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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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自己去幽冥山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狐九特地去向衔阳辞行,衔阳拍着狐九的肩膀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着“你终于知道胥颜真神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哎呦,我一猜神君也不能轻易放了你”,“哎呀呀,上古时期被胥颜真神折腾的人可比你惨多了”之类的话。

    狐九倒没觉得胥颜怎样,就是感叹自己命不好而已,为此,衔阳还特地赠送给狐九一堆东西,有药有兵器,他还特别嘱咐狐九幽冥山那个地方可不是人能待的,让狐九量力而行。

    对此,狐九还是挺感动的,衔阳送给他的东西他只留方便带的带着了,至于那些兵器是一个没带,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修为去操纵那些神兵。

    狐九本来算和白彦辞行的,但是他在长白之巅找了白彦一圈都没有找到。这时听衔阳,刚刚殊隐和白彦俩父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大吵了一架,然后殊隐上神就扔下白彦独自离开长白之巅了。

    对于殊隐和白彦吵架的事情,狐九也挺惊讶的。

    狐九围着飞鸾殿绕啊绕,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但是又想不明白他还需要做什么。最后当他停在飞鸾殿后门的时候,终于想明白自己还要做什么,可是他仰起头看了看那高高的雨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从那道开了一条缝的木门走进去,最后只得转身走了。

    飞鸾殿里,白彦从窗口看着狐九背着行囊走远的背影突然问道:“神君可知狐九是什么人?这世间还从没有我白彦看不破命数之人,这狐九是第三个。我到目前为止唯三看不破的人之一,第一个是我父亲,第二个是您。”

    在他身后,胥颜盘坐在茶几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握着手里的茶盏,听到白彦的问话,才道:“上古神兽转世,狐族王者,九尾赤炎。”

    白彦微微一笑,转过身对胥颜道:“您知道我的不是这个,就算是上古神兽也没有我看不破的道理。”

    胥颜似乎是不想和白彦谈论狐九,遂换了话题:“我听你和殊隐吵架了?所为何事?”

    白彦一脸无奈地做到胥颜身边,道:“没什么,”他抬眼看看胥颜,突然向胥颜探了探身子,神秘地问道:“神君,您和我父亲是怎么认识的,我还从没见过他吃瘪的样子呢。”

    胥颜“呵呵”一声,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你可以回去问问他。”

    白彦退了回来,很是失望。

    “我留在长白之巅,你连问都没有问,为何狐九想要留下来你却还要考验他,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胥颜喝茶的动作蓦然一滞,他直直地看向白彦,双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慌乱,但是白彦低着头并没有发现胥颜的异样。

    “既然能过得了你的幻阵,又怎会不得你心?”

    胥颜神色和缓下来,才想明白白彦刚刚只不过是无意之,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你是你,他是他。”

    狐九从长白之巅下来,有意绕开盘云阶,又特地挑着人少的路走下来,现在他狐九的大名已经响彻三界了,来到长白之巅不到一日,在殿前凡是见到他的人都仿佛和他很熟络似的招呼,神态很是恭敬,这让狐九有些无所适从,故而下山也只好避着人了,他可不愿让人当成猴一样观赏。

    想到这,狐九突然后悔当初上长白山的时候为什么要顶着青丘的名讳,世间哪一处的狐狸洞不好,就算是野狐狸也比青丘好过吧,现在倒是给青丘争光了。狐九叹了口气,只不过都是为了救娘亲,让他怎样都行。

    想到母亲,狐九又叹了一声,抓了抓自己肩上的包裹,走快了一些,他算先去千蛟洞看一看长缨,上次离开的时候长缨伤得那么重现在也不知道好没好,顺便再听听青丘的消息。

    突然,路边的雪堆里传出来一声“哎呦”。

    狐九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离他五步远的雪坡上面都一个人形大坑,坑边还有一片青色的衣角。

    这地方这么偏僻怎么还会有人掉到这里来了!

    狐九赶紧跑过去,他从雪堆里发现两只脚,看那绣鞋的尺寸应该是个女孩子,狐九顾不得惊讶,用力将这人给拽了出来。

    “呸呸呸”女孩从雪堆里被狐九拽出来,趴在地上连连吐着雪沫。

    狐九看着这身穿一身青色翠纱,白色绣鞋,头顶带着的好多珠翠佩饰乱七八糟地插在头发里,不禁有些迟疑:“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谢多谢!”这女孩儿吐完了嘴里的雪,从地上爬起来,一抬起头看见狐九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是你!”两个人异口同声,均是一脸惊讶。

    狐九是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她,这人就是当初在盘云阶上赠了他水和内藏乾坤的锦囊的君斓。

    君斓似乎摔得不轻,头发乱糟糟的,珠翠混乱,和头发结成一团,但是她还是如狐九初见的时候,一双大大的圆眼睛很是古灵精怪,的嘴配着有些婴儿肥的圆脸特别可爱。

    君斓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像鸟窝一样的头发指着狐九惊讶道:“是你,真是你?”

    “是我,狐九。”狐九很是高兴,君斓是第一个无所顾忌帮助他的女孩子,盘云阶上一水之恩,狐九铭记在心。

    “君斓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会在这?”君斓神色迷茫了一下,突然跺脚道:“哎呀,那个盘云阶上的阵法真的太混账了!竟然连本姐都敢拦着!等我回家看我不叫我师父来砸碎了它,哼!”君斓气得鼻子通红,脸鼓成一个包子。

    狐九看着君澜发笑,原来她竟然去闯关了,也不知道她闯的什么关怎么将她丢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能上长白之巅吗?干嘛还要费心思去闯关?”

    君斓脸一红,道:“我要是能自己上去,我还闯什么关,那破阵法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万一像你一样……”君斓道这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狐九的手,左右看了看,还把狐九的袖子掀开看了看狐九的胳膊,叫道:“你的伤都好了?”

    “是啊,都好了。”想必是上次从第二道关卡出来的时候模样太过凄惨,才让君斓记住了他。

    君斓拉着狐九的胳膊左看右看,惊奇道:“真的一点伤口都没有了,当时你都……谁给你治的呀?医术比我淳爷爷都厉害!”

    狐九很不好意思地将手从君斓手里拉出来,干笑道:“是……是长白之巅的守山神将衔阳上神。”

    君斓点点头:“原来是他呀,看来哪天我得请我淳爷爷出山跟那个衔阳比一比。”

    狐九摸摸鼻子,心道,他这算不算是好心办坏事啊,衔阳,万一以后有老头找你麻烦你可千万别怪我呀。

    君斓随手整了整头发,直接将头发上乱七八糟的珠翠都摘了下去,然后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丢进了袖子里,然后又将一头乱发拢了拢,用一方青色的手帕系住。“我有没有好看点?”

    狐九一时尴尬,他从到大都没接触过女孩子,更何况是君斓这么直爽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狐九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君斓的脸,道:“呃……还行。”

    君斓又撅起来嘴:“哼,那个胥颜真神真讨厌,居然把我弄成这幅样子。”

    狐九倒是很好奇君斓在阵中见到的是什么场景,便问了一下,谁知道君斓顿时面露异色,脸色涨得通红,狠狠瞪了狐九一眼,“要你管。”

    狐九顿时更加尴尬了。

    好在君斓气得快,气消得更快,她见狐九背着行李便问狐九:“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有点事情需要去西方几日。”至于是去做什么,狐九还不想告诉君斓,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君斓居然双手一拍,道:“正好我没有地方可去,我跟你一块去。”

    这语气,根本就是决定好了,根本没有和狐九商量一下的意思。狐九也看出来了,君斓必定从就是被家里人呵护着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姐,怎样就得怎样,她连胥颜都敢埋怨,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像狐媚儿一样,只不过狐媚儿可比君斓阴险狡诈得多。

    虽然这并非出自狐九本意,但是君斓好歹修为比他强,她要跟着,狐九也不能不让她跟,于是只好带着君斓一起西行。

    狐九计划好了,等到了青丘地界看完长缨之后只能和君斓不告而别了,虽然这样做着实不妥,但是让君斓跟着他去幽冥山则更加不妥,幽冥山太危险,怎么能让君斓跟着他去冒险。

    两个人并肩上路,狐九才向君斓问起她的身份。

    君斓:“我家住在南海的一个岛上,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

    难不成是南海龙族?狐九疑惑地量君斓一下,似乎是觉得君斓不太像龙族之人,“既然如此,你为何来长白之巅?”

    君斓实在是个太过直爽的姑娘,对狐九完全不设防,直接道:“我才没有要来,是馥姐姐要来长白之巅找你算账,我才跟来的。”

    狐九吓了一跳,想到第一次将君斓的时候她身边的姑娘,却突然想明白了,那姑娘口口声声是自己害了楼乾,她大概是因为楼乾将军才要来找我算账?果然,没等狐九问,君斓就一五一十全了出来。

    “你不知道,馥姐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求亲的就快把她家门槛给踩烂了,可是她谁都看不上。就在一千年前,楼乾将军于白虎台上晋位成上神,被天帝封为天宫守将。有一天,馥姐姐想要偷偷下界游玩,正巧被楼乾逮了个正着,馥姐姐和楼乾上神互不相识,差点了起来。从那之后啊,馥姐姐就整日粘着楼乾上神,都不喜欢下界找我玩了。可是楼乾这个不知情不知趣的臭男人,他居然看不上我馥姐姐,就这样两个人追逐了一千年。上个月,哦,就是你破关那日,我在馥姐姐家里玩,下人来禀告楼乾为了一只妖狐冲撞了胥颜真神,被胥颜真神罚自毁五万年修为,馥姐姐气不过去找天帝理,结果被天帝斥责了一顿,什么那胥颜真神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君斓絮絮叨叨的个不停,狐九却是都明白了,君斓口中的馥,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那女子举手投足一派天然的贵气,又能自由上下盘云阶,阶品为神籍,如今从君斓的话里可知那馥住在天宫,还能轻易找天帝理论。拥有如此身份的女神,满三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三界皆知,天帝生有三子一女,公主排行第二,自幼受尽宠爱。

    楼乾啊楼乾,如此好的良缘你怎得不知珍惜。

    狐九啧啧叹道。

    “是吧,你也觉得楼乾是个混蛋吧?”

    狐九“呃”了一声,他刚才根本没仔细听君斓了什么。

    君斓那一张嘴是真能,絮絮叨叨,从天上到地下,看见什么什么,路上狐九抓到一只野兔也能被她揪过去抱在怀里絮絮叨叨个几天几夜。

    后来君斓善心大发将那兔子放了,那兔子居然直接倒在树下面一动不动,君斓吓了一跳以为那兔子死了,抱起兔子叽叽呀呀叫个没完,狐九刚要去看看兔子是否健在,只见那兔子刷得从君斓怀里跳出去,连滚带跳地跑没影了,狐九估计这只兔子已经被君斓的碎碎念给超度成佛了。

    狐九带着君斓在人间行走,他是特意存了心思的,走人间的路少也得月余才能走到青丘,君斓一个大家姐怎么会跟他走那么远的路,不定走一半走不下去她自己就告辞了,也就不用让自己为难了。

    可是狐九怎么知道,君斓从没有去过人间,看见什么都很好奇,甚至凡人都能让君斓研究好一会儿。走了这么长时间,连狐九都觉得有些累,君斓仍然每天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二人一路上碰到不少集市,君斓看见什么有趣的都要买,嘴里还唠叨着“这个是给师父的,这个是给寻妈妈的,这个是给揽星长老的……”

    只不过这可把狐九累坏了,跟在君斓身后怀里抱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路人看狐九的眼神完全就是将狐九当成了君斓的厮了。

    君斓还格外能吃,狐九是着实想象不到君斓那么大点个身板怎么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到最后,因为君斓实在买了太多的东西,狐九一个人是抱不动了,君斓只好忍痛割爱,将那些东西都送给了路边乞讨的人,这让狐九觉得他这一路来的辛苦都无所谓了。

    但是从君斓下垂的嘴角还是能看出来君斓是非常不想将那些东西都送人的。这样善良的姑娘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喜欢。

    虽然狐九很想尽快去幽冥山,但是这些天他为了摆脱君斓一直都在拖延时间,就算是以这样的速度慢走着,现在眼看着也快到青丘地界了。

    狐九看了看西方天际夕阳最后一缕金黄的余晖,他吐出口气,低下头看着坐在河边的捧着脸发呆的君斓道:“君斓姑娘,想不想去逛一逛鬼市?”

    原本还有些蔫的君斓听到狐九的话圆溜溜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鬼市?”

    狐九点了点头:“今天正好是农历十五,戌时至,鬼市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