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六
方疏凝怀孕四月有余时,终于众望所归地和柏池举行了婚礼。
婚宴就在c&p;p;n海岛上举行,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着布置,依着柏池的意思,是要将其打造成一座梦幻岛,每处细节都要考虑到。
不过仪式没在岛上的别墅那边弄,而是在最北部的那一片型森林里,这却是方疏凝的意思。
她觉得很酷。
由于身体原因,柏池也没让她多操心,所以基本上没为婚礼这事动过什么脑筋,舒舒服服地当甩新娘。
唯一需要烦恼的是,日渐鼓起来的肚子。
不过她平常健身,身材一贯保持得很好,是以婚礼那天,也没叫不知情的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婚宴邀请了很多人,大多都是提前一天便抵达,豪华游轮接送,海景酒店下榻,伴礼也丰厚得紧。
宾客们都很满意。
这次也来了不少他们的高中同学,此番重聚免不了交头接耳一番,兴味盎然地讨论着一对新人的“奸情”发展之路。
这二位心思可都藏得太深,硬是没叫他们看出来,等好不容易发觉了些滋滋冒起的火苗,人家已经大大方方发来了婚礼请柬。也所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前憋了这么多年,如今逮着时脚可就要麻利点了。
又起方疏凝,回国也就大半年,终身大事就此解决,还是从窝边上下,专挑老熟人,不免引发众人对其“归国初心”的怀疑。
提及此,人群中有一位生无可恋地低叹一声。
“想当初我还给她写过情书,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啊。”
众人疑惑,不至于吧,人家现在结婚了你就试图抹杀掉曾经年少时鹿乱撞过的心思呀?这也太逃避现实了吧?
“你们不懂。”男同学摆摆,面色愈发难言,“主要是啊,当初我还让柏池帮我递情书来着。”
众同学:“”
突如其来的沉默过后,众人内心想法达到了空前一致。
得离这哥们儿远点儿,别到时候被新郎想起来一朝秋后算账给误伤了。
而他们口中的主角,此刻正在临时划出来的休息室听古典纯音乐。
周清筠女士专注于宝宝的胎教问题,每天都试图用各种具有高尚情操的艺术来给方疏凝洗脑,她统统左耳进右耳出,碰着感兴趣的才分心思留意一下。
显然,古典纯音乐对她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此时离仪式还有半个时,方疏凝有些饿了,派nk去给自己觅食,mrn也顺便出去接了个工作电话。
周清筠和serr在为她的妆发做最后处理,看着看着,周女士突然鼻子一酸,悄悄抹了抹眼泪。
方疏凝见状,完全慌了,要知道这么多年来,看见太后娘娘哭的次数堪比偶遇流星,还是许了愿能灵验的那种。
她连忙扯几张纸巾过去,语气刻意带几分调笑:“您这是怎么了?被您女儿美哭了?”
周女士难得没有怼她,反而顺着她的话道:“我女儿真漂亮。”
方疏凝失笑:“还真是被我美哭了呀。”她握住她的,柔声道,“得亏我这是嫁到隔壁呢,要是嫁国外去,您不得哭死?”
虽嫁到隔壁,却也不住隔壁。
柏父替他们在城西的别墅区籁湖购入了一套近四百平的房子以做新居,听那的地段金贵着,位置好格局也好,好多人挤破了头也没抢着个一砖半瓦。
周清筠这回也没再顺着她了,轻飘飘道:“有阿池在,你还能嫁到哪儿去?”
方疏凝越听这话越不是味儿,琢磨半晌,狐疑道:“妈,你该不是一早就和他串通好了吧?”
“串通什么?”周女士睨她一眼,“你那点心思我一清二楚。”
方疏凝悻悻作罢,没再话。
不过曹操曹操就到,她还在想nk这屁孩是不是躲哪儿去偷吃忘了任务时,人就已经回来了,却是和柏池一起。
他穿黑色礼服,白色领结一丝不苟,胸花尤其显眼。整个人像是笼罩在巨大的慈爱光辉之下,见着谁唇边都带三分笑意,连一向凌然肃俊的五官都显柔和。
上了年纪的人看了,大概要一句,伙子心情不错。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过来也没空着,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明显是半路逮着nk才知悉。
以周女士为首的其余闲杂人等此刻纷纷推有事要先出去,她离开时尚不忘提醒一句:“阿池,注意时间啊。”
“好的,筠姨。”
周女士神色微动:“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啊?”
柏池略略沉吟,很快从善如流:“好的,妈。”
方疏凝没忍住,突然笑出声,引得四道目光同时看来。
周女士睨她一眼,悄然合上门。
“笑什么?”
柏池来到她身后,一只扶上她椅子的靠背,微微垂首,将糕点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又拿过一块送到她嘴边。
镜中映出二人亲昵姿态。
方疏凝张嘴咬了一口,抬眸看他,语带挪揄:“突然听你这么一叫有些不习惯。”
柏池不置可否。
想起一事,她又问:“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叫我妈了?那以前让你当她干儿子你怎么不愿意?”
柏池挑起眉:“你想?”
方疏凝咽了咽,表情顿时有些意味深长:“你想的真多。”
既没有血缘关系,又哪里来的伦可以乱?
柏池似乎不想提及这个话题,转而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着,抚上她腹。
“没,它很乖。”
“嗯,如果不舒服,要告诉我。”
“我知道。”
话落,她又自己挑了一块颜色不一样的点心,柏池见她吃得欢,也凑过去咬了一口。
太甜,果然还是不喜欢。
方疏凝已经懒得跟他计较,兀自吃着,不妨他突然问:“不会把口红吃掉?”
他盯着她饱满的复古红唇,意有所指。
方疏凝浑不在意:“再补呗。”
“这样”柏池点点头,音色暗哑,“那等一下再补吧。”
她疑惑抬头,顺势被他捏住下巴,微微抬高,面上投来一片阴影,唇也被封住。
嘴角被轻轻咬了咬,又安抚似的舔过。
这狗男人就是存心想吃她的口红!
二十分钟后,门被人敲响,serr在外面弱弱地提醒:“krty,仪式快开始了。”
方疏凝声音有些急促:“我知道了,你进来吧。”
serr推门进去时,方疏凝正在补口红,柏池则坐于一旁的沙发上看她。
走过去问:“咦,妆花了吗?”
方疏凝空闲之余含糊答道:“嗯,吃东西弄掉了一些。”
serr了然,在她不注意的某个瞬间,方疏凝突然从镜子里狠狠瞪了一眼正看着她的罪魁祸首。
对方轻轻勾了勾嘴角,起身,将她从座位上扶起来,音色温柔:“走吧,柏太太。”
*
他们的这场森林婚礼声势浩大,请了专人来设计布置,柏池充当监工,各方面都考虑到。
主色调为白色和森绿,于树干错落间摆放餐桌,经过科学计量与规划,绝不会遮挡视线,保证每一位宾客都能观摩到全程。
主用花材为“歌剧”和“瑟兰”,都是从顶级的玫瑰种植园进口,主道两侧也由各种鲜花铺就,整场下来耗量极大。
柏池先一步于终点处等候,方疏凝挽着方父的臂,缓缓走向他。
钢琴声起,旋律动听。
一路上都是垂落而下的人工花枝,纯白与淡粉交错,如梦似幻,终点是一棵巨大的垂枝樱花,花枝繁茂,浓烈似层层粉霞,他就站在树下,深情注视她。
距离越近,方疏凝越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时候,他走得快,常常将自己甩在身后,她实在跟不上了,才会气急败坏地叫一声他的名字。他通常也会回头,也会注视着她,虽然并不什么,但嫌弃已经全然写在脸上,明明还是年纪,那副疏离倨傲却刻画到了极致。
后来长大,逐渐确定情意,她还是喜欢看他的背影,默默走在他身后,然后在某一个起风的瞬间,突然开口叫他,这个时候,他已经学会收敛,面上总是流淌着温暖浅淡的笑意,一双眼里好像只看得到她。
她那时被误导,被自己固有偏激的思维困住,没看懂那眼神之后暗藏的心思,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早就很久之前,有些东西就已显露端倪。
独自在国外的那些年,她常常在夜晚思索,如果一开始能主动一些,如果不是那么看重面子,如果能不顾一切的冲动一回,那么,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他不会喜欢上别人,她也不会漂泊异乡。
那个时候的她,从来不敢幻想有一天自己可以嫁给他、可以听到他一句“我爱你”,可是当下,她正在一步一步靠近那个人,父亲郑重其事将她的交由他,他握住,紧紧握住。
掌心的温度炙热。
司仪拿着话筒朗声开口,她全然听不见,一心只在二人交握的上。
余光里看见侯叔叔推着爷爷上台来,她恍然大悟,爷爷是他们的证婚人。
老爷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一扫往日病痛沉疴,红光满面,精神焕发,足可与当初挥斥方遒的劲头相比。
方疏凝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笑了。
下一秒,突然皱了皱眉,很细微的表情,却还是被柏池注意到。
他立时压低声音问:“不舒服?”
“没。”方疏凝微微摇头,“就是突然一下子有些痛。”
柏池略微沉吟,半晌,才试探般道:“胎动?”
方疏凝也有些新奇:“就是俗称的‘它踢了我一下’?”
柏池点头:“别怕,这是正常现象。”
“我没怕。”她立马反驳,“这有什么好怕的?”
柏池没揭穿她,微微扯动嘴角,问:“现在还在踢你吗?”
“好像没有了欸,又踢了一下!”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激动。
他神色微动,缓缓覆上去,感受这个他万分珍而重之的生命。
“怎么样?感觉到了吗?”方疏凝眼眸亮晶晶的,好奇问。
柏池细心感受着,面上温柔得几乎融化成一滩水,缓缓点了点头。
两个人完全沉浸在对胎动的研究之中,连仪式流程都忽略,更别提被他们晾在一旁的司仪和台下宾客。
司仪寻找时已久,硬是插不进去,最后还是周清筠女士看不下去,走到台后侧叫两人的名字,这才顺利交换了戒指,顺带附赠一个深吻表演。
也不知道这种婚礼上看新人激烈亲吻的想法是谁发明出来的,纯粹是狗粮没吃够闲得慌,方疏凝一开始很拒绝,一个月前就严正声明坚决不配合出演,没想到还是被柏池给带偏了,果然是遇人不淑
仪式过后,一对新人立马玩失踪。
方疏凝回休息室换衣服,不过她这状况也敬不了酒,顶多陪着双方父母走走过场。
事毕,提前回了中央别墅。
第一次胎动给她的震撼不可谓不大,内心有些紧张,又有些隐隐的激动,有好多话想要和它,想问问它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里面舒不舒服、喜不喜欢白天的古典音乐等一系列智障脑残想法。
可就是情不自禁。
柏池推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她正摸着自己的肚子在自言自语。
他在门口足足看了有两分钟,这才走过去,从身后环住她,也覆在她的上面。
“累了吗?”
柏池摇头,下颚抵在她肩上,音色从容:“不累,开心。”
方疏凝微勾起嘴角:“它真的很乖,我以后要每天抽出时间来和它话。”
柏池覆在她上的指尖略微收紧,半晌,才缓声道:“阿凝,谢谢你。”
气氛太好,方疏凝也难得煽情一遭,温声回复:“我也谢谢你,阿池。”
谢谢你喜欢我。
谢谢你,让我成为更好的我。
*
在别墅睡了一晚,第二天,两人回到籁湖的新居。
接下来的行程是前往欧洲开启甜蜜蜜月之旅,首当其冲之事,收拾行李。
这事自然轮不到方疏凝来做,完全由柏池一操办。
两人有个合并衣帽间,面积大得惊人,精细划分出各个板块,当初把东西搬过来分好类就花费了专业整理人一天时间,跟别提还有柏母为方疏凝新添置的许多衣物首饰。
正中的空地上摆了几个行李箱,柏池正一样样将需要的衣物收纳其中。
方疏凝坐在沙发上吃水果,观望半晌,主动起身,帮些力所能及的忙,比如整理些配饰之类的物件。
“你墨镜要带哪些?”
柏池正在挑她的帽子,闻言,回头道:“茶色和黑色那两副就行。”
“你黑色的有好几副,是哪一个?”
“都行,你看着拿吧。”
方疏凝垂眸细看,最终选了gucci的那款。
挑好墨镜,她又到珠宝区选配饰。
拉开玻璃滑柜,迎面而来是资本主义腐朽奢靡的气息,亮晶晶一片闪得人眼睛疼,这里面几乎就全是她的东西了,柏池也不可能有什么珠宝。
一层层看下来,着实难选,看着看着,却发现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角落里摸出那个丝绒盒子,她仔细看了几眼,确实不是自己的,大概是整理人在归纳时没注意分错了类。
打开,一条银色项链映入眼帘。
她敛起眉,略一思索,想起来它的主人。
是柏池那次戴在脖子上那条,当时她还好奇来着,不过鉴于他有色/诱嫌疑,她偏不上钩,便暂时压制住了好奇心,只不过后来,再也没见他戴过了。
回头看一眼,他已经在挑外套。
她摸到银色表盘边缘的凸起,轻轻摩挲两秒,然后按下去。
表面弹开,得露里间秘密。
确实类似怀表的设计,不过玻璃之下并非指针,而是印刻在水晶之上的人像。
是她。
初三那年的她。
在教室里趴在桌上睡着,被路过的他拍下这一张睡颜,后来被她发现,又不声不响地删掉,她记得那个时候,他还跟自己甩脸子来着。
明明这臭子就留有备份,却还做得那样一副愠怒质问的姿态,搞得她像是十恶不赦似的。
思及此,方疏凝心中不忿,回头就想找他好好道道。
是时,柏池刚好拿下来几件她的外套,走到行李箱旁,妥帖地置入其中,然后再折返,接着挑选。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丝质衬衫,完美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站姿懒散,一叉在腰际,凝眉打量一众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衣物,像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
她静默看着,缓缓收拢了掌心。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找人做了这个东西,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戴在身上,或许是高中?又或许是她离开之后?
方疏凝也猜不到答案。
但是她终于知晓,原来那份心意真的比她想的还要早。
须臾,将表盘合上,悄声放回盒子里,归置原位。
这是他的秘密。
也是她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