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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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门被叩响没多久,就听着院内有脚步声传来,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上前将院门一把拉开。

    “什么人?有事?”

    曲清言回身看向余有台,见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这才掂量着开口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是自安和县搬来的,之前读过几年书想再继续读上几年,我哥!”

    她抬手往余有台身上比划了一下,心下虽然偷笑可面上还是一派天真的说着:“我哥书读的特别好,上一次差点就要过府试了座做秀才了。”

    他们二人相貌都太过年轻,尤其是曲清言身量不显,换下官袍站在余有台身侧就像是一个不喑世事的少年。

    门内的中年大汉视线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搜着,目光落在曲清言那件冬青的双层锦斗篷上时微微一凝。

    “进来说话吧。”

    “嗯,”曲清言笑眯眯的应声,一侧头面上的笑更加欢快:“来,哥,你先进来看看,在家再怎么看书做文章没有先生指点总归是会差一点的。”

    她说话间就差去扯余有台的袖子,她这般亲昵的称呼让余有台本就有些严肃的面庞又变得有些僵硬。

    一人轻松一人僵硬,两人进了书院便隐晦的打量着。

    书院之风兴起于鞑子入侵中原的前朝,有学之士在各地兴建书院,本意皆是作育人材。

    前朝与本朝不同,状元的名头含金量更高几分,在前朝曾出过多个状元出身不过十年就位列宰执的权臣。

    四大书院更是出过许多风流人物。

    只本朝因太祖出身草根,对书院多有成见,建国之初就在南京兴建了国子监,又几度扩充,曾经风光无限的书院彻底销声匿迹,各地只余这种启蒙书院,供童生就学。

    盛名之中的各大书院皆占地极广,院内亭台楼阁、花鸟水榭一应俱全,只有些已是毁于战火,虽然几经重建却也失了最初的味道。

    曲清言原本是有些好奇的,跟着那中年人进门绕过影壁后,她就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间书院并不是北方那般标准的院落结构,结构并不规整,带着几分南方才有的疏阔。

    只院中结构极是简单,院落之间只一点树荫用作遮挡,一眼望去正院授课之处堂屋破旧,屋顶的脊兽都已被风侵蚀的不成样子。

    这当真是最近几年才在镇上立足,招收了不少生员的书院?

    曲清言还来不及多想,那中年人已是带着他们二人进到了一处院中,院内正房门窗紧闭,只东侧厢房有一间开着房门,有几人进进出出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你们是准备今日就交钱报名是吗?”

    中年人将他们二人引进去,在一个老者耳边交代了几句就先一步出了房门。

    那老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两人的面容和穿着,视线落在曲清言身上倒是难得同刚刚那中年人露出相同的神色。

    曲清言倒不觉自己穿的如何好,这本就是一个家无担石,非色丝盛服不出的朝代,哪怕家中已是五米下锅,一旦到了换装的季节也要扯上几尺簇新的纱绢,做上几身新衣。

    他们这般穿戴落在这二人眼中才应是适宜才对。

    果然,那老者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就直接问起他们来此的目的。

    曲清言适时的侧头看向余有台,面上带出几分困惑:“我们刚搬到镇上没多久,对这里还不是很清楚,听人说起书院……”

    “你们刚搬来?之前在什么地方?”

    “安和县,我哥读书很厉害的,上一次差点就过了府试了。”

    “差一点是最没用的,还不就是照样没过,安和县那个地方,呵呵,你们来寿阳县倒也算是你们运气,你们只要交了入院的费用,在我们书院呆上几个月,到了府试的时候想要考过,呵呵呵,我们书院也是能帮上一把的。”

    那老者捋着胡子,笑的格外神秘,曲清言缩在袖中的手猛的一攥,他们书院能帮一把!

    要如何帮!

    “入院费是多少?”

    余有台抬手在曲清言的肩上拍了拍,面无表情的看向老者,那老者笑眯眯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两。”

    “五十两!”

    怎么不去抢!

    曲清言很是适时的又做出一副过于震惊想要理论的神色,被余有台拉着手臂就将她拖至身后。

    “那府试时呢?书院如何能帮一把?”

    “这个就要到时候看情况了,看你们这一次有多少人想要拿功名,这秀才的名头虽然听来没什么用,但打仗的时候可以不被征兵,只要不被鞑子一路打到长安城,这西北再怎么乱都乱不到你们头上,不是吗?”

    是……很有道理……

    曲清言站在余有台的身后,怔怔的盯着他不算宽阔的背脊,这还不是乱世这西北的民众就一直活在动荡中,若是真的到了乱世……

    做一个读书人又有何用?

    读书耗费的那些银两还不如换上几把菜刀,磨的锋利一些放在身旁还能傍身。

    她突然有些明白这西北为何读书人较旁的几省少出太多……在这里,才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余有台向老者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拉着曲清言出了书院的大门。

    去往寿阳县的马车上,两人对坐着,各自低垂着眼帘心中想着对策。

    马车在傍晚时分进了寿阳县的县城,曲清言一扫之前的沉闷,撩开车帘探头向外张望着。

    寿阳县与长安城坐马车不过三四个时辰的路程,离省府近许多人都将家业安置在这里,路上店铺行人皆是不少,日落后就要宵禁,路上行人大多脚步匆匆。

    在镇上耽搁了太多时间,马车一入城车夫就向路人打听了县中几处酒楼客栈的位置。

    他们二人此行很随意,谁都没有带小厮,住店这事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张罗。

    曲清言看着余有台那张旁人都欠他银票的脸,很是自觉的先一步跳下马车去寻店中的掌柜。

    “掌柜,两间上房。”

    店内快步跑出一位伙计,面上陪着笑:“这位客官,店里只剩一间上房,再有就是通铺上还有个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