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何处去了。”乔鹤卿虽同女儿着话，目光却是直直放在被束的宛娘身上。

    今日一早听闻女儿带她出了府，他几乎叫了府上全部的暗卫出动去找，他这个从未缺席皇帝早朝的丞相，更是因她而特意早退回来。

    幸好，方才还是叫他捉住了。

    因为比她足足高出一头，乔鹤卿看着宛娘的头顶，许久才缓缓松了口气。

    乔若颜却是一口气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去去清园了。”

    清园？

    乔鹤卿看了看宛娘，面上闪过一抹慌乱。

    她是曾住过清园的，那段时间还是二人闹别扭的时候，她不会想起什么吧？

    乔鹤卿清了清嗓子，“清园是皇家园林，下次不许去了。”

    乔若颜一愣，她同殿下的交情京中谁人不知？殿下的园子请她去也不是头一回了，爹爹为何不许？

    接着就听爹爹又问了一句，“这一趟去，可还顺遂？”

    乔若颜忙道，“顺遂，宛娘还帮着姨母把病治好了呢。”

    乔鹤卿一贯不去约束女儿，竟还是头一回听闻她唤王妃作姨母，当下吃了一惊，转头来问着：“姨母？你跟着王妃读了几日书，该叫夫子才是。”

    乔若颜忙道是，想想又有些不服气，“回爹爹话，这声姨母还是夫子亲自的。”

    “她道从前与母亲”

    乔鹤卿不等女儿完，立刻瞧着身边宛娘的神色，厉声打断道，“规矩是规矩，不得狡辩！”

    乔展连忙帮着妹妹求情，“父亲，妹妹并未不敬夫子的意思，父亲息怒。”

    “父亲息怒，女儿知错了。”兄长给她使了个眼色，乔若颜也就只好撇撇嘴跟着认了错。

    宛娘立在一旁，已经冷眼旁观多时了。

    方才那女娃娃她是乔鹤卿的女儿，那这中年男子难道就是——

    宛娘叫几个丫鬟抓着脚，目光却是忍不住朝那人飘去。

    有多久未见他了？宛娘不清，再度重逢的画面早已在她脑海中勾画了多遍，可却没想到会这样遇见。

    楚宛儿转而看了看那两个静静聆听父亲教诲的儿女，心中冷冷的笑着。

    她远走他乡受尽苦楚，乔鹤卿与秦氏倒是琴瑟和鸣，一家人团圆美满。

    楚宛儿心中二人重逢的画面登时破碎。

    天气寒冷，却抵不过她内心的冰凉。

    事已至此，乔鹤卿还派人抓着她做什么？报当年她的欺骗之仇吗？

    楚宛儿静静的等着乔鹤卿的审问，没想到他与子女了一会话，竟叫人直接把她带走了。

    竟是恨她到，连句话都不肯同她吗？

    心头的冰凉泛滥开来，便无端生出几抹不甘。

    楚宛儿自认当年虽然欺骗了他利用了他，可从同他的情谊绝不是假的，却没想到昔人竟是这般冷漠的态度，她频频回首，却是始终都未换来他看她一眼。

    是了，当年便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才负气离开，如今又求什么垂怜？

    她楚宛儿不稀罕！

    人们乌泱泱的缠着，将她送进了一处院子里，“不必看着我，我自己会走！”

    楚宛儿话音落了，周围的下人竟真的退了出去，只是退到门外却并不离开，而是一个个守在外头，不言不语。

    叫这么多人来看着她？可真是将她楚宛儿当做了什么人物。

    楚宛儿自嘲的一笑，屋里竟出来几个年纪不的嬷嬷，见了她熟稔的给她福身，“宛娘回来啦？快进屋里歇歇吧。”

    他们也认识自己？

    楚宛儿微微眯起了眼，仔仔细细的回想也没在记忆中搜寻到这样的脸，她心中无比的惊异，低着头只道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一切都是陌生的，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院子她未见过，屋子更是，屋里的屏风、饰物，她一概不熟悉。

    可奇怪的事，案上的针线楚宛儿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的笔，床边打了结的包袱也是她的笔，就连镜子前头作的胭脂也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独家秘方。

    不可能有人能假扮自己假扮的这么彻底

    如不是，那便是自己来过这里，却忘了？

    楚宛儿当即深思起来，从她能记起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慢慢的回忆着。

    “宛娘可要用茶？”

    “还是先梳头换衣裳？”

    丫鬟嬷嬷们围着她转来转去，而楚宛儿却不过托腮沉思，视若罔闻。

    伺候的杨嬷嬷面露焦急之色，“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吩咐咱们伺候她，可这分明就是个油盐不进，老爷问起来咱们怎么啊！”

    似乎正应了杨嬷嬷的话，外头有丫头急匆匆歪歪斜斜的跑进来，喘着粗气道，“不好啦！”

    “老爷往正院里来，眼看就要到啦！”

    几个婆子当场便冷汗直冒，“快！不管她什么，先给她换了这身粗布衣裳才好啊！”

    当下，几人七八脚的竟真将楚宛儿扶到一旁换了衣裳，顺便还换了个时下流行的妆容，等她思索到一半，竟是生生叫铜镜里的自己吓得晃了神。

    这、这

    楚宛儿的震惊，叫杨嬷嬷很是得意，“这可是时下京中最流行的‘姣梨妆’，宛娘瞧瞧，可不是眉心宛若梨花么？”

    楚宛儿顺着杨嬷嬷的话看了看自己眉心的描绘的白色花瓣，目光却是再度回到了自己这张脸上。

    她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在楚宛儿的记忆中，自己仍是那二十几岁的女儿，可不过一觉醒来，怎么镜中的自己竟生生老了这么多。

    这头发，这装扮，这张脸——这根本不是她！

    楚宛儿一时间发了疯似的，起身来就将头上精美的簪子脸上精致的妆容都一一抹了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把一张脸洗的干干净净，再度往铜镜去看：

    皱纹还在，脸色依旧那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