把那几个人留在了最后。
到了天黑,沈明锐那边将将把所有人都教了一遍,杨茜这边却剩下了不少人。
都是生产队里面一些不好相处的,以及一些名声不好听的人。
眼看着一大天什么也没学到,那些人自然不愿意,吵吵嚷嚷着不公平,凭啥不先教她们。
陈志军怕这些人继续闹事,站出来冷哼了一声,“吵吵什么,天黑了什么也瞧不见,等着摸瞎呢,都给我回去!”
陈志军脾气硬,又是有实权的,他开了口,加上白天的事情,虽然还有人不愿意,但是也不敢大声什么,就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黄草花就在一边:“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们耽搁时间去拽杨茜,结果把人家弄伤,哪有现在这么多事儿,都给我回去,明天早上再过来,现在吵吵吵,有用吗!”
黄草花对付妇女自然是有一套的,她叭叭叭一通教训之后,人也就散了。
杨茜跟着一起往回走。
天黑了,乡下的路不好走,有些坑坑洼洼的。
在她又一次踩空差点崴到脚的时候,胳膊忽地被人从旁边拉住,是熟悉的力道和温度。
杨茜瞬间僵硬了,沈明锐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她试着抽回手,沈明锐的掌心却微微用力,“别乱动,心。”
声音低沉有力。
杨茜抿了一下唇,浑身都写满了不自在。
夜里的风有些凉,路上人影阑珊,黑黢黢的。
若不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活像是闹鬼影子。
沈明锐带着杨茜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走这儿,这儿的路都被踩实了,没有那么多的坑坑洼洼。”
杨茜悄声地长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话。
到了家门口,看着里面闪烁着的烛火,杨茜挣扎了一下,掠过沈明锐快速地跑了进去。
天黑前,杨茜就让几个在东大塘玩的孩子回家了。
大丫当时主动表示可以做饭,但是杨茜没有答应,就只让他们在家里面玩儿,天黑了别出去,现在几个孩子就在屋子里面等着他们。
杨茜进去后和几个孩子了两句话,就开始准备晚饭。
沈明锐把手里的鱼放下,也进了厨房帮杨茜。
两个人,除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就像是在演绎一场无声的哑剧。
饭后,杨茜又和沈明锐一起伺候着几个孩子洗澡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鞭炮声吵醒了杨茜。
早饭后,沈明锐和她了一声,就起身往下油岗去了。
要叫沈明发他们过来吃饭。
黄草花过来问杨茜和沈明锐还去不去东大塘的时候,杨茜拒绝了,并且了沈明锐去下油岗的事情。
至于那些没有学会的人,管她呢,自由发挥,或者去找别人请教。
当然,前提是你能找得到人教你。
半晌午的时候,沈明锐就和沈明发带着沈文树那几个孩子过来了。
沈明发客气地了两句咋还把他们喊过来了,杨茜笑笑没话。
沈文树几个都穿了她之前帮着做的新衣裳,高高兴兴地往杨茜的面前站定,十分地显摆地:“二娘娘,你看看我,好不好看。”
家里面的几个孩儿见状,也要新衣裳。
杨茜就陪着几个孩儿玩了一会儿,然后让他们帮忙一起做饭。
昨天沈明锐拿了不少鱼回来,黄草花之前又送过来几条,杨茜溜了几条准备晚上的时候让沈明发带回去,余下的就准备今天以鱼为主,做一桌子。
煎炒烹炸,再加上炖的肉汤,没多久,诱人的香味就飘了出去。
这样的味道,也就只有杨茜家能做得出来。
还在东大塘苦苦和鱼作斗争的有些人闻着香味,气地眼睛都红了。
王秋云把手上的鱼往石漂上一摔,跺着脚道:“这不就是欺负人嘛,凭啥就是我们最后学,昨天晚上明明还好了今天还教的,凭啥又不来!”
“我看就是故意的,不想教我们。”有人附和了一句。
之前分肉的时候就调侃过杨茜的槐花嫂子也在洗鱼,闻言啐了一声,“你们为啥,自己作的呗,怪谁,要不是你们昨天没事儿飞去拽杨茜,还偷偷挠人家,能有后来的事儿,我看你就是闲得慌,要是你嫌弃不想要那些鱼,就给我啊,我不嫌弃。”
王秋云呸了一口,“想得美!”
她又捡起鱼开始洗,一边洗一边还骂骂咧咧。
气得想哭。
要是整个生产队的都吃上了鱼,就她们几家吃不上,想也知道要挨揍。
边上其他几个的脸色也不好看,陈老太太一家也在昨天被留下来了,自然也学的不清不楚的。
自大杨茜教训过过他们一家后,后有沈明锐回来,他们一家见到杨茜和沈明锐,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就怕一个不心惹到了他们。
但是没想到的是千防万防的,昨天却因为王秋云几个倒了霉。
陈老太太能称霸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撒泼界,自然脾气不好。
再加上她这段时间也因为杨茜一家受的憋屈,此刻看着王秋云她们几个就更加不顺眼。
她倏地把手上的鱼往框里面一扔,站起来就往王秋云那边去,然后一脚把人给踹到了水里面。
“我艹你娘的黑心肝的|贱|蹄子,你她娘的怎么就生出来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自己黑了心肝想害人也就算了,还害得我们其他人跟着倒霉,我可去你娘的,你还想吃,你吃屎吧你!”
边上谁也没想到最近安分的不像她了的陈老太太会忽然间撒泼,一时间都愣了。
直到王秋云在水里面扑腾尖叫,才有人手忙脚乱地去捞王秋云。
陈老太太捡了一根湿漉漉的长棍往边上一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就开始哭:“老天爷啊,救命啊,有人欺负烈士家属啦……”
又是熟悉的配方,又是熟悉的味道。
边上不少人神情恍惚,瞬间就想到了前几个月,这陈老太太就是靠着这一招绝技称霸撒泼界的光景。
谁也不想招惹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
王秋云在水里面扑腾,又哭又叫,见没有理她,就开始骂,骂陈老太太,也骂其他人。
陈老太太冷笑,抓着手上的棍就开始对着她,“我让你害人,我让你黑心肝,我让你欺负我们烈士家属,我呸,不要脸的贱|人,看我不死你!”
王秋云被陈老太太的哇哇哭,但是后面的水深,她又不敢往后去,只能顶着乱棍这么忍着。
边上的槐花嫂子看了一会儿,皱眉,“我老太太,你差不多得了,这还没出正月呢,水里面冷飕飕的,真把王秋云冻出个好歹来,你们家也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你们还有之前把杨林和俩姑娘赶出门的事没算清呢!”
陈老太太正出气到兴头上,闻言就想骂回去,但是对上槐花嫂子似笑非笑的脸,她低声骂了一句,把棍子往边上一扔,哧溜一下爬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鱼给我拿过来!”她瞪了一眼在旁边像个棒槌一样的余大嘴。
余大嘴闷着脑袋就把王秋云的鱼全都抢走了。
槐花嫂子看着眼前这一出,摇摇头,提着自己的鱼走了。
到了岔路口,她脑子里面一琢磨,就拐道儿去了杨茜家里。
见到沈明发他们,她笑了笑,就把杨茜喊出来,把刚刚东大塘的事情了。
杨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顺手给槐花嫂子一把黄豆,让她煮鱼的时候放进去。
槐花嫂子笑吟吟地走了,杨茜唇角也翘了一下。
这个陈老太太,还真是个……高手!
不过槐花嫂子得对,之前的账,也是要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