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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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浓对顾修元的感情很微妙,连她自己也难条分缕析地出个所以然,所以南风馆摆明态度之后,也就听之任之,懒得再去纠结。

    他不来最好,若是要来,那也随他去了。

    反正两人已经做到了这地步,再要去细究什么名节清白,未免显得有些矫情。

    只是听他什么“登徒浪子”、“偷香窃玉”,云浓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横了他一眼:“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

    顾修元量着她,眼中的笑意愈浓:“怎么还脸红了?”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云浓没理会,转身去倒了茶。

    她的确很喜欢顾修元的相貌,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毕竟知好色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若不是他这张脸,大概也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情。

    顾修元跟了过来,见她只倒了一盏茶,便只能翻了个杯子,自给自足。不过才拎起茶壶,他就又改了主意,低头趁着云浓的手喝了口茶。

    他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云浓愣是没能反应过来。

    早年两人在一处时,虽也亲近,但平素里却并不至于到这般腻歪的地步。只是顾修元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所以云浓也不是不也不是,只能木着脸将茶盏放到了一旁,另倒了一盏茶。

    她这嫌弃的意味十足,顾修元也没恼,反而低低地笑了声。

    云浓捧了盏茶,在床边坐了下来,口地抿着。

    顾修元跟云浓在一起这么多年,自是知道她有择床的毛病的,很是熟稔地问道:“还是睡不着?”

    “是。”云浓眼也不抬,没精采地应了声。

    云浓只穿了雪白的中衣,看起来有些单薄,乌黑如墨的长发拢在身前,紧贴着玲珑有致的身形,看起来又安静又乖巧。

    她未着鞋袜,莹白巧的双脚垂在床边,漫不经心地晃着。

    顾修元的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脚上,微微皱眉:“怎么不穿鞋袜?心着凉。”

    “你来得突然,我着急去开门,”云浓顿了顿,意识到这话不太准确,又强忍着笑着改了口,“……着急着去开窗,便没顾得上。”

    着,她将茶盏放到了一旁的几上,上了床,扯过被子来盖了腿,抬眼看向顾修元。

    顾修元仍旧是站在桌案旁,不远不近地与她对视着,仿佛是要等她先开口一样。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两人却愣是大有一副要对坐到天明的架势。

    云浓愈发看不懂这位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方才是谁来当登徒浪子的?”

    “我怕你不愿。”顾修元目光沉沉。

    他如今倒是一副正人君子样,也不知道方才翻窗进来的到底是谁。云浓有些无言以对,指了指门口:“那就请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听了她这句,顾修元却上前来:“我知道你不抵触……但还是想听你亲口出来。”

    他在床边坐下后,两人霎时就离得很近,气氛也暧|昧起来,可他却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云浓盯着顾修元看了会儿,只觉着他如今实在是拧巴得很,明明来都来了,却非要抓着这么点事情莫名执着,仿佛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一样。

    何必呢?

    她倒是没那么多顾虑,未免两人就真这么耗下去,索性跪坐起来贴近了些,轻声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若是再耗下去,我可就不奉陪了。”

    着,云浓便当真理了理被子想要歇下。

    顾修元握住了她的手腕,倾身压了下去。

    他先前是一直压抑着,可得了云浓这句话之后,倒像是得了应允一样,再没什么克制可言。

    云浓仍旧觉着莫名其妙,但却也弄不明白顾修元的心理,反倒是因为走神被他抓着罚了一通,连带着也顾不上去多想。

    芙蓉帐暖,一室旖|旎。

    及至雨散云收,云浓无力地伏在那里,昏昏欲睡,也顾不上什么择床不择床。

    顾修元则是抚着她的长发,又替她捏着肩背,没有半点要睡的意思,更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浓勉强抬起眼皮与他对视了一眼,嘱咐了句:“你走的时候心些,也别太晚。”

    祝嬷嬷如今年纪大,睡得便少了,总是一大早就会起来,云浓并不想让她撞着顾修元,不然就又要横生枝节。

    顾修元听出云浓话中的意思,搭在她腰上的手一顿,问道:“你就准备这么瞒着旁人?”

    他语气平淡,加之云浓又困得很,所以并没顾得上去细想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只是含糊地应了声。

    顾修元看着她这模样,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心中凭空生出些戾气来。

    就算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他却还是报了点不该有的期望,所以如今难免会有失望。

    他贴近了些,在云浓耳边问道:“那咱们这算什么……偷|情?”

    这两字不可谓不狠,便是云浓再怎么困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险些被这俩字给砸懵了,睡意也去了不少,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顾修元。

    这句话出口后,顾修元就有些后悔了,可覆水难收。

    云浓盯着他看了会儿,冷声道:“当着和尚骂秃驴,还将自己一并给骂进去,顾大人可真是不走寻常路,让人佩服。”

    其实顾修元这话得也没错,只不过是难听了些。

    云浓想了想,又道:“当日咱们可是将话得一清二楚,你若是介意,大可不要来,何必来了之后又要讥讽?”

    顾修元也能看出云浓已然生了气,他抬手想要安抚云浓,却被她给推开了。

    “我不想同你吵,”云浓扯着被子翻了个身,“你走吧。”

    她先前是想着,只要不上心就无妨,可实在是低估了顾修元的本事,一句话就能将她气得肝疼。

    自重逢以来,顾修元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可这次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离开,还半强迫性地逼着她转过身子。

    “你难道想一辈子就这么遮遮掩掩的?”顾修元问。

    云浓不想理会,便装聋作哑,闭上了眼。

    顾修元从她这沉默中意识到,云浓其实压根就没想过什么“一辈子”,只不过是得过且过,先敷衍糊弄过去罢了。

    他想谈情爱,可云浓却只谈情|欲。

    顾修元想过要徐徐图之,可如今这一认知却让他冲昏了头脑,什么理智筹划都成了笑话。

    既是如此……

    他贴近了些,抚弄着云浓,贴近了些亲吻着她的脖颈,身下也再次起了反应。

    “你……”云浓没法再装睡下去,睁开了眼想要避开,“不要这样。”

    上次在南风馆时失了控,她留了满身的青红印记,只能心翼翼地避了好几日,还险些被翠翘给发现。以顾修元如今这个架势,八成还是会留下红痕的,届时又得心遮掩。

    顾修元看出她的意图,非但没有听从,反而变本加厉地轻噬着。

    若论力气,云浓自是比不过他的,推拒也是徒劳无功,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疯了不成?”

    这次装聋作哑的人换成了顾修元。

    方才那场情|事中,顾修元温柔得很,可如今却像是着意报复一样,半点都没留情。与南风馆那次也不大相同,那次他是被云浓勾得失了理智,如今却是很清醒,明显有意为之。

    云浓又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想什么,可却又被顾修元堵了唇舌,只有喘息的功夫。

    这跟云浓先前的算相差甚远。

    又或者,她起初想得太简单了。若是顾修元肯配合,那也就罢了,可若是顾修元反悔不认,她也无能为力。

    没有了权势与地位傍身,她就像是落入密网的猎物,由着顾修元拿捏。

    顾修元心机深沉,又偏执得很。

    云浓能凭借旧情与愧疚拿捏顾修元一时,却没办法吊着他一世,毕竟这位可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痴情人。一旦发现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翻脸不认人了。

    重活一世,云浓亲眼见着许多,也曾心生动摇,可如今才算是真真正正地看清了顾修元这个人,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顾修元又要了她数次,直到天光乍破,方才肯放过。

    云浓累得厉害,但却没有半点睡意。

    她就那么伏在迎枕上,偏过头去看着顾修元穿衣,等到他整束妥当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能看明白对方的心思。

    “大人想如何,我也拦不住,”云浓声音沙哑,不甚在意地道,“只是劳烦下次别这么急色……怪难看的。”

    顾修元原本还在想着该如何收场,可如今心中原本的那点柔软被云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驱散,险些气笑了。

    他俯下身,捏着云浓下巴,眉尖一挑:“好,记下了。”

    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只不过出去时到底还是记着云浓先前的嘱咐,留意避开了人。

    云浓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如今竟也没什么睡意,她披了件外衫,慢悠悠地起身,拈了些香料扔进了熏炉中。

    不多时,淡淡的香气沁出,驱散了房中盈着的情|欲。

    云浓倚在窗边发了会儿愣,再想先前的种种,几乎怀疑是自己的梦,然而身上留着的痕迹却又让她没法子自欺欺人。

    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若早知如此,她当初必定不会踏进那南风馆,给自己招来这么一段孽缘,轮回转世竟都甩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翠翘出了门,支使着丫鬟去厨房帮忙,而后向着正房这边来。

    云浓随即关上了窗,看了床上的一片狼藉,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