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
敖昕趴伏在桌子上,被发丝遮挡的视线有些模模糊糊,双眼疲惫失神,她已经被禁足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从来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半步。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还会每天去仙来吗?他是不是在等着自己。当初在山顶,掌心感受着长缨剧烈有力的心跳,仿佛得到了共鸣。
她本以为自己的护心鳞丢在了南林,却不想被他拾去,贴身陪伴了近百年。
她好像看见长缨了,长缨问她要不要接受他。
族群被弃,一无所有,这就是东海仅剩的两个蛟族的现状。她曾在蛟老爹只言片语中察觉到某些十万年前的隐秘,经过天上和妖界的调查让她发现了一件事。
三界之灾爆发的时候,东海龙王丧生,下一届东海龙王敖慎和其弟弟敖湛在天宫无法回东海,赤霄命令蛟族部下护送敖慎和敖湛回东海,然而在这段归途中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敖慎在半路被魔族所杀,到了东海的时候,蛟族为抗魔族大军而溃不成军,只剩下了敖湛和仅剩的三个蛟族。
按,蛟族对敖湛有救命之恩,可是就在敖湛掌权两万年之后,开始驱逐所有亘古生活在东海的蛟族,蛟老爹就是其中之一。
从天宫到东海的一段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王为何要驱逐蛟族。
敖昕神色萎靡,样貌颓废,她看着眼前朦胧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人。
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她眼花!
“你是怎么进来的!”
锦绘站在门口很委屈地:“公主,我拦不住他。我、我去给你们看门。”锦绘完,快速走了出去。
敖昕强迫自己扭开脸:“你赶紧走,我父王走了很长时间了,快回来了。”
长缨冲到敖昕身边一把握住敖昕的手,气愤道:“敖湛怎么能这么对你!你是他的亲女儿啊!”
敖昕抽回了手:“你快点走,你以为东海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东海这么多眼线,你一进来就发现你了!等我父王回来你就走不了了。”
“回来了正好我要问问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敖昕腾地站起来怒吼:“你给我出去!若是我父王看见你私入东海,他就算杀了你也没人敢管!”
“那便让他杀好了!”
敖昕顿时一拳砸在了长缨胸口上,怒斥道:“你胡什么!你若死了你爹怎么办?我……”
长缨目光蓦然柔软下来,他轻轻拉着敖昕抱住她,轻柔地摸着敖昕的头发,敖昕怒气消散,慢慢闭上了眼睛。
“是因为我吗?你父王知道了?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敖昕咬住唇,“我早就该了,当年你在林中救了我却被父王误会毒的时候,我就该对不起了。”
长缨张了张眼,呼吸有一瞬沉重。
敖昕咬了咬唇,:“那个时候你在寒水涧里,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可是我父王看得你很紧,我想去救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结果没想到最后你被白彦救走了。”
长缨摸着敖昕的头发,震惊而喜悦,“你知道不是我,所以你没有恨我?”
敖昕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长缨笑了一声,刚要什么的时候,锦绘跑了进来,喊道:“不好了,龙王回来了!”
敖昕立刻推开长缨拉着他往外走:“锦绘,快点带他走,别被人发现了。”
“敖昕……”
“快点走啊!你找死啊!”锦绘声叫嚷着,不由分地将人拽走。
敖昕看着逐渐没了身影的人,跌坐在珊瑚椅上难过的捂住了脸。
长缨一路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走,一面低声咒骂敖湛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锦绘带着长缨穿梭在珊瑚礁中的呃偏僻路,冷不丁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问话:“等等,你们是谁?”
两人骤然停了下来。
锦绘心砰砰跳,挡在长缨身前道:“锦绘参见镰飞将军。”
一个彪行大汉手执两只巨大的钺走了过来,手臂粗壮脸生横肉:“他是谁?好像以前没见过?”
“他啊,是南海三太子派来的人。给公主送点东西?”
镰飞拧着蹙眉,神色疑惑:“南海三太子的人?为何这般偷偷摸摸的?看你脸生啊,抬起头我看看。”
长缨顿时咽了下口水,握紧了拳头。
“你们干什么呢?”
三人同时看向来人,解戟长身走来,面目冷峻。
镰飞立刻行礼道:“参见大将军。”
解戟如刀般锋利的视线在锦绘和长缨身上扫了一圈,“你们干什么呢?”
镰飞刚要话,锦绘便抢道:“回将军,这位是南海三太子派来给大公主送东西的人,公主命我送他走结果被镰飞将军拦住了。”
“是吗?”
镰飞:“大将军,这人有正门不走偏要走路你他是不是有问题!”
解戟道:“你自己。”
长缨不得已道:“回两位将军,人奉我家太子之命悄悄给公主送点南海特有的吃食,因着刚才听见龙王回来,不便走大路,所以才走了路,让两位将军误会了。”
镰飞还要什么,解戟哼道:“既然如此,我送你走吧。锦绘,回去照顾大公主吧。”
锦绘顿时犹豫:“这……”
“多谢姑娘,我跟解戟将军走便可,你回去吧,多谢。”长缨看了锦绘一眼,跟着解戟走了。
镰飞哼了一声,朝另一边走了。
解戟和长缨一路都没有话,解戟倒是话算话,一路将长缨送出了东海。
长缨不禁松了口气,执礼道:“多谢大将军。”
解戟神色怪异,眼中带着鄙夷,他转过身,忍不住沉声道:“你会害死她的。”
长缨怔了一下,:“将军多虑了,我会用生命护她周全。”
解戟冷冷哼了一声,返回了海中。
“你最近在北海给我消停一点,现在胥颜重掌三界,你若是再不知收敛闹出点事,你父王我就得看着你死了!”
被敖湛带回来的敖锋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大赫赫坐在珊瑚椅上,他看起来非但没有因为坐牢而消瘦,看那脸似乎还胖了点。北海寒水涧虽是北海地盘,可是东海龙王一句话,谁敢不从。东海龙王的儿子,即使犯了错,谁又敢苛刻。因此敖锋这百年可谓是好吃好喝地过来的。
敖湛借着想儿子的引头将敖锋接回来几日,反正就几天,也不会引起关注的,若是有,他便也可以用长缨那家伙堵回去。
怎么自己儿子还受着刑,那个家伙却偏偏减刑十年!
敖锋满脸无所顾忌道:“胥颜那个老家伙据从来没有管过三界闲事啊。”
“你好好话,胥颜的确没掌管过三界,可他毕竟是真神,又掌管着长白之巅,他杀了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敖锋嗤了一声。
“这几日天帝寿宴,我不在家,你老实点,等寿宴一结束我就送你回去。”
“知道了。”
“啊!”突然一声尖叫传来,敖瑾从后面跑出来,边跑边叫边哭:“敖锋,你回来了?”
“姐!”
敖湛看着姐弟两个久别的画面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只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就越发糟心。
那面两兄妹互相着话,龟丞来禀告饭菜已准备好。
敖湛点了点头,而后又问了一句:“大公主怎么样了?”
龟丞回道:“大公主还是不肯出来。”
敖湛叹了口气,:“是时候为敖昕选门亲了,你看二皇子铭洲和中皇山白彦哪个比较好?”
“这个……”龟丞抖着两撇胡子,拧着眼睛道:“的也不敢乱啊。不过按,二皇子本就对大公主有意,龙王若是向二皇子透露透露,不定就成了。”
敖湛叹了口气,“若是论起来,我还是中意白彦啊。只可惜白彦与长白之巅走得似乎很近。”
龟丞顿时疑问:“与长白之巅有什么关系?”在龟丞相眼中与长白之巅亲近难道不好吗?
敖湛顿时目光一闪,道:“还是二皇子好,正巧要去赴天帝寿宴,我正好能去探探二皇子的口风。”
龟丞弯了弯腰:“如此甚好。”
敖湛突然想到什么问:“二公主还没回来吗?”
龟丞看了看敖湛脸色,道:“上次回来是三个月前,然后至今又不见了踪影。”
敖湛顿时一瞪眼睛:“她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二公主上次回来就看了看大公主,然后便走了。”
敖湛拍了一巴掌扶手,哼道:“这丫头太欠□□了,下次她再回来给我留住了,我倒要看看她这么长时间不回家都在外面做什么!”
“父王,你什么呢?”敖锋遥遥问了一句。
“你二姐,跑得连人影都没了!”
敖锋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姐向来是没什么亲热的,敖甄生性顽劣,像个男孩子,他从的时候敖甄就总是欺负他,别敖甄很久没回来了,就是敖甄死外面,敖锋都不会有半点悲伤。
不过敖锋对敖甄不亲热,对自己的大姐姐还是亲热的,毕竟自己每次被罚的时候都是这个大姐姐帮着自己,而且在北海这么多年,敖昕还去看过他好多次。
“父王,我大姐呢?”
敖湛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站起来:“你们吃吧,天帝寿宴快开始了,我得走了,敖锋你好好在家待几天,等我从天上一回来就带你回北海。”
敖锋撇了撇嘴:“知道了。”
敖湛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拿着金灿灿的请柬走了。
敖锋气愤又委屈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他都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了!见了我就骂我。”
敖瑾安慰道:“哎呦,你就别气了,姐姐不是在呢吗!”
敖锋哼了一声。
敖瑾看了看周围,眼睛一撇道:“你就别怪父王了,父王最近心情不好。”
敖锋吊儿郎当地拿起桌子上的葡萄吃,含糊问道:“他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我还心情不好呢!我要是敢心情不好还敢跟他甩脸子,他早一个大耳刮子就扇过来了。”
敖瑾“哎”了一声,:“父王最近当真心情不好啊,都是因为敖昕!”
敖锋眨了眨眼,想到了刚才自己问父王大姐的时候父王脸上微妙的表情,不由问道:“大姐怎么了?”
敖瑾伏在敖锋耳边声道:“大姐和别人有私情了!”
敖锋腾地就坐了起来,“你什么?”
“是真的!”敖瑾啧啧了一声:“你是没看见啊,敖昕当着我们整个东海水族的面前就和那个人纠缠不休,又亲又抱的,简直快要把我们东海的脸给丢尽了!”
敖锋瞪着眼睛怒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勾引我大姐!”
敖瑾再次“哎”了一声,神色颇为不齿道:“还能有谁啊,就是那个蛟妖长缨啊。”
敖锋顿时便有些怔愣,“你谁?”
“蛟妖长缨啊,他回来了,据妖皇给他减了十年刑期!你他凭什么啊!现在三界是胥颜做主,妖皇这决定胥颜都没有驳回天帝也不敢什么啊。”敖瑾吐了个葡萄皮,道:“还有啊,你都不知道,就长缨在幽冥山的时候,那一百年,敖昕天天都去千蛟洞,每次去手里还拿着不少好东西,你敖昕她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长缨把你害得这么惨,她居然还帮着长缨。现在好了,两人终于好上了。
要是又亲又抱也就算了,关键是那天两个人化了型之后在空中纠缠,简直像、像、哎呦我都不好意思。结果后来敖昕回来的时候,父王骂了她一顿她还跟父王顶嘴,还父王不应该驱逐蛟族。父王一怒之下就将她软禁了,活该。”
敖锋脸色僵硬,不敢置信,葡萄粒从指间掉了下去,茫然道:“怎么可能,怎么能是长缨?怎么能是他?”
“匪夷所思吧?我们这个大姐啊……呸,谁认她是大姐,她就是我们东海的罪人!偏偏父王还要给她选什么丈夫,二皇子,就她也配!父王也真是的,这事若是被二皇子知道指不定得如何羞辱东海呢!还有白彦……”敖瑾到这蓦然一停。
“白彦怎么了?”
“白彦啊,他根本就是个断袖!恶心死了,而且他还和自己亲爹□□!”敖瑾眼中闪过一丝怨怒,“他不是挺威风的吗,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被天条惩治的时候还能不能威风的起来。”
敖锋还很茫然:“天条?他、他怎么了?”
敖瑾啧道:“断袖啊!白彦是神,他爹是上神!三界不许神级以上同性相恋,他们触犯天条了!”
敖瑾看敖锋一脸痴呆无法置信的模样,突然察觉自己的话题偏了,于是赶紧纠正过来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蛟妖被父王抓进东海一顿毒的事情?”
敖锋瞪着眼睛:“当然记得!”
敖瑾哼哼道:“当时蛟妖被父王得多惨啊!结果他就口口声声供认不讳,还觉得那事挺光荣的,我就觉得那时候他们两个就有奸情了!后来你和他架出事,敖昕不也是一直向着那个蛟妖,要不是敖昕帮着他,你怎么会被关进北海百年?她当时若是把蛟妖推出去,任凭那蛟妖长八张嘴也必死无疑了!”
“你,大姐是真的和那蛟妖有……奸情?”
“当然了!我敢肯定!”敖瑾哼道:“你没想到敖昕是这种人吧?居然和蛟妖有一腿,她就算不顾着自己的身份,也不能不顾忌东海的脸面啊!她堂堂东海神女竟然和一只蛟妖搞到了一起,这事传出去我东海的脸还往哪放?”
敖锋慢慢攥紧拳头,手中的葡萄被捏碎,汁水淌了一手,眼中慢慢溢出憎恨。