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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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隐当晚就走了,只不过殊隐前脚走,白彦后脚就来了,衔阳还奇怪着,这父子俩怎么还前后脚来的。

    直到白彦问他话,他才反应过来,哦原来这父子俩是吵架了啊。

    白彦问衔阳,殊隐是不是来过。

    衔阳自然回答来过,刚走。

    白彦叹了口气,问了胥颜和狐九,抬脚便去了飞鸾殿。

    狐九还在纠结着为何神君让殊隐给他看病,难道自己真有病吗?有关于自己总感觉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这件事?

    狐九给胥颜倒了茶,拄着下巴思绪万千,胥颜同样神思纠结,想着自己这万灵之力竟然还有被阻拦的一天,这人竟然还是狐九,日后万一哪一天狐九若是受了伤自己岂不是连给他疗伤都不行了?

    两个人各自思考着自己的问题,都没有话。

    白彦掀开珠帘走进来,问道:“我爹爹来做什么了?”

    “白彦?许久未见,近来可好?”自从南林筑一别,狐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白彦了。

    白彦神色泱泱道:“还行吧。”

    “快坐,你怎么没和殊隐上神一起来?他才刚走。”

    白彦坐下,撇嘴道:“他没告诉我,是我听门中弟子他应是来了长白之巅。”

    狐九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你们俩……”

    “没吵架,”白彦啧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吵架,反正我了一句话之后,他就不理我了。”

    “你什么了?”

    白彦喝口水道:“他问我是不是和魔有关系就是十恶不赦,我是,他就不理我了。”白彦颇为惊奇地叹口气:“至于吗?”

    狐九低下头,胸口的云佩突然有些烫人。

    胥颜在一旁听着差点笑了出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白彦这想法天生地长,绝对无法轻易改变,殊隐啊……

    狐九道:“白彦,魔也并不都是坏的,魔也有好人。”

    白彦瞥了狐九一眼:“你想戚战吗?我知道你跟他交情好,也知道他帮了你不少,但是他是魔,我就是看不上。”

    狐九蓦然激动道:“魔和神人妖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这世间生灵!你凭什么看不上他。”

    白彦扯开嘴角道:“世间生灵也有高低贵贱。”

    “你!”狐九腾地站起来,右手一握,火灵鞭自动在他手掌间凝聚。高低贵贱?

    狐九,你娘就是个下烂货,就只能生出你这么个怪物!

    狐九,你可千万别你和我同父异母啊,我可担不起,我爹啊,也生不出一只红毛九尾的孽畜来。

    你就是一个下贱货,天生就适合在坭坑里待着!

    白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狐九:“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就为了那个魔头?”

    “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你!凭什么你看不起魔!是,你白彦生而为神你比谁都尊贵!可是就算是蚂蚁,就不容你任意贬低!”

    白彦站起来,惊讶地看着狐九:“行啊你,这么长时间不见长本事了啊,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本事了。”

    “你们两个,”胥颜开口道:“要出去,别在这碍我眼。”

    “出去就出去!”白彦对狐九道:“敢不敢出去跟我一场?”

    狐九咬了咬牙,见胥颜没反对,跟着白彦从窗口跳了出去。

    胥颜皱了皱眉:“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狐九和白彦两个人在半空中就成了一团,赤红色和紫色两种神力将傍晚的天映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紫。

    狐九单纯就是最爱管不平事,他没想到白彦看似平和随性却有着如此低陋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有神有魔,有人有妖,生而为人也好,生而为魔也罢,都是这世间生灵之一,凭什么在白彦眼中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狐九道:“白彦,别以为你这一世生而为神,不定你上一世,就是人间的一个乞丐!”

    白彦握紧了拳头:“就算是一个乞丐也是人,而不是一个被压在地底暗无天日的魔头。”

    白彦也是心中有气,不明白爹爹为何不理他就不理他了,一时气不顺,正好和狐九互相撞了枪口。

    “白彦,我真是看错了你!”狐九的火灵鞭毫不留情往白彦身上抽去。“你的兵器呢?把兵器亮出来。”

    白彦被火灵鞭的鞭稍甩到,手臂一阵火辣的疼,他咬牙道:“跟你,不需要用兵器,来啊!”白彦和狐九架也有发泄的意思,他若真想和狐九架,使出全力狐九根本招架不住。

    衔阳闻声赶来,看见半空中缠斗的两个人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他叫道:“我的两个祖宗啊,你们两个怎么起来了?”

    “衔阳你别管,我今天非要醒他!”

    白彦也喊道:“还不知道谁醒谁!”

    这怎么这俩人起来神君也不管管?衔阳一抬头,只见胥颜正在窗口看热闹,他喊道:“神君,你不管管啊?”

    胥颜道:“想管你便管吧。”

    衔阳心想,您都不管,我管得着吗我?

    狐九着着,见白彦迟迟不亮兵器,才想到自己拿着火灵鞭就算了白彦也胜之不武,于是将火灵鞭一扔,也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火灵鞭在空中怔了一下,化作一缕烟消失了。

    “白彦,知道殊隐上神为何生气吗?他就是气你看不起魔。”

    白彦气道:“我就是看不起魔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魔,他凭什么生我气!”

    “因为你不对!”

    “我不对?上古诸神皆因魔族而陨落,这是整个三界的劫难,你不知道所以你不了解,你去问问这三界,有谁不憎恶魔头?”

    狐九闻言怔了一下,白彦趁机在狐九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狐九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狐九本来就不是白彦的对手,再丢掉火灵鞭,那点修为在白彦眼里都不够看的,但是白彦此刻也是头脑发热,手下失了章法,两个人落到地上,法力消散,举着拳头就朝各自走了过去。

    “唔……”两个人同时闷哼一声,同时击中了对方的左眼。

    胥颜拧了下眉,终于阻止道:“差不多行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白彦和狐九捂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互相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走开了。

    衔阳看了看两人,抬脚朝白彦追了过去。

    狐九顶着一个乌眼青的眼睛躺在床上运气,白彦刚才的话让他想起了在青丘的处境,他和娘亲在青丘就是众人眼中的那般不堪,那般低贱,所以他憎恨这世间的一切不公,即使这世间不公平才是常态。

    胥颜走进来,看见狐九直挺挺躺在床上还一脸不畅快的模样笑了一声。

    狐九转过头背对胥颜,不想让胥颜看自己的笑话,闷声道:“神君您怎么来了?”

    狐九感觉眼眶热了一下,他转眼见胥颜指尖沾了什么膏正往自己眼眶上抹。

    胥颜嗤笑道:“明明知道自己不过他还逞什么能。”

    狐九撇嘴道:“我不是逞能。”

    “知道你心中不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白彦也是,你也是,互相保留就好了,没必要想着去改变别人。”

    狐九扭过身体看着胥颜道:“神君你白彦的想法是不是不对!”

    胥颜点点头:“可能吧,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别闲着没事去改变别人。”

    狐九泄气般地叹口气:“神君,我真挺难受的,凭什么白彦生而为神,我却……”

    胥颜断狐九:“你怎么了?你是上古神兽,你比他差了吗?”

    狐九撇撇嘴。

    胥颜收回手,在丝绢上擦了擦,见狐九噘着嘴愤愤不平的样子,于是伸手捏住了狐九的嘴巴。

    “唔……”

    胥颜笑了一声,松开手:“行了,休息吧,我回去了。”

    狐九立刻直起身道:“神君慢走。”胥颜摆摆手,走了。

    狐九跌回床上,心脏里带着些许不同寻常的跳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神君在一起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神君对他太好了,好的不同寻常了,神君是不是……

    不是!狐九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绝对不是,不许乱想!

    “衔阳,还是你好。”

    衔阳嘿嘿道:“还是我好吧,神君这药很好使,擦完就不疼了,明天就看不见淤青了。”

    白彦勾起嘴角道:“神君让你送来的?”

    “是啊。”

    “神君做什么呢?”

    衔阳挠了挠头:“他修炼呢。”

    白彦撇嘴:“他都天下第一了他还修炼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神仙不都是没事就修炼吗?”

    白彦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么好像也有点道理,我爹爹也没事就修炼,”白彦对着镜子给自己摸药膏。

    衔阳看着白彦犹豫了一会儿劝道:“神君,殊隐上神可能……”

    “哎,住。”

    第二天,衔阳伸着懒腰往乾坤殿走,刚走到后殿门口就看见桌子两面,白彦和狐九各坐一边,大眼瞪眼地看着对方。

    “我二位,还别扭呢?兄弟之间没隔夜仇啊,昨天过去了,翻篇了,都好好的啊!”

    狐九扭过头看衔阳,奇怪道:“你什么呢?我在和白彦商量是不是该开始往长白之巅招些人手了。”

    衔阳:“……”这这么快就好了?

    白彦也若无其事道:“那么招多少人好?神仙妖怪的是不是应该都招一些才行。”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情,毕竟现在想想还是挺丢人的。

    狐九摸摸下巴道:“嗯,不用太多,但是也不能太少,品行一定要端庄,进了长白之巅就是长白之巅的人,绝对不能给长白之巅抹黑丢脸。”

    衔阳问道:“那要怎么招啊?”

    狐九:“凡间酒馆里招人手都在门口贴告示,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个?”

    白彦赞同道:“这个行,这就来拟告示。”他衣袖一挥,桌面上立刻出现了笔墨纸砚。“这天蚕纸和瑄云墨都是我爹爹的宝贝,遇水不湿,遇火不化,最适合长白之巅的气候了。”

    这一套奢华典雅的文房四宝让狐九看了好几眼,“写些什么?”

    白彦道:“就是简单的找人还不好写吗?你们写吧。”

    狐九立刻道:“还是你写吧,我可不敢碰这么贵重的东西,再了我写字也不好看。”

    白彦看向衔阳,衔阳一瞪眼睛道:“开什么玩笑,老龙我几十万年没碰过笔杆子了。”

    无奈白彦坐下,提笔写到:“今长白之巅重开,然十万年已过,人生凋敝,现特向三界广开殿门,征集奇人异氏,不限修为,不限种族,品德端正者即可报名入殿。”

    衔阳拍桌子笑道:“你这样写贴出去,估计不到一个时辰长白之巅的大门就得被踏破了,至少有个人数限制吧?”

    白彦和狐九对视一眼,白彦:“要不就百人?”

    狐九不甚赞同道:“百人有些多吧,神君喜欢清静。”

    “那就半百?”

    “可以。”

    白彦提笔在后面写到:“限百人,考核前五十名者即可入长白之巅。”

    狐九惊讶道:“还要考核的?”

    “当然了,不考核万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蒙混过关进来怎么办?”

    “的也是。”

    白彦写完最后一笔,将那紫竹毛笔放下,心地拎起纸看着上面写的洋洋洒洒的笔触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文采这么多年了还上不去啊,本来以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字写出来会遭到衔阳和狐九的嫌弃,结果没想到这俩人还不如自己。

    交给衔阳:“给,贴在大门口就行了。”

    衔阳拎着纸兴冲冲地走了。

    狐九看了白彦一眼,道:“我有些饿了,我先去吃饭了。”

    白彦无语道:“你怎么还用吃饭啊?”

    狐九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人当然不用吃饭。”

    “我抽你啊!”白彦拎起毛笔往狐九的背影砸了一下,随后看着手中的毛笔渐渐发起呆。

    殊隐最不喜欢他随意碰他这一套纸笔,现在他都将它们拿到了长白之巅,爹爹竟然还没有找来?真生气了?我不喜欢魔头他生什么气?

    狐九兀自跑去了厨房,近来他新学了一样点心,早起床之后就蒸好了,现在去正好拿出来吃。

    他还学了一样茶,这茶很特殊,是将多种不同品种的茶混合到一起,但是书上写得很奇怪,煮茶的水必须是净泽之水,煮茶的碗必须是吞云碗,有此二者方才能够煮出这澜沣茶。据这澜沣茶清甜可口,闻之有花香,浅尝则有回甘,细品则如冰泉之清冽。

    本来狐九还想这茶煮出来给胥颜尝一尝,但是他找遍典籍也找不出来什么是净泽之水,还有那吞云碗是什么。所以便用普通的山泉和茶壶煮了一下,那味道别提多难闻了。

    狐九端着新出锅的糕点去了落日阁,胥颜很喜欢那个地方,原本狐九只觉得那个地方很美,后来听白彦他才知道,那落日阁外的夕阳之景就是三界久负盛名的蛮荒落日,三界中无数人前往蛮荒探险想要一睹落日余晖,结果胥颜每天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

    狐九叹了一声,果然是真神啊。

    狐九站在落日阁外的珠帘后面,依旧像之前每次进来的时候一样都会在那里站一会儿,确定神君在里面,而自己进去的时候不会扰到胥颜。

    “神君?”狐九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进来。”

    狐九这才敢掀开珠帘走进去。“神君,我做了新的点心,你尝尝。”

    胥颜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次又是用什么做的?”

    “天池后面一里处的雪松林里的松子,加上玉林中结的红豆,芸香一钱,配北极雪芝。”

    刚准备动手品尝的胥颜手却在听见北极雪芝的时候蓦然停在半空。他抬头问道:“北极雪芝从哪里拿的?”

    狐九突然紧张道:“就在万宝阁第二层最北的那个架子的倒数第三个抽屉里。”

    胥颜手抖了一下,北极雪芝这可是早就绝迹了的东西,本来他还想着留着日后有时间了给它续续灵力,看看将它丢回北极还能不能再长,狐九这就给他蒸了?“不对啊,这北极雪芝是我特意藏起来的,你怎么知道?又是衔阳告诉你的?”

    胥颜口中之所以出现这个“又”字可是有典故的。

    狐九对长白之巅本就不熟悉,奈何从落凰岭中被大黑锻炼了一身的破坏力,在长白之巅中也没有怎么变化,这破坏神物之功力眼看着就要与凤绝有过之而无不及了。狐九喜欢在厨房里倒腾东西吃,偏偏他倒腾出来的东西自己没吃多少最后都进了胥颜的肚子。

    胥颜本就不需要吃那些东西,但是他还是像以前对待凤绝一样,对狐九做的吃食也是来者不拒,结果就有一天,狐九也不知道又看了哪本胡诌乱造的餐谱,上面有一道菜名叫鸾香糕,这鸾香糕里需要一味凤尾,这凤尾可不是凤凰尾巴的意思,而是一味名贵奇珍,就连胥颜都没有。

    但是偌大的长白之巅,总还是有的,胥颜没有,另一位真神却是有的。衔阳在十万年前虽对胥颜恭敬有余但是亲近不足,他更亲近的是博御。守山神将这个名号起来还是有些不准确的,因为具体来,衔阳算是守“御天殿”神将。身为守“殿”神将,衔阳对乾天殿里的东西自然很熟悉,所以狐九一问,衔阳就知道了,但是衔阳一个大老粗也不知晓那“凤尾”是什么,只也以为凤尾就是凤凰尾巴上的翎羽,于是便给狐九指了一条明路。

    狐九进了乾天殿之后找到了衔阳指给他的那个地方,一看,竟是一只大花瓶里插着的几根凤凰翎羽!

    狐九这一失望啊,便倚在了花瓶旁边的柜子上,结果这一歇不要紧,竟然直接将那柜子倚出了一条大缝。

    那一条足有一人通过的洞口直通地下,乾天殿里竟然出现了一条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